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开车从百货公司楼前穿过,我和邱海军坐着出租车一路跟着。
车停在艺术学院的对面,父亲从车上下来,过了马路,在大门口和保安说着话。
“不对啊,那个大学生是外国语学院的。”邱海军说,“莫非,他又包养了一个?”
“你别把头伸出去,别让他看到我们了。”我说。
路续有学生从大门走出来。
一个女孩走到父亲跟前,随即挽着他的胳膊。
“还挺亲热的,他们也不怕别人说。”邱海军看了我一眼,“要不要拍照?”
“拍。”我说。
父亲和女孩上了车,两人开车很快进了一个小区。
我们下了车,偷偷的跟在后面。
他们坐电梯上了楼。
“怎么办?”邱海军说,“这下麻烦了,不知道他们去的是哪间房?这就抓不了奸了。”
“出去看看,看哪个房亮灯了,就是哪一间。”我说。
“好吧,那就试试运气。”邱海军说。
站在楼下朝上望去,有一家窗户亮忽然灯了。
邱海军嘴里数着数,“是第九层靠最外面,朝东的房间。”
“隔壁的灯也亮了。”我说。
“那现在就这两户亮灯着。”
“这两户中,其中一户就是他们的住的房间。”我说。
“选哪个房间砸?”
“你觉得呢?”我问。
“朝东的位置不错,先破这家的门。”邱海军抗着大铁锤。
“最好是照锁砸,这样损失小一点。”我说。
“一样的,这一锤子下去,门肯定都会坏的,反正都要赔一扇门了。”邱海军说。
“好吧,希望这间房子能砸准,在等几分钟上去。”我说。
一个保安走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是干什么的?”邱海军问。
“我是保安,你看不出来吗?”保安说。
“我们是拆门的。”邱海军说。
“拆门的?换门?哪一户?”保安问。
“就是9楼亮灯的那一户,搞装修。”邱海军说。
“没听说过有住户装修啊?”保安说。
“这你不就听说了吗?这户主是谁?你知道吗?”邱海军问。
“你们装修的不知道户主是谁?”保安问。
“知道,姓什么给忘了。”我说。
“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物业。”保安说。
“不用麻烦了,我们这就上去。”我说。
保安一边拨着电话,一边眼睛瞄着我们。
“海军,我们上楼。”我说。
我和海军快速的朝电梯走去。
走到电梯门口,就听保安在喊,“你们等一下。”
我们迅速进了电梯,然后把门关上。
“海军,你得抓紧砸了,这保安怀疑我们了。”我说。
“行,我上去就一锤子,一锤定音。”
上了九楼,发现是一梯两户。
“这是东边的吧?”邱海军说。
“应该是的。”我说。
“那我就砸了。”
“砸吧。”
“这门不错,砸了真可惜。”邱海军说。
“赶紧砸。”
“我砸开后,你要立刻冲进去拍照。”
“我知道,别啰嗦了。”我说。
“好,”邱海军吸了一口气,抡起大铁锤朝门砸去。
轰隆一声,门开了一个大窟窿。
屋里一阵惊叫。
接着又一锤子,窟窿更大了。
邱海军把脑袋探进去,然后又缩回来。
“砸错了?”我说。
“你看看吧。”
我探着身子朝里面看了看,客厅里坐了一群的人,正在吃饭,一个神色慌张。
“坏了,砸错门了。”我说。
门开了,几个男的站在门口瞪着牛眼看着我们,像要把我们给吃了。
“你们干什么?”一个魁梧的男人问。
“没,没干什么?你们不是说要装修吗?”我说。
“装修?你看看,我们上个月才装修好的。”这个男子说。
“等一下。”邱海军说着抡起锤子照对面的门砸了过去。
这门一下被砸开了,就听屋内一个女人的惊叫声。
“你们到底干什么?”这个魁梧的男人抓住邱海军的大铁锤。
“不好意思,是这一家装修,我们砸错了。”我说。
“什么?砸错了?你脑子被门挤了,你们这是装修?你们这是拆房。”这个男子说。
三个保安从电梯里出来。
“怎么回事?”保安问道。
“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吃饭呢,这两个神经病拆我们的房子。”男子说道,“我这就打电话报警。”
“是不小心砸错了,是这家装修。”邱海军说。
一个穿着浴衣头发湿湿的中年妇女从屋里出来,“你们怎么砸我家的门。”
“就你自己在家吗?”我探头朝里面看了看。
“是啊,怎么了?你们为什么砸我家的门?”中年妇女说。
“真是不好意思,砸错门了,我来赔你们这两户的门。”我说。
“赔门?没这么简单,你这两锤子把我们吓着了,怎么办吧?”魁梧男子说。
“你说怎么办?你出个价,我赔你就是了。”我说。
“你这是侵犯公民物权,要拘留的,警察马上就来。”男子说。
“拘留就不用赔你钱了。”邱海军说。
“不赔钱?你们试试?你们家住哪?我们这就去砸你的家。”这个男子说。
我不由笑了,“砸我家,哎呦,我好害怕呀。”
“靠,今天要是不赔钱,你们两个就别想走了,让你们家人给送钱来。”这个男子说。
“大哥,你息怒,等一下,我来问问,”一个年长的保安走过来,“你们两个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这栋楼没有一家是要装修的,你们是哪家请来的?”
“哪家请来的?”我看了看邱海军说。
“哪家?我想想,”邱海军挠着后脑勺,“哪家呢?有一户姓冯的,就住在这一层,是他让我们来装修的。”
“我们这栋楼根本没有姓冯的业主。”保安说。
“那就是租客。”邱海军说。
“也没有姓冯的租客,租客也不会自己装修的。”保安说。“你们贵姓?”
“我姓邱,他,他姓冯。”邱海军说。
“你们说清楚了,为什么要砸人家的房门?”保安问。
“没说清楚吗?我觉得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邱海军看了看我。
“警察来了!”有人说道。
“这两个人好像是神经病。”有人说。
“千万别说我们是神经病,我们要是神经病,这门就不用赔钱了。”邱海军说。
“泥马的,你能少说两句吗?”我冲邱海军瞪着眼。
两个警察走了过来,一胖一瘦,胖警察拿着警棍,嘴里嚼着口香糖,瘦警察拿着一根小树枝,帽子也没带正。
“什么情况,谁砸门的?谁报的警?”瘦警察问。
“就是他们两个,莫名其妙跑我们这砸门了,砸了两家的门,你看这门砸的。”保安说。
“为什么砸门?”胖警察问。
邱海军看了看我,“老大你说吧,我编不下去了。”
“你给我闭嘴。”我说。
“好啊,接着编,编给警察听听。”年长的保安说。
“诸位,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两个也没什么事,就是喜欢四处溜达,今天不巧,就溜达到你们这了,上了楼看到这两户的门有点太破,看上去很不舒服,我们两个一商量一合计,干脆这样吧,把门砸了吧,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给这两户换个好看点的质量好一些的门,我的话说完了。”我说。
胖警察把警棍别在腰上,两手拍着掌,“好,编的好啊,太精彩了,太感动人了。”
“那就先把门赔了。”瘦警察摇着手里的树枝。
“你们开个价吧。”我说。
“我这门两千块买的,加上精神补偿费,你得给四千。”中年妇女说。“我正洗澡呢,我还以为地震了呢,把我的吓得够呛。”
“好,四千我赔。”我说。
“我们家你得赔六千。”魁梧的男子说。
“为什么你们家六千?”邱海军问。
“因为你们砸了两个窟窿。”魁梧男子说。
“哎,砸两个窟窿和一个窟窿都是破门,没区别啊?”邱海军说。
“区别大了,精神多受到一次刺激,明白了吧。”男子说。
“如果是三个窟窿呢?”我问。
“那就再加两千。”魁梧男子说。
“好,这可是你说,把铁锤给我,我来砸一窟窿。”我说。
“啊?老大,这一锤子下去,就是两千啊。”邱海军说。
“你能给我闭嘴吗?”我说,“把锤子给我。”
邱海军把铁锤递给了我。
“大家都朝后面退一下,我老大要砸门了。”邱海军说。
我抡起锤子砸了过去,门上立刻多了个窟窿。
“这门的质量太差了。”我放下锤子。
“给钱吧。”魁梧男子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数了六千给这个男子。
“还有这一家的钱你给一下。”瘦警察说。
“大兄弟,要不,你再砸一锤子吧。”中年妇女说。
“不好意思,下次吧,等你家换了新门我再砸。”我说。
我话音刚落,楼道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走了。”胖警察把口香糖吐在垃圾桶里。
“这两个人真奇怪。”有人说道。
“他们两个要不是神经病,我就是神经病。”魁梧的男子说。
“有钱人啊。”保安说。
“老大,还去哪家砸门?”邱海军说。
“刚才砸门的时候用力过猛,胳膊好像伤着了,明天吧。”我说。
“有钱就是任性。”有人说道。
“两位,你们砸门我不反对,”胖警察说,“能不能在砸之前,先给户主说一声,把钱先给人家,再砸?”
“可以,没问题。”邱海军说。
“警察脑子也不好了,”有人说道,“你们到派出所砸门去吧。”
下了楼,我朝楼上看了看。
“老大,十层的房间亮灯了。”邱海军说。
“要砸你去,钱你出。”我说。
“这一户灯灭了,会不会是你爸要出门?”
“等等看再说。”
“你爸真可以,回了家灯都不开,直接就办事,哎,那女孩真的很漂亮,可惜了。”
“可惜个屁。”我说。
“我说错了,不可惜,不可惜,自己人用,没什么可惜的。”邱海军说。
“是你上次相片看到的那个女孩吗?”我问。
“好像是。”
父亲带着女孩出来,两人上了车,五分钟后,车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了。
“看样子是来这吃饭的。”邱海军说。
“给他们拍相片。”
“好的,起承,这砸门的钱,应该你老爸出。”邱海军掏出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