第四百四十章周宋（七）
元旦后的第五天，前台打电话给总裁办的助理，说是有周总的快递。
一般外企包括合作单位寄给周总的快递都写着总裁办三个字，唯有这份快递写着周总，助理拿到快递时还有些困惑，索性站在前台跟前拆了开来，塑料薄膜包裹着一件灰色大衣。
“这不是周总上次去青城穿的那件大衣吗？”前台认出来，又看向快递包装上打印的位置信息，“你看，青城寄过来的。”
助理点点头，抱着大衣上去了。
她记得，周总从青城回来之后，心情都不太好，安眠药的剂量也加大了，她几次进总裁办整理桌子，都能看见他早早就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不知是一夜未睡还是刚醒来就开始忙工作。
致远地产的李总甚至旁敲侧击打电话问过周总的情况，每当助理要把电话切进总裁办时，李总又立马摆手说没事，挂断之前又叮嘱助理不要告诉周总。
因为之前小五和封九来过公司，不小心秀了一把恩爱之后，助理现在但凡看到两个男人勾肩搭背都觉得这俩有奸情。
此刻，她手里抱着李总从青城寄来的大衣，联想到周总从青城回来后的种种不开心，以及李总旁敲侧击的打听，她蓦地掩住嘴：难怪周总突然间不近女色，原来……原来他早就喜欢上了李总！
得知真相的助理暗自唏嘘惋惜了一把，随后抱着大衣敲响了总裁办的门，得把大衣赶紧送给周总，让他知道李总也是很想他的！
“进。”里面传来周元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助理抱着大衣开门走了进去，“周总，李总把您的大衣送来了。”
她以为这样说周总一定很高兴，谁知道，周元听了之后脸色更差了，语气不耐地说，“扔了。”
助理，“啊？”
这是和李总闹别扭了？
助理很惆怅地抱着大衣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等一下。”
回过头，周元已经大跨步走到了跟前，冲她伸手，“给我。”
“啊？”助理懵了一瞬，回过神才发现他指的是大衣，“哦，好。”
呜呜呜呜周总果然还是不忍心让李总难过的！
她把大衣递过去之后，就见“不忍心让李总难过的”周总把大衣扔在地上踩了一脚。
“……”
“按地址再送回去，就说没洗干净。”周元把大衣重新扔到助理怀里，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脑子静下来，又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特别傻逼。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一想到宋绵说的那句不想看见他，他心里没来由地烦躁，甚至夜里失眠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回想起那一幕。
门口的助理抱着大衣一脸惊叹，“……这招妙啊，这样李总就能和您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你说什么？”周元抬头。
助理慌忙摆手，“没什么。”
刚要出去，助理眼尖地看见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李总，她了然地看了一眼周总，随后抱着大衣赶紧走了。
周元按了接听，“什么事？”
“你们公司哪天年会啊？”那头李总笑眯眯的。
“十九号。”
“在哪个酒店？”
周元报了酒店名，“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李总挂了电话，冲向南挥手，“去，安排。”
“是。”
——
一月十九号，柳市国际饭店，富贵厅内。
“哎，经理，老板为什么把我们年会的地点选在柳市啊？”工程部的小助理问。
宋绵喝了口桌上的热可可，“不知道。”
另一个助理凑过来，“我知道！”
“快点说，为什么？”
之前的小助理刚要说话，舞台中央响起了李总的声音，“各位安静，我们不搞别的公司那一套，但是我们抽奖抽到的人，都要上来表演节目。”
这不还是那一套吗！
台下众人唏嘘一片，李总已经宣布抽奖活动开始，巨型的滚动轮轴中央，不停被气压吹起一张张红色小纸条，李总伸手在顶端捏住一张拿出来，念了个名字，底下一阵叫好。
是市场部的人，这群人早就准备了节目，不怕抽到他们。
李总下场回到座位，不少员工开始轮番去敬酒，宋绵作为经理，在各个部门总监主管敬完酒之后，才拿了酒杯走到李总跟前，“李总，我敬你一杯。”
李总已经喝了不少，回头看见宋绵，人还没醉，声音都醉了几分，“你，起码敬我三杯。”
所有人都不太明白李总为什么刁难宋绵一个小姑娘，偏偏宋绵笑着说，“好。”
她喝了三杯白酒，火辣辣的酒顺着食道往下刮，她被辣得眯起眼睛，耳边传来众人的喝彩声，“好！”
她笑着摆摆手。
新一轮的抽奖都是由上一个抽奖的人抽出下一个。
终于轮到了工程部的小哥哥们，宋绵听到名字，冲工程部那一排酒桌上站起来的那个男生笑了笑，“加油。”
虽然不知道他表演什么，但这人一上去就是代表的自己部门，宋绵还是希望他能露一手，至少不让工程部丢脸。
谁知道，这刚实习没多久的男生拿着麦克风，看着底下的宋绵道，“我想和我们经理合唱一首小酒窝。”
整个富贵厅内的同事全都发出暧昧的呼声，甚至不少人吹起了口哨，小助理则是振臂高呼，“经理加油！经理加油！”
上一次年会，宋绵只参加一半就跑回去睡觉了，因为她当时是个不起眼的小职员，没人注意她，可现在她是个经理，一做不了跑路，二众目睽睽之下更不好意思拒绝。
加上方才的白酒入了喉，酒精和众人的视线让她白皙的面庞泛起漂亮的粉色，她站起来，有些犹豫，“我，不太会。”
台上的男生直接冲她伸手，“没事，来吧。”
……
周元从牡丹厅内出来，从怀里摸出烟叼在唇边，对门的富贵厅有人出来，他头也不抬地把烟点上，耳边听见歌声传来。
男女合唱的小酒窝。
他徐徐吐出一口烟，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女音还在继续，“幸福开始有预兆，缘分让我们慢慢紧靠，然后孤单被吞没了，无聊变得有话聊，有变化了……”
周元蓦地顿住。
他慢慢向后退，退到富贵厅的门口，熟悉的声音还在继续唱着，“小酒窝长睫毛，迷人的无可救药，我放慢了步调，感觉像是喝醉了……”
里面又有人出来，大概喝多了忙着找洗手间，看见周元也没认出来，只低头往外面走。
门即将被合上的瞬间，周元抬脚迈了进去，一抬头就看见李总坐在正对着门口的酒桌上，举着酒杯站起来正冲员工们做激励，“兄弟，喝！明年再接再厉！我们还是大家庭！我有的你们都有！”
一群人喝完了，重新坐下冲台上吹口哨，边上不时有小助理发出惊呼，“没想到宋经理唱歌这么好听，天哪，我还以为她说不会是真不会……”
“小何是啥意思啊，看上我们经理了？”
“我觉得像，哈哈哈，别说，还挺配的。”
“哈哈哈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宋绵一曲唱完，就听见底下人在那吆喝，她笑着正要拿着麦克风说点什么，透过人群就看见周元站在那，他身姿颀长，唇边叼着烟，烟雾将他的眉眼笼罩得朦胧，远远看着，几分萧瑟几分落寞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寂。
她一时哑然，心中却是突然想起被寄回来的那件大衣，不知道大叔是什么意思。
李总顺着她的视线一回头看见周元，立马招呼道，“哎，好巧啊，小老弟！”
周元夹着烟，似笑非笑地走到李总跟前，“是啊，真巧。”
台上的宋绵正要下去，就见合唱的那个男生突然冲她道，“经理，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想要照顾你，想要给你一个家。我没有开玩笑，或许你看我现在刚实习没有多少工资，但我已经买了房，不会让你跟我吃苦，希望你不要再熬夜加班了，希望……你能接受我。”
这不是宋绵第一次接受表白，但却是她第一次站在整个公司的员工面前被表白，这个男生虽然刚实习没多久，能力还不错，要是被拒绝了，整个公司的人大概都会嘲笑他的吧。
她脸上带着酒后的跎红，乍看像是被表白后的害羞，台下一群人都在起哄，“答应他！答应他！在一起！在一起！”
宋绵冲那男生笑了笑，“嗯。”
男生有点不敢相信，“你答应了？”
“嗯。”宋绵笑得有点心虚。
男生高兴得一把抱住宋绵，台下的欢呼声冲破天花板。
酒桌上的李总正要给周元倒酒，就见周元手里的酒杯裂了。
周元面无表情地说，“杯子质量真差。”
“……”
李总暗自使劲捏了捏，没捏碎，回头看了眼周元的手，哎呀，都出血了。
他正要叫人给他包扎，就见周元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的手……“ 宋绵刚从台上下来，一只手还被那男生牵着，周元余光看见了，面无表情地抬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