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冲欲言又止,他知道,沈家一定会留下沈乙的,因为老太君刚刚已经说过了,让沈乙和自己一起住在秋满园。
所以,自己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把沈乙的身份抬得高高的。也许这样,沈乙或许会对自己的防备之心,减少一点点,以便自己对他下毒手。
“老太君,沈乙老先生是合冲的长辈。他不但平日里对合冲照顾有加,而且还不辞劳苦,送合冲回到沈家,合冲万分感激。所以,和冲想认沈乙老先生为义父,不知老太君是否应允。”
合冲知道,此事老太君万万不可答应。因为现在,沈家正在办丧事,诸事不宜。自己这样做,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合冲现在只想稳住沈乙,因为他实在是太狡猾了,稍不留意,自己可能就会被他咬一口。
但是,合冲的算计,沈乙心知肚明。这个老奸贼冷冷的一笑,心中暗想:“合冲,你别以为你这样的敬重老夫,就可以让老夫麻痹大意,哼哼,你妄想。”
老太君则在暗想,沈乙和合冲两个人明争暗斗,各自为了利益想消灭对方,对沈家而言倒是好事一件。
但是,老太君还是会偏向于合冲。因为只有合冲才能启动,潜藏在沈家的杀神门余孽,否则沈家将永无宁日。所以,帮助合冲打压沈乙,便是老太君的选择。
“合冲,你刚刚说的话正是老身的意思。但是,我沈家现在正在发丧之期,诸事不便。等到老太爷的五七过后,老身定当亲自为你做主,你意下如何?”
“多谢老太君。”
合冲心中大喜,这样的话,自己即在沈乙那里卖了乖巧,又可以将此事,在老太君这里拖延时日。这样,自己便有机会除掉沈乙。
合冲的嘴角上扬,那一抹奸计得逞的表情,一览无余的呈现在老太君的眼前。
老太君暗想:“合冲,你这样的人,是怎样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年?”
不但老太君这样想,就连在屏风后面的花清香,也在考虑这件事情。
合冲不管在智谋上,还是各种方面的能力上,他都没有足够的实力执掌杀神门。那么,他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胡婆?”
花清香忽然间想到了胡婆,因为胡婆这个人老奸巨猾,多次的逃过了自己的试探,曾经成功的成为自己的心腹。
“对,是胡婆。”花清香狠狠地看着合冲,这个危害江湖,危害沈家这么多年的人。
此时,老太君对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沈乙说:“沈乙老先生,您是沈家的恩人,沈家自然不会亏待于你。日后,你便可以在沈家长期的住下去,与合冲做一对好父子,你们相互之间也可以有个照应。”
沈乙面露笑意,心中暗想:“老太君,老夫自然会在沈家住下去。沈家的富贵老夫可是垂涎了几十年。”
沈乙躬身施礼,说:“多谢老太君的抬举,那沈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
老太君一伸手,慈祥地说:“老先生有话尽可直言。”
“是这样的。”沈乙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看着那些与自己同行的人说:“老太君,这些人都是沈家的亲人,住在沈家客房多有不便,老夫想让他们与老夫共住秋满园,不知老太君可应允。”
“那样自然是好,不过秋满园的房间并不是很多,这样不免会有些拥挤。”
“无妨”
“既然这样,老身自然愿意成全。”
这些华阴县自称是沈家人的无赖,此时便沸腾起来,因为这样的话,他们便不再是沈家的客人,而是沈家的一员了。
这些人平日里只能跟着沈乙后面转的人,自然会忠心于沈乙,自然也会随着沈乙的意思,疏远合冲。
如果他们知道合冲的实力远远高于沈乙,也许,他们就不会这样的兴奋了。
“今天大家也都很累了,回去各自安顿好,明日起便开始操持丧事的出殡事宜,也好让老太爷早日入土为安。”
老太君说完,不住的抹着眼泪。
晚秋,秋意正浓。
当秋风吹起的时候,飘落的树叶便随风而动,不知会吹到哪里去。
秋意,总是让人有一点惆怅,让人有一些彷徨。
风,吹进了静心堂,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让人不尽的打了一个寒颤。
对于今天的事,沈家人各有各的想,但是,她们的共同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赶走沈家隐藏的奸佞,使沈家更加繁荣富强。
“雨轩,你留下来,奶奶想和你谈谈。”
“是,奶奶。”
雨轩躬身施礼,他的情绪看上去似乎是安静了很多,“不过您要是想替雨夕说情的话,那就免了。”
“雨轩,你何苦要做到兄弟相残,骨肉分离的地步。你这样的执着,让你的爷爷和你的爹爹,姑姑,怎能含笑九泉呢?”
“奶奶,您老人家还是在静心堂安心的休养身体吧。只有把杀神门的人清除干净,活着的人和逝去的人才会安心。”
雨轩后退了两步,说:“奶奶,您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雨轩告退啦。”
“你……”
老太君无奈的摇摇头,捂着胸口,不住的叹气。
“雨轩,你是一个多么懂事宽厚的孩子啊!如今,你怎么变得如此无情啊!”
“奶奶,雨轩有情有义,却失去了我最爱的亲人。试问奶奶,情谊能敌得过痛彻心扉吗?”
沈雨轩转过身,背起手,对柳儿说:“你若是想在本少爷身边侍候,现在就随本少爷回到福满堂。要不然,你就求老太君再给你找个主子吧!”
沈雨轩说完,便自顾的转身离去。
雨堂和天长怒视了一眼离去的沈雨轩,眼神中大多是痛惜和不理解。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好生的服侍大哥!”
雨堂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柳儿,怒斥一番。
“是,奴婢遵命。”
柳儿急忙跌跌撞撞跟了出去,不小心的摔了一跤,又连爬带滚的起身,那种痴痴傻傻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
“这孩子可不太灵光,真是可怜了她这幅容貌。”
老太君看着柳儿的背影,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但是,她的心中可是乐开了花。
沈青峰现在必须离开静心堂,找到一个没有人可以看见自己的地方,开怀大笑一番。
原来自己的儿子,竟是这般地妩媚动人,还那么还会调皮的搞出一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身份。
“娘,儿子告退了。”
沈青峰心里虽然高兴,但是,神色依然委屈和无奈。
“儿啊,雨轩现在只是失去了父亲,难以接受。日后,他的气消了,为娘在做主把雨夕给接回来。”
老太君边抹着眼泪,边安慰沈青峰。
“娘,儿子分家之心已定,还求娘成全。”
“好,娘成全你。”
老太君听了沈青峰的话,眼泪流下来,开始时抽泣,“娘成全你,呜呜……”老太君开始哭了起来。
沈乙这时坐不住了,沈家若是把家都分完了,自己还能捞下什么财产,便上前说:“老太君,老太爷生前已经把沈家的财产分给了合冲一半,有老太爷的生前文书为证。”
沈乙起身躬身施礼,合冲也把衣襟中那份伪造的书信拿了出来。
老太君看也不看的说:“沈乙老先生,我沈家的事情你可能还不明白。”
老太君神色比较沉痛的说:“老太爷生前便有所担忧,他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孩子们会因家产而自相残杀,所以他已经把沈家的产业都给孩子们分了。老太爷分给合冲的财产,应该是他自己名下的财产才对。”
老太君回身看了一样锦绣说:“锦绣,你去把那些印有官印的财产文书拿来。”
锦绣点头答应,转身离去。
稍后,锦绣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出来,视若珍宝,交给了老太君。
这个盒子是红木制造,做工精细,盒子上雕刻着洛阳牡丹的图案。
“合冲,你是沈家的人,有些事情老身不能瞒你。”老太君打开盒子,手里拿着沈家财产的文书,让锦绣交给了合冲和沈乙看、
合冲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居然什么都得不到。如果一定要争的话,自己只能得到静心堂一半的房产。
合冲黯然失色,神情有些绝望。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沈家怎么会分家呢?”合冲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沈家怎么会早有防备呢?沈家精明的人全都死了,沈雨轩疯了,沈家还有谁可以和自己抗衡呢?”
和冲此时真是绝望到了极点,因为那些文书都是有官府的官印的。也就是说,沈家的生意都是上税的,而且可以受到官府的保护。
但是,现在沈乙倒是落得开心,因为不管合冲能不能拿到沈家的财产,他现在都可以在沈家吃尽穿绝。而合冲这个人的出现,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入住沈家的发财梦。
静心堂上的人,在合冲的失落中,慢慢的散了,其中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花清香也辞别了老太君,回到了百花园。
沈家,正处在发丧期间,有很多的亲戚朋友和江湖上慕名前来拜祭的人,多的是。
沈家的客房已经住满了人,来的人多了,沈家便显得的很乱。其中不乏掺杂着许多杀神门的余孽,和一些不明身份的人。
他们不但不听从沈家的统一管理,而且还在沈家的各房各院里面来回的乱窜,搅得众人无法休息和生活。
沈家的厨房早已经应接不暇了,觅珊不得不向晴柔发出求救。
一天二百多人的饭菜,沈家的厨房真的无法供应。
晴柔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往日里宁静的沈家,如今已经成了菜市场。不但喧闹,而且混乱,沈家人不堪其扰。
福满堂内,晴柔坐在沈雨轩的身边不住的叹气,觅珊也长吁短叹的,婉玉则紧皱眉头。这三个世上最聪明的女人,此时居然束手无策。
“姐姐,您说如果清香还在,她会怎么做啊!”
觅珊抬起头问晴柔。
晴柔今日穿了素衣素裙,头上戴着一支碧玉镶金的凤钗,头上的发髻上憋着一朵白色的绢花。
晴柔守丧期间不施粉黛,但是依然遮不住她的美丽容颜。
只是,自从花清香死后,晴柔清瘦了很多。
“妹妹,清香这个孩子古灵精怪,从来不按照常理来做事。我也不知道她会怎样做。”
晴柔的身子紧靠在软榻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是无奈。
“两位姐姐。”
婉玉从座位上来到晴柔的身边,安静的说:“姐姐,你们还记得爹临行时,跟我们说过的话吗?”婉玉附身,为晴柔捋了捋垂下头发,说:“爹她老人家曾告诉我们,不管沈家出了什么事,都要我们姐妹三人给扛起来,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妹妹,我们没有忘记爹的嘱托。”觅珊拉住婉玉的手,眼神中有了坚强。
“是啊,我们不曾忘记爹的嘱托。”晴柔也起身,看着婉玉说。
三个女人此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位姐姐,我们都认为自己是最爱青山的人。但是现在,沈家遭遇灾难,四面楚歌,如若我们只是自暴自弃,怨天尤人,等青山回来,我们怎么向他交代。”
三个人提到沈青山的名字,就像是被灌了兴奋药物是的,瞬间精神百倍。
原来,沈青山的名字,还有振作精神的作用。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沈雨夕自言自语道:“女人真是天上的云,说变就变。”
沈雨轩没有理会雨夕的话,沈家今时今日的景象,沈雨轩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些时日,自己被迷魂散的药物控制,半疯半傻,醒来后沈家已经四面楚歌,这可如何是好。
沈雨轩一筹莫展,重重的捶打着心口。
自从花清香死后,沈雨轩便落下了病根。每每感到有压力时,就会心痛。
“娘子,娘子。”
沈雨轩不自觉的喊起花清香的名字,眼泪顺着眼角顺势的滑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晴柔把手中的丝帕交给沈雨轩,心疼的看着这儿子,不在说什么。
说什么又能怎样,若是能把花清香给说回来,晴柔定当骂沈雨轩三天三夜。
但是现在,晴柔已经失去了花清香,她便不能再失去沈雨轩。
“娘,雨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便中了迷魂散之毒,所以才会……”
沈雨轩并没有往下说,因为他怕,若不是自己从心里就怀疑花清香,他也不会被人利用。
究其原因,终究是他自己毁了自己的幸福。
沈雨轩把双手插在头发里,身体开始抽泣,“娘子,为夫会去找你的。”
沈雨轩千万次的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知道,如果花清香的泉下有知,一定会听到自己的忏悔。
是啊,花清香坐在百花园的绣房内,也在抹着眼泪。
自从她被沈雨轩刺了一剑之后,今天,花清香是第一次见到沈雨轩。
花清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不相信,那个张牙舞爪,面容消瘦的脱相之人,便是沈雨轩。
“那个英俊洒脱的绝世美男去了哪里?”
花清香不住的问自己,“轩郎,你还好吗?”
花清香不让任何人打扰自己,换好了睡意睡裙,大白天的躺在床上,把她的婚被盖子身上,把头埋在被子里。
因为被子上还有沈雨轩的味道,那是她想要的味道,因为这里有他们的幸福和甜蜜。
眼泪,抽泣,悲伤,痛彻心扉……一切让人悲伤地名词,此时,一股脑的冲着花清香的思绪。
花清香是爱沈雨轩的,爱到了骨头里。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或者是可以改变她去爱沈雨轩。即便,她差点就是在了沈雨轩的剑下。
花清香正在哭的不可自拔的时候,蝶儿进了花清香的房间。
“小姐”
蝶儿坐在花清香的身边,她知道花清香在伤心,而且是在为沈雨轩伤心。
“小姐,你要不要去福满堂看一看那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沈雨轩。”
“我看他干什么,难道还让他再此我一剑不成?”
花清香掀开大红段子的被子,擦着眼泪,没有去看蝶儿。
她自然也不知道蝶儿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
花清香和蝶儿的关系是最好的,因为蝶儿平日里对蝶儿的疼爱,要胜过冬儿。
冬儿就是一个孩子,不会向蝶儿一样,跟花清香聊天,说说心里话。
花清香自顾的抹着眼泪,说:“怎么,沈雨轩是没有吃饭,还是又犯疯了,需要别人去了看他。”
蝶儿伸出手,把手指放在花清香的肩膀上,说:“小姐,沈雨轩吃饭了,也没有犯疯。但是,他快要死了。”
蝶儿说完,便趴在花清香的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蝶儿,你说什么?”
花清香吃惊的把蝶儿从自己的身上推开,看着蝶儿哭红的眼睛,心里慌了。
“蝶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花清香瞪大眼睛,用力的摇晃着蝶儿的肩膀,蝶儿却选择默默的哭泣,不去理会花清香的话。
“蝶儿,说话啊!”
蝶儿没有说话,而是跪在了地上。
“蝶儿,你是怎么了,因何要行此大礼?”
花清香急忙下了床,企图把蝶儿给搀扶起来。但是无济于事,蝶儿的膝盖上,就好像还是被灌了铅一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