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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栩话音一落,他身后走出一个暗卫队长,拿出大内宫牌,直对着王周的脸,沉声道“本人大内侍卫,所有巡防营官兵听令!”
此话一出,包厢里为之一静。
周患之深深的盯着朱栩打量,眼神一阵闪烁,心里惊疑。
大内侍卫吗?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有大内侍卫随身保护,是哪家的贵人?
周患之脸色难掩惊慌,他猜不透,到底谁能有大内侍卫贴身随护?
周患之惊色不定,其他的人就更加不安了。大内那是他们仰望不及的地方,神色纷纷变幻,惊恐起来。
王周脸色漠然,盯着眼前的宫牌,瞳孔微微一缩。
他身后的巡防营士兵都是一怔,他们没有见过大内侍卫,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牌子,不知道如何应对,都看着王周。
王周盯着宫牌一阵,抬头看着朱栩,表情依旧漠然,道:“我不知道你的宫牌真假,但你擅闯酒楼,殴打他人是真,不去巡防营也可以,我送你去刑狱司,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朱栩看着王周,啧啧称奇,道:“秉公执法,大公无私,威武不屈,从容有度,简直是一个模范人物,嗯,我真想上奏朝廷,给你好生嘉奖一番。”
这个王周,真是厉害啊,至始至终都不曾有一丝把柄可抓,真要是严肃问责起来,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王周神色淡漠,道:“本校尉还要继续巡街,没空耽误,走吧,跟我走一趟刑狱司。按照规定,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服从,武力抗法,我能就地将你们格杀,不管你什么身份,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我这里是第四小队,只要一有动静,四周很快就能再来四个小队,一百精锐巡防营士兵!”
朱栩背着手,看着王周,十分感慨的笑道:“自古以来,最为难对付的大概就是你们这些握有实权的底层官吏了,面上的大公无私,没有把柄可抓,可做都是最肮脏龌龊之事,如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油盐不进……”
王周神色一直很淡漠,身上的煞气却仿佛在增加,直接打断朱栩的话,道:“你这些话我也记下来,是你的一条罪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走,我就下令拿人,后果自负。”
他身后的巡防营士兵猛的刀鞘半出,寒芒凛冽。他们听命于王周,也不觉得王周说的有什么不对。他们更是隐隐察觉,他们对面这群人是在拖延时间。
朱栩看着王周,微微点头,不知道是赞许还是嘲讽的道:“你觉得我在拖延时间?担心迟则生变?你想太多了,我手下这十几个人,你们拿不下。如果有更多的巡防营巡街卫队赶过来,他们不敢不认大内侍卫的宫牌。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滴水不漏,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不说你之前那些,肯定会有蛛丝马迹,我一定能翻出来。就是现在,你身后的这位雇主,我要是拿下他,你觉得,他能扛多久?他手里有没有你把柄?亦或者,你身边的那些人能跟你一样心思缜密,油泼不进,扛得住大刑?”
王周听着朱栩的话,眼神冷芒跳动,杀意如沸,不再掩饰。
王周清楚知道他的身份以及地位,上面的大人物想要玩死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很显然,眼前这个人就有这个本事!
今天就算拿下这个人,他后面的人报复,也能轻轻松松的让王周死无葬身之地!
王周脸色冷漠,心里却暗恨,周患之平时多冷静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招惹上这样一个难缠的人物!
周患之一直在盯着朱栩,看着他与王周交锋,这个时候终于安耐不住心里的不安,声音如低吼般的道:“你到底是谁!?”
朱栩好整以暇的转头看向张筠,道:“累不累?”
张筠最喜欢看朱栩凯凯而谈的样子,抿着嘴角,微笑道:“不累。”
朱栩又看了眼小家伙,再向王周道:“将他们几个拘押在巡防营,晚上会有刑狱司的人接手,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去执法局,给你个好位置。”
王周盯着朱栩,目光闪烁不休。
朱栩背着手,从容自若。
周患之脸色阴沉,心里怒火熊熊。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轻视他!
周患之盯着朱栩,道“你真的以为能吃定我?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谁,背景有多大,你死定了!我会亲眼看着你一点一点的去死!”
朱栩没有理会周患之,一直看着这个王周。
王周神色冷漠,看着朱栩,猛的神色大震,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地,沉声道:“小人遵旨!”
王周话音一路,满堂皆静。
周患之脸色大变,双眼大睁,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栩。
其他人更是像看到了无比惊恐的事情,张大着嘴,剧烈颤抖。
尤其是周患之那个家仆年轻人,颤巍巍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双腿大颤,就要跪下。
朱栩面露一丝诧异,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周,道:“你是怎么认出朕的?”
王周头磕在地上,道:“只有皇上才能修改大明律。”
朱栩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摩挲了下,心里明了,大概是那宫牌以及一系列的对话让这王周看出破绽了。
他本来也没有打算隐瞒,安排这王周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但现在,他觉得这个人似乎可以用一用。
朱栩心里计较着,道“这周患之的父亲李荣炳已经被内阁羁押了,只是外面不知道。”
王周立即接话,道:“皇上放心,臣用全家性命担保,今天的事情不会传出一丝一毫去!”
朱栩‘嗯’了声,转身就走,没有再多半句。
这种小事,他只要有一句话就够了。
朱栩一走,他身边的暗卫自然跟着,这个包厢里顿时空旷不少。
王周从地上站起来,缓缓转过身,擦了下头上的灰,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患之。
周患之心神慌乱,一时间脑子里空空如也。
得罪了大明皇帝,哪里还有活路!
周患之六神无主,看着脸色冰冷的王周,忽然表情阴狠的道:“王周,你别忘了,你收了我的银子,我捅出去,你就是死刑,全家流放倭国的罪!”
王周看着他,眼神里有冷漠,嗤笑之色,道:“你真的以为,你控制得了我?聪明的话,就将关于我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否则我就让你那几个外室与孩子都早你一步去等你。”
周患之双眼大睁,怒的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好!倒是我以前眼瞎,小看了你!不过你以为皇上真的是欣赏你吗?你不过是他临时用一用的刀罢了,没用了,你会比我死的更凄惨!”
王周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我今后会向皇上展现我的价值,我的价值越大,我就活的越长久。真到了我该死的那一天,我就能选择怎么死了。”
周患之双眼血红的盯着王周,表情狰狞,道:“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说吧,要什么才能放我走,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从世上消失,不会再有我半点消息,你大可放心!”
王周看着他,冷笑,道:“我以前还以为你是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是我给皇上的投名状,你说,我可能放你走吗?”
周患之心里大恨,当初瞎了眼怎么就收买了这样一个心思深沉,恶毒如蝎的东西!
“你真的想鱼死网破?”周患之一字一句的道。
王周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他身旁那个脸色苍白,满脸惶恐的年轻家仆身上,淡漠的道“你这边这样的人应该不少,我能扒出你所有的事情,我也能堵住我的漏洞。你可能没有见过巡防营的暗牢,我可以肯定你扛不住里面的大刑,证供上不会有不利于我的一个字,并且,你也不可能活着见到你想见的人。想要痛快一点,按我说的做。”
周患之还没有说话,他身边那个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地,爬到王周身边,急声道:“王大人,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我知道周患之很多事情,也知道谁知道所有事情,我可以都告诉你,求你绕我一命,绕我一命……”
那几个非富即贵的人仿佛突然醒来,接二连三的跪下,爬到王周脚下,无比焦急的道:“王大人,饶命饶命,我们跟周患之没有关系,顶多就是有些生意往来,我们愿意交代,交代所有,我们愿意出银子,求你放过我们,放过我们啊……”
王周表情仿佛一直都是那么冷漠,看着这些人的做派,转向周患之,道:“想清楚了。是我动手,还是你乖乖跟我走?”
周患之哪里会那么容易放弃,他自认聪明,即便是到了这种境地,他也自认为有手段逃出去。
只要出了海,那就是海阔凭鱼跃,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虽然失去了大明的财富,但他在倭国那边还是有一笔资产,足够他东山再起,改名换姓,继续享受荣华!
周患之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休。知道今天是不走也得走了,关键是还得联系一些人,想办法在某些特殊时刻将他救出去。
好在,刚才听朱栩的话,似乎还要刻意隐瞒一段时间,这时间正好让他谋划!
周患之强迫他冷静下来,走上前,满腔怨恨的冷哼一声道“你关不住我的,等着我出来!”
王周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在意。
他现在有皇帝做靠山,谁能动他?这周患之看似聪明,实则最是愚蠢不过。搞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真当朝廷是瞎子,真当这几年不怎么有动静的皇帝就在宫里睡大觉?
当今登基这么多年,凡是跳出来蹦跶的,有几个不是摔的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王周这边押着周患之等人入了巡防营暗牢,周应秋在这之前已经得到朱栩的传信,命幕僚楚匀出去走了一趟,他又见了几个人,这件事便悄无声息的被控制住。
周患之等人在薅朝廷羊毛这件事上,是一个代表,出头最多的人。
他的突然一消失,短时间没问题,可时间一长,各种慌乱就慢慢延生开来,继而在整个‘薅羊毛’的庞大队伍中行成了一种恐慌的气氛。
不知道大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朝廷,想要知道朝廷到底什么时候开启收购,他们手里羁押的货物越来越多,成本日益增高,心慌意乱,有些承受不住。
四月中,傅昌宗已经到了苏州府,见了一干大小官吏。
这一日,他与秦政益漫步在苏州府外的一处田垄间。
秦政益是南直隶右参议,之前是杭州知府,第一个步入省级序列的政院系出身的官员。
由于他的突出,让整个政院系都风头正盛,有十多人已经出破了若有若无的屏障,入主了一府衙门,更有无数的政院系出身的官员成为知县,这个在北方尤其普遍。
秦政益这一次没有加官,而是挂了‘苏扬杭农业改革示范区’小组副组长的头衔,作为常务负责人,这个改革小组总共五个负责人,傅昌宗,秦政益,另外三人是苏扬杭三府的知府。
作为组长的傅昌宗,边走边说道:“苏州府土地兼并之酷烈,之集中,之规模,都是我大明之最,需要严肃的予以矫正。”
秦政益之前是杭州知府,现在挂了这个副组长,自然事先做足了功课,道:“是,苏州府的税粮占南直隶的三分之一还强,自万历十年之后,税粮流失日益严重,现在的税粮数额不足万历年间的五成,虽然有天灾的关系,其中士绅兼并以逃税,关系最大。”
万历十年,也就是张居正死的那年。
傅昌宗没有评说张居正死后的那段历史,斟酌着道:“苏州是我大明最富裕的地方,也是问题最大的地方,我们要有心里准备。我已经得到内阁的授权,三府的管理权临时交给我们小组,包括商务,税务两局,督政院,大理寺,执法局,物价局,还有与其他机构,五部,内阁的联络,与各级衙门,小组的关系,都将由我们自行操控,不受地方辖制……”
简单来说,苏扬杭三府临时划归内阁直辖,内阁授权傅昌宗的这个小组来管理,一应权利也是如此,与地方省巡抚无关。
秦政益明白其中的分量,跟在傅昌宗身旁,道:“是,下官已经做好了一些规划。第一步,禁止一切土地租赁,转让,交易,清丈三府的所有土地,弄清土地所有权,并行登记所有户丁。同时会在夏季到来之前,对农业水渠等进行修整,规划。第二步,对土地进行强行回购,进行合理的分地,确保田亩得到充分利用,还有可能接受部分灾民,充实三府人口。第三步,对吏治,商业进行全面的整治,力争在三年内,初步完成‘新政’要求,在五年内,彻底完成以及巩固‘新政’,确保不会反弹……”
这些都只是口头的汇报,具体的计划自然比这更复杂,写出来会有一本大书厚。
傅昌宗看着葱葱郁郁的田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里舒畅了一些,道:“内阁三日后就会颁布政令,禁止一些土地交易,另外,物价局,执法局已经在做准备,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我们要提前准备好,苏扬杭三府是重点,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还未开始就坡了脚……”
秦政益连忙抬手,道:“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召集了三府知府,并且将政院以及其他各机构,朝野上下等数百人,列入咨询名单,务必整理出一份完善又有效率的改革方案……”
傅昌宗抬目望去,一望无际的田亩,交错纵横,直到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