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蔺家败落了,蔺浩俊反而接触了与众不同的天地,一些消息,也能被他听到,一些事情被他看在眼里。神秘人的事情,他是偶尔听到风声,知道了崖县这个地方,便不畏艰险赶了来,在这里,像孤儿一般生活着。
他只带了一名仆人,是个女仆,打扮成男子的样子,对他忠诚无比。
主仆二人便这样离开了陵州城,到达崖县。
在崖县,蔺浩俊比所有的人都早一步知道,君王妃来到了这里。
因为在街头,他曾经数次与君王妃碰面,远远看着她,偷偷看她,悄悄的在黑夜中跟在她身后。
他对这个王妃娘娘多么恨呐,可又这样怨憎,同时又有着滔天的委屈。
她可以怨他的祖母,可是她怎么能够抛弃她自己的骄傲呢。
若不是他现在还活着,怎么能够证明她的医术这般独到高超。
哪怕是对蔺家的败落视而不见,她也不应该对他视而不见。
他恨她,同时又怨她,也想她!
想她用温柔的手抚摸他额头的那段日子,成为她的病人,被她精心呵护在手心,仿佛是她最珍视的宝贝。
蔺浩俊从出生便没有娘亲,即使祖母待他如珠如宝,可到底是隔着辈份,他感觉不到母爱。
女先生冷冰冰的,在原秀才被冤之时,只知道报仇。
而君王妃,是第一个让他品尝到母爱的人。
如果她是他的娘亲,该多好!
这样,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她都不抛弃他,置他于不理。
真的很羡慕,以后那个成为君王妃孩子的人啊,如果换成他,该多好!
屋子内长长的沉默,郑普徙瞧着面前这个瘦瘦的孩子,看见他金豆豆跟不值钱似地扑簌簌落下,仿佛有着千万年的委屈,等待着宣泄。
这孩子不设防,把柔软的一面露出来,像是要扑到谁怀里哭似的。
若是妹妹在这里,必定会抱他吧。
可惜,郑普徙现在并没有抱一个孩子的打算,他并非是感性的人,也没有那等心思去安抚一个孩子。虽然是一方官吏,可他的责任并非是要安慰一个孩子,而是要让所有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何况,这世子落魄的孩子不少,他根本安慰不过来。
“说吧。”
冷冰冰的声音送过来,蔺浩俊听到后,知道自己再不能哭了,否则这位郑大人是真的要把他赶出去。
“我查到了神秘人,是那伙曾经在府上的骗我祖母的神秘人。”蔺浩俊说着,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小声对面前的道,因为担心对方不知道,他又补充了句,“是那些人差点害死王妃娘娘,是他们干的!”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查到那伙神秘人?
郑普徙根本不相信,那些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怎么可能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跟踪调查?
何况蔺浩俊是个自小便生活在药罐子之中,与外界隔离的孩子,他能懂多少。
“大人不相信我吗?”
或者是敏感,也许是郑普徙这脸色露得太明显,蔺浩俊立即反问,“若是大人不信,现在小人可带你前去一探。”
若是从前的话,郑普徙还有那么一丁点半信半疑,那么现在,郑普徙已经不相信了。
神秘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让官府在这大白天的前去查探。
这话说得也忒离谱了。
郑普徙不相信,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蔺小公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身子也瘦瘦得,像是长期没有营养般。
当下他命人给了点银子,把这小公子送走,让他过自己的日子去,不必理会这些事情。
“大人,求你了,让我见一面王妃娘娘吧!”
蔺浩俊没想到,面前的郑大人竟完全不相信自己,还拿了十两银子把自己打发了,“我不要银子,大人,我有的是银子,真的,只想见王妃娘娘一面,求求大人了!”
他这样的话,听在郑普徙耳中更加的肯定了,他这是真的故意来见妹妹的,而且找的这个借口恰到好处,但却不够别致,被自己给识破。
“带下去!”
郑普徙不再多说,起身来,一甩袖朝外走去。
往院中而去,彼时君梓琳已然往前厅而来,看见他后便道,“二哥,我怎么听着有孩子的声音?”
“还真是个孩子,不过你不必见得好。”郑普徙挥挥手,也没有要瞒她的意思,妹妹是个明事理且理智的人,不会因为感情而受羁绊,现在只要不见到蔺浩俊那副可怜相,想必就不会心软。
“是蔺浩俊?”君梓琳问。
郑普徙讶异地看着她,“你可真神,怎么知道的?”
“之前就有点怀疑,现在这声音正好像蔺小公子,就问了句。”君梓琳看了兄长一眼,叹息一声,“你把人赶走了?”
“妹妹你又心软了。”郑普徙不答,反而直戳道,“上回若非是小蝶姑娘代替你去了蔺家,给那装病的蔺老夫人瞧病,还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虽然你算计得也很精准,可到底他们怀着歹心。现在,只剩焉个小公子,你就心软了?他们是蛇,现在虽然弱小,毒牙没有长齐,可到底还是咬人的,你别伏着自己百毒不侵昂!”
被兄长这么一劝,君梓琳默了默,她并不愧疚,只是蔺浩俊一个小小孩子,这样把人赶出去,他们这些大人做得,实有点有不妥。
“找几个人,把他送回去吧!”君梓琳如是道。
她到底是要听兄长的劝告,毕竟养狼崽子,都得不到好下场,何况是养一条毒蛇呢。
外头的声音渐渐地散去,君梓琳提步走进,郑普徙跟在后面,兄妹俩说神秘人之事。
“那些神秘人能联系上章睿苑,在这崖县必定是有据点的,纵然神通广大,他们也不是神鬼,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来无踪影,这样,我们分两路,暗中在崖县每一处放得上台面的地处,寻视一遍,把可疑的记下来。”君梓琳说着,把崖县的地图铺开来,尔后转头看兄长,就见二哥呆呆的,也不说话,眼珠也不转悠。
“二哥,你怎么了?”她不解地拽拽他的衣角,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