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4日晚,南中国海西月岛东南部48海里海域。
一艘大型远洋调查船正以21节航速劈波斩浪向南行驶,在惊涛骇浪拍打下远赴太平洋南部海域执行海底勘探任务。
这艘海洋调查船是隶属于xx省科学院的“岐澜号”,由退伍转业的海军大校商雪梅任舰长。“岐澜号”的船体由海军补给舰改造而成,舰上搭载了省科学院海洋工程研究所研发的最新技术设备,是中国最先进的海洋调查船之一,舰长171米,舰宽26米,排水量达2万余吨,船体坚韧性和航速与普通战斗型舰船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能抵御10级以上的海上大风,因此,由其执行远洋任务无疑是相当安全的。
一周前,严旭尧经省纪委洛家栋的引荐来到“岐澜号”上担任海上救生员。
据洛家栋介绍,近日太平洋南部海域气象变化异常,前期派往海上执行文物搜索任务的渔政船“天际号”在风暴中失联。
“天际号”最后信号发出的位置在西月岛海域附近,信号的内容是:“报告指挥部,已发现海底文物,正在执行下潜任务。”
“天际号”失联后,指挥部紧急调度西月岛海域附近的舰船前往救援,但因持续的海上强风暴,普通船只无法接近目标海域。
因此,“岐澜号”海洋调查船奉命前往支援“天际号”,同时继续搜索海底文物。
临行前,洛家栋忧心忡忡地叹息道:“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对于某些人来说,大海就是法外之地,面对海底的巨量珍贵文物的诱惑,信念发生了动摇,这是非常的危险的事情。旭尧啊,我们高度怀疑天际号的内部发生了问题,甚至是岐澜号内部也不排除有这种倾向,你一定要暗中保护好商雪梅舰长。”
严旭尧躺在“岐澜号”休息舱内,回忆着洛家栋的话,睡意侵袭,意识模糊了起来。
他又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而梦中的他正在做着另一场噩梦。
所谓的梦中梦,时间回溯到了一年前,那时的严旭尧还没有跟沈筠离婚,两人的关系很甜蜜,他很爱沈筠,但怀疑她外面有人,所以很焦虑、痛苦。
那时,他七岁的女儿薇薇刚好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正在为上一所名牌小学发愁。
严旭尧打算让女儿找个就近的普通学校上学,但妻子沈筠坚决不同意。沈筠认为女儿不能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坚持要女儿去全市最好的师大附小读书,为这事而儿严旭尧没少受妻子的冷嘲热讽地奚落。
就在几分钟前,严旭尧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妻子沈筠打来的,因为他正在驾车去幼儿园接女儿,所以没有第时间接电话。
但是,沈筠的电话一直在打,严旭尧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起了手机,不耐烦地说道:“喂,什么事这么着急,等回家再说!”
妻子沈筠在电话里埋怨说:“老公,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半天才接我电话?!”
“刚才单位开会,我把手机静音了,没及时调过来,所以没听见。”
“严旭尧,你说你好歹也在法律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不说,现在连为自己的女儿找个好点的小学读书的人脉也没有,真让我觉得心寒,当初嫁给你时就是看好了你是支潜力股,没想这么窝囊。”
严旭尧一阵心烦气躁,说道:“老婆,老婆大人,求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给我点时间再想想办法,我打听了一下,即便是托关系进师大附小赞助费也得十几万,我们现在想想能凑多少钱?”
妻子在电话另一端闻言怒了:“严旭尧,你还有脸提钱!你说这些年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就你那点破工资连薇薇的奶粉钱都不够,哪一点不是靠我没日夜工作勉强支撑着。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不管你使啥本事,反正咱们薇薇必须要上滨海三小。”
“上你妈啊!”
严旭尧把电话挂断了,生气地把手机摔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严旭尧当时正驾车行驶在一个由三条行驶道的城市主路上,车速70公里/小时。
他的车子在最左侧的道路上,前方几百米的最右侧道路边上有一个公交车站,一辆巨大的公交车正由最左侧道路朝中间第二道车道进行变道。
按照交通规则,那辆大型公交车肯定不会由最右侧车道连着变道两次进入最左侧车道,但严旭尧前面那辆本田轿车是新手,以为那辆公交车会变道至最左侧车道,猛地踩了下急刹车。
但是,因为严旭尧与妻子打电话,而且有些生气,注意力不比平时集中。
所以,对于这种突发性的应急情况,应对不及,等他反应过来要急刹车时,已经晚了。
车子直接高速撞到了前车,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
严旭尧眼前一片红色,顿时失去了知觉,从第一层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下了床,走到了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照了一下,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
因为,镜子里的那个男人不是他自己,而换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蒋云峰?!
对,就是蒋云峰,那个在大教堂与沈筠结婚的男人!
严旭尧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感觉如此真切,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天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究竟是谁?!
正当他震惊无措时,镜子突然间变红了,模糊了起来,那好像是鲜血!
镜中的人满脸鲜血!
大地也开始晃动了起来,房屋开始倒塌,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啊——啊——”
随着船身的一阵剧烈颠簸晃动,严旭尧终于从第二层噩梦当中惊醒,喉咙像被人用力扼过般火辣辣作痛,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梦中梦,两个梦,都是噩梦!
严旭尧撩开窗帘一角,外面天色渐暗,岐澜号调转了航向开始加速行驶,被船舶推进器激起的层层白浪掠过船舷,然后在朝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银龙般的闪光水带,水带扩大到远处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了一样左右摇摆站立不稳,得亏伸手及时抓住床架上的护栏这才没有跌倒。
严旭尧弯下身子在床头柜位置摸索着找到水袋子,迫不及待拧开瓶塞对准嘴咕咚咕咚灌猛灌了一气,没有什么事情比喉咙火辣干渴时大口喝水更过瘾了。
当冰凉的液体沿着嗓子进入腹中之后,之前因为紧张而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安定下来。
水有点苦,但他的意识逐渐清晰了。
严旭尧摇摇晃晃来到洗漱舱,打开水龙头冲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的面容憔悴苍白,但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没变。
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阵疼痛传来,他回到了现实,懵懵懂懂的现实。
这一年多来,严旭尧被各种光怪陆离的噩梦折磨,一刻都不得喘息,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