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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14)

    夏夜也走过来坐到她对面吃起面来。
    说实话,唐糖从小到大除了病痛的折磨,根本就没吃过什么苦,更别说像今天这样饿肚子了。
    真的是人饿急了吃草根都香,唐糖简直觉得夏夜煮的放了点葱花的面条是她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比少数民族的牛肉拉面还要香!
    她正吃得不亦乐乎,发现面条下面好像埋着什么,她好奇的扒开面条,露出一颗白嫩嫩的荷包蛋,大喜过望,更是食指狂动,就要夹起荷包蛋往嘴里送。
    可是临嘴那一刻她来了个紧急刹车,问夏夜:“你有没有蛋?”
    夏夜白了她一眼,嫌她多事似的:“当然有。”
    唐糖哦了一声,心安理得地吃着香喷喷的荷包蛋。
    一颗荷包蛋吃完,她发现碗里好像还潜伏着什么,用筷子再拨,啊哈!还有一颗荷包蛋!
    她就像中彩一样高兴,但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细细地琢磨了一番,总算发现问题所在。
    于是抬起头严肃地盯着夏夜:“你根本没蛋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烦呐,我说有就有!”少年不似平日雍荣华贵、天性淡定,好像故意用不耐烦掩饰着什么。
    这次唐糖学聪明了,她站起来走到夏夜的身边亲自检查,果不出她所料,夏夜只是一碗素面。
    她没好气地一掌铁砂掌拍在夏夜的背上,险些把他正吃的面从嘴里给拍了出来。
    “明明没有干嘛说有?干嘛把两个蛋都给我!”少女生气地说。
    “我怎么说你才肯信呢?我是真的有!而且跟你一样也是两个,只是我一口一个吃得比较快,你没看见嘛!哪像你,秀秀气气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我不信,我才不信!你又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唐糖跑到厨房里拿出垃圾桶,指着两个敲破的鸡蛋壳气愤地说:“这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蛋壳也吃了。”
    在铁一般的证据下,夏夜缴械投降:“我身体壮,吃不吃没关系……”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糖就一直嚷着:“有关系,就有关系!”
    她把自己碗里的蛋放到他的碗里,逼着他一直盯着他把蛋吃掉,方才罢休。
    吃过饭,夏夜收拾,唐糖先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唐糖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自己的全身,才发现身上的撞伤可以用伤痕累累来形容,并且触碰的时候稍一用力就会痛。
    她有点难过的想哭,但马上给自己打气,为了自己的家人受些苦又何妨?爸爸还有从桥上一跃而下的妈妈养育自己更加辛苦吧,不仅仅是体力上的付出,还要提心吊胆害怕哪天会失去她,心里倍受着煎熬。
    她至今都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三更半夜高烧不退,白天打了针也没用,一整晚妈妈就守在身边,不停地给她冰敷降温,可烧就是退不下来。
    到了后半夜,发展到抽搐呕吐。
    那夜下着倾盆大雨,整个江城都淹成了海。
    走投无路的父母抱着她一头钻进了倾盆大雨的茫茫夜色里抱着她去看急诊,结果是空跑一趟——白天打过针了,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重复打,不然药物过量一样很危险,医生除了冰敷同样束手无策。
    父母又顶着暴雨把她抱了回来,他们像跳了水似的从头湿到脚,而她毫发无损,最叫人惊奇的是,来回这么一折腾,她出了一身汗,烧也奇迹般地退了。
    树欲止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妈妈虽然不在了,自己还可以对现在的家人好,不要等失去才后悔。
    失去后才会后悔?
    唐糖忽然感到一阵锥心的痛从心的深处漫出,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洗完澡,唐糖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就是妈妈曾经住过的房间,这是夏夜特别安排的,他则和唐心住在以前当做储藏间的房间。
    一走进房间里,唐糖就有一种熟悉、温暖的感觉,是妈妈留下的吗?
    可是唐糖觉得不像,那种温暖给她悸动的感觉,似乎……似乎被自己喜欢的少年抱满怀……
    她倒在床上,闻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薄荷香,那香气让她沉醉……
    门忽然被推开了,夏夜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走了进来。
    唐糖忙端坐在床上。
    夏夜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抬起她一只因为细瘦而显得很可怜的胳膊,小心地卷起她的袖子,把红花油倒在自己的掌心,然后按在唐糖於紫的地方按摩。
    唐糖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明天早上我去进货。”夏夜淡淡的说,但却有种让人不容抗拒的力量。
    唐糖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女孩子,哪里懂女生喜欢什么样的饰品?还是我自己去吧。”
    “把衣服掀起来。”夏夜给她的两条胳膊抹完药后命令道。
    “嗯?”唐糖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叫你把背上的衣服掀起来,我要抹药。”夏夜耐心地说,那语气像在对一个弱智在说话。
    唐糖扭捏着不肯。
    “你又要坚持自己进货,又不愿意抹药,明天你会痛得连床都起不了,怎么进货?”
    唐糖听夏夜这么说,只得慢慢地转过身来背对着夏夜。
    夏夜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缓缓地掀起她后背的衣服。
    唐糖慌忙将手臂交叉按在胸前,生怕夏夜掀的幅度太大,自己走光了。
    其实夏夜心里也是呯呯乱跳,他还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都可以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有些意乱神迷,手开始微微的抖了起来,红花油的药瓶在他手里不停地晃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药水倒在了唐糖的背上。
    接下去是要按摩一下,让药水尽可能地渗透到皮肤里去。
    夏夜温热的手掌贴在唐糖的背上时,他明显地感到她的背僵硬了,他本来就紧张,现在变成了慌乱,贴着唐糖肌肤的掌心传来阵阵麻酥酥的感觉,让他浑身燥热,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一面强作镇定地给唐糖的后面按摩,一边忍不住偷看她的后背。
    纤瘦单薄的后背曲线优美,他看了一眼忍不住还看。
    一直到唐糖羞窘地催问:“还没完吗?”
    夏夜才惊觉自己按摩的时间太长,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说了句:“快睡吧。”就仓皇逃离了。
    唐糖奇怪地看着夏夜离开的背影,走就走呗,至于用跑的吗?跑就跑呗,连灯都不帮自己关,不关灯也就算了,房门也不顺手带上。
    唐糖只得自己去关房门。
    回到床上路过窗户的时候,唐糖忍不住向院子里看去。
    今夜的月色如水轻柔地洒在院子里的花草之上。
    那些花草翘首以盼,似在等待着某个故人的归来。
    有风吹来,吹在脸上冷冰冰的。
    唐糖用手一摸,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泪流满面。
    心里的悲伤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双眸,无声无息,无可逃避,一思念,就锋利。
    可是,我究竟在思念着谁?
    缱绻的风在她脸上轻柔地滑过,像是谁温柔的手掌在轻轻地抚摸着她,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她好想,把自己的脑袋放在这样的手掌里,然而,那只是风,只是清风……
    唐糖扑到在床上,将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任眼泪哗哗,哭着入眠。
    睡梦里,她总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唐糖,你一定要坚强幸福的活下去。”
    她在灰茫茫梦境里原地转圈,寻找着说话的人,却只有风将她拥抱,是谁的温柔……
    唐糖清晨五点钟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却也只能忍着。
    昨晚急着睡,也没清点到底赚了多少。
    她把钱拿出来数了数,精神顿时为之一振,除开本钱居然赚了快五百!
    她留下三百,拿了两百准备交给阿姨做今天的饭钱。
    推开房门,就看见厨房亮着灯,唐糖奇怪,走进一看,是夏夜在准备两个人的早餐,见到她不如往日那样随意,似乎带着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他只看了唐糖一眼,便飞快地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有谁会破口大骂他似的,只是那温柔的语气从不曾改变:“快去梳洗,早餐马上就好了。”
    唐糖只想有人分享她的成就:“你猜我昨晚赚了多少?”
    “看你都笑开了花,应该赚了一千块吧。”
    “哪有那么多?那谁还会找事做,不都去摆地摊啦,你认真点,重猜。”
    “嗯,四、五?”夏夜漫不经心地猜道。
    “对哦!你好厉害。”
    夏夜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惊喜的说:“我只是随便一猜,没想到真的猜中了!既然赚了这么多,够全家人两天的生活费了,不如今天别进货了,晚上也别摆摊了,休息一天。”
    “不要!我讨厌吃了上顿下顿没着落的生活,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我要多多的赚钱,努力地赚钱!”
    唐糖看着夏夜:“你也是哦,新的一天你也要努力,我们大家都要狠狠的努力!”
    “嗯!我今天就去查清楚童话大伯家在亏本的情况下怎么会满血复活的原因。”
    唐糖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昨晚摆摊的事来。
    唐糖梳冼完毕,两个吃过简单的早餐就直奔汉正街。
    唐糖想,反正每天都要摆摊,不如多进点货,卖两天,这样就可以省去一天的奔波,她和夏夜都能休息一下。不然每天起五更冲锋陷阵般进货,然后又摆摊到深更半夜,这样没多久,她和夏夜一定会受不了的。
    有夏夜当保镖唐糖轻松得多,自己不必拎沉重的货物不说,还有人为她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
    到了晚上,唐糖依旧来到昨天摆摊的地方摆下摊子,虽然她的周围一下子有好几个原本卖别的小商贩,现在也改卖饰品了,但是唐糖扫了一眼,他们拿的都是她昨天卖的旧款,心里并不是很担忧。
    饰品这东西对女孩子来说,多多益善,根据不同的服饰、发型搭配,但是绝不要雷同。
    现在那些小商贩卖的款式昨天那些女孩子们已经在她手上买了,谁还会再买呢?
    所以唐糖的生意仍旧很火爆。
    “唐糖同学,帮我看看我戴什么发饰比较漂亮呀?”
    唐糖忽然听到童话阳怪气的声音,她转头去看,童话蹲在地上,挤在一群买东西酌女孩子中间,拿着一个白钻的韩版胡蝶结在自己头上比划,顾昔年就蹲在她旁边,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
    唐糖注意到他一只耳朵和鼻子上都缺了一小块,那是小黑子在他脸上留下的杰作。
    在东湖那场你死我活的撕打中,顾昔年被唐糖打裂的嘴唇可以愈合,打掉的牙也可以安假牙,唯独被小黑子咬掉的耳朵和鼻子的部分没办法修补,虽不是太影响他的容貌,但成了耻辱的标记,每次只要照镜子看见脸上残缺的地方,顾昔年就恨不能把唐糖碎尸万段。
    此刻,他察觉到唐糖在看他,立刻抬起头来冲她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异常阴冷,让人不寒而栗,唐糖赶紧移开目光。
    现在自己势孤力单,最好不要惹怒这对丧心病狂的狗男女。
    她只得耐下性子看了看童话把那个发饰戴在头上的效果,答道:“挺好看啊,很适合你。”
    就是这么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惹得顾昔年勃然大怒,他一掌对着唐糖简陋的摊子扇过去,把她铺在黑绒布上陈列得整整齐齐的饰品弄得凌乱不堪,凶神恶煞地冲着她咆哮:“你是不是故意敷衍我女票!是不是不打算在这里混了?”
    唐糖瞬间明白过来,童话和顾昔年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没必要再委屈求全了,她凉凉地看着他。
    那些选购饰品的女孩子有的怕打起来秧及自己,东西也不买就走了,有的先是吓了一跳,等看到是个獐头鼠目、身材矮瘦的男生在挑事,抱打不平道:“愿买就买,不愿买就走!是不是看人家是个******好欺侮呀!”
    有的女孩子是带着男票的,那些男票立刻对顾昔年和童话怒目而视。
    顾昔年上次吃过亏,有前车之鉴,赶紧拉着童话溜了。
    唐糖看着被童话头上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戴走的那个发饰有点心疼。
    童话好眼光,那个满钻蝴蝶发饰进价都将近二十元,她通共只进了两只,竟然被童话混水摸鱼黑了一只,算了,只当舍财免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