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回国之后，便一直在和穆家作对。
之前关于合作方案的事，穆家明明提出条件比宁氏强上许多，以后效益不可估计，结果他偏偏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宁致远。
当时穆子琛便觉得奇怪，还以为是傅天昊一时的失误。
可现在他居然和叶晴联系上，并且叶晴只有最近才开始反应强烈，频繁提起关于穆子昊的事。
所有事情撞到一起，这叫穆子琛不得不起疑心。
“什么事？”
另一边叶晴已经抓着手机，渐渐走上楼去。
穆子琛注视着叶晴的身影，片刻后，跟着下来一小女佣。
“穆总。”
女佣手中拎着的，正是一把卧室钥匙。
穆子琛没想到在自己家中，自己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接过钥匙，在指尖繁复摸索，穆子琛最终信任不过傅天昊，跟着追上楼去。
卧室门不出意外被反锁上。
穆子琛推了两下没有打开，心中蓦然升腾起一丝悲哀的意味。
他和叶晴正是如此，永远都是他在寻找打开叶晴心门的方法。
可她上锁，从不给自己走进的机会。
钥匙轻微“咔嚓”带动门锁，里面叶晴正在通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
等她回头看来时，穆子琛正在门边。
一双墨子宛若子夜漆黑，正直直望着她。
叶晴唇角一丝真挚的微笑，刺痛了穆子琛的眼睛。
和傅天昊通话，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叶小姐，叶小姐？”
那边傅天昊并不知道叶晴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追问两声，结果得到叶晴一声“明天再给你打过去”。
后者并未强求，含笑挂断电话。
“穆子琛。”
叶晴视线下垂，正看见穆子琛手边的钥匙。
唇角跟着划出一丝无力的微笑。
公寓到底是他的，人也都是他请的，自己在这，最多不过是个暂住的过客。
这些女佣听穆子琛的命令，也没有什么不对。
“你和傅天昊是怎么认识的？”
叶晴哑然穆子琛的直白，更诧异穆子琛能精准吐出傅天昊的名字。
“萍水相逢。”
“如果我告诉你离他远一些，你会听吗？”
“不会。”
穆子琛朝屋内跨进来一步，身后木门“呯”一声合上。
周围顿时变成密闭的空间。
和穆子琛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现在穆子琛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叶晴读懂了危险。
“你要干什么。”
“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对别人欢声笑语，唯独对我冷眼相向。”
“难道你囚禁了我，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究竟怎样才能不算囚禁呢？”
叶晴迎上穆子琛的视线，樱唇微掀：“离婚。”
这两个字眼，有一阵子没有听到。
如今再次被她吐出，已经惊心而心疼。
“叶晴，你该明白……”
“我已经想好了，穆子琛，我不能再委屈和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穆子琛：“……”
叶晴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不像作假。
“我知道你可能要和我说关于亏欠你的事，你放心，你送我的那些首饰我从来没有佩戴过，也没有打算带走，你给的金卡我也没有用，它们都在……”
“叶晴，你以为将这些东西都还给我，我们的关系就会就此了断吗？”
穆子琛也是被叶晴逼急，跟着上前一步。
“的确，你从来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是你父亲，他不同。”
叶晴瞪大了眼睛。
以前穆子琛和自己吵架，从没有这样直言交代过关于父亲债务的事。
她知道穆子琛帮了父亲不少，但具体是怎么帮的，父亲又是如何亏欠，亏欠的具体数字，叶晴从来不知。
叶晴的无措被穆子琛尽收眼底，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直白。
正打算出言安慰时，不料叶晴竟然挺直了腰杆，抬头不眨眼望着他。
“那究竟是多少，总要，有个数字。”
叶晴声音并不确定，但却坚持说完，如同她与穆子琛坚决断绝关系的决心。
她这么问，是打算偿还自己吗？
穆子琛唇角升起一丝苦笑，奈何此情此景被叶晴看在眼中，好像嘲讽。
“呵呵，总要有个数字。”
穆子琛沉声念了两遍：“这件事你想要问起的话，我还真的需要好好算一下。”
“算吧，不论是多少。”
“这个数字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我……”叶晴咬唇：“这是我的事。”
“你知道你父亲不仅做生意，之前开店赔本后，有一段时间迷恋上了赌博吗？”
叶晴不受控制向后踉跄一步。
“你说什么？”
“之前我捐助给他做生意的钱，暂且不提，单单那一次香港豪赌，就是这个数字。”
穆子琛比了比“八”的样子，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叶晴身上。
“千万？”
叶晴声音又轻又缓，显然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千万，难怪穆子琛说自己这辈子都换不起。
这个数字对穆家来说，或许只是辆车而已，但对于现在的叶晴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她在宁氏工作，恐怕要几辈子才能偿还完。
“这么样，这个数字你打算在怎么偿还？”
穆子琛好叶晴逼近一步：“你用什么还？”
“我……”
“我要求不多，只是让你陪在我身边而已。”
“为什么事发当时，你不告诉我。”
叶晴红了眼眶，却倔强不肯让眼泪流出来一滴。
“告诉你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你故意诱导他！”
对于叶晴父亲赌博的事，他之前并不知道，不过后来叶父的确抵挡不住追债，来找他时，他收拾了后事而已。
但此刻因为叶晴的质疑，他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两人关系已经发展至此，就算他解释，叶晴也未必会相信。
“你当初那么做，目的就是绑住我是不是？你这样的阴诡之人，就应该下地狱！”
两人已经近在尺咫，叶晴咬唇想要将穆子琛推开，却被他伸手一把捉住。
“我下低语理所应该，但太孤独，叶晴既然你恨我，就让我一起不得超生吧。”
穆子琛双手扣住叶晴手腕，俯身低头朝叶晴吻来。
他为了尊重她，一直顺着叶晴的意思，纵然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他也没有丝毫强迫过。
原本以为这样的温存，总有一天会渐渐温暖叶晴冰冷的心。
但事实却是，他越放纵，叶晴距离他越遥远。
并且主动不断的吵架，到现在无缘无故主动提起离婚。
“我对你一直温情以待，但叶晴，你令我太失望了。”
低沉的字眼就在叶晴耳边，叶晴嗅到一阵冰冷危险的气息。
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奈何被穆子琛控制，朝后退去半步蓦然摔倒。
幸好后面便是床铺，叶晴并未摔疼，但紧跟着穆子琛也扑了过来。
身上人压得自己动弹不得，叶晴深深呼吸，眼望天棚，快要流出泪来。
曾经和穆子琛亲近，也是被逼无奈，闭眼咬牙一直忍着。
可自从遇到傅天昊之后，她满脑子都关于穆子昊的影子。
尤其得到穆子昊去世的消息后，现在一看见穆子琛，她便下意识将对方当做仇人。
被穆子琛亲近，简直是一种折磨。
何况他是如此的粗暴，简直就是在撕咬，发泄他胸腔压抑的怒火。
叶晴努力睁大双眼，咬牙承受，半晌见推攘不开穆子琛，干脆胡乱伸手朝床边摸去。
混乱的思绪原本就估计不了许多，情急之下，叶晴只觉自己伸手抓住了一结实的金属。
抡起来，正中穆子琛后脑。
“呯”一声响，玻璃碎渣四散降落。
叶晴愣愣望着身上的玻璃渣，视线缓缓上移，正见穆子琛呆滞的神色。
下一刻，正见穆子琛额角流出殷虹的血迹来。
从叶晴的角度看来，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叶晴……”
穆子琛伸手摸向额角，直接眼前世界都是一片猩红。
玻璃四散那一瞬间，他看到叶晴手中握着一盏台灯。
“叶晴，你没伤到吧。”
纵然自己额头已经流血，但穆子琛下意识第一反应，却是先检查叶晴。
毕竟玻璃是往下掉落的。
穆子琛抓起叶晴的手臂，果然发现不少划痕。
“你……”
叶晴被眼前的场景惊到，显然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会真的下手。
而且如此严重。
反应过来第一动作，便是伸手猛然将穆子琛推开。
她想要逃离，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但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穆子琛没有设防，加上头上受到重击，思维渐渐迟钝有些跟不上。
叶晴冲出去一瞬间，连拖鞋都没有穿，直接奔向楼梯。
结果因为情况混乱太过紧张，脚下一步踩空，人影直接滚了下去。
“噗通”几声响起，叶晴一路滚下去，最终正停在闻声赶来的张妈脚下。
“夫人，夫人？”
张妈连忙过来搀扶。
叶晴对张妈亲近，下意识伸出手去。
“带我走……”
三个字轻缓吐出，还没有等张妈回应，人已经昏厥了过去。
……
像是一场梦，朦朦胧胧尾随着可怕。
叶晴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叶扁舟之上，那小舟没有船桨，它载着叶晴随波逐流，逐渐飘向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