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滨海港,远洋巨轮。
严旭尧背着行囊来到了港口,但等待他的不是岐澜号海洋调查船,而是一排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警车和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
“你就是严旭尧吧?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命案,请跟我们走一趟!”一个为首的中年警察面无表情地问道,他指了下旁边的警车,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这个请的手势非常刻板,似乎那就是一个行动信号,其余几个警察一起冲过来将严旭尧按到在地上,先是将他的手枪缴获,然后迅速给他拷上了手铐。
“你们是哪里的警察,为什么要抓我?!”
严旭尧对这些警察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记得昨天离开省纪委时,洛家栋曾明确说已经就田学东被杀一案与省政法委进行了专门沟通协调,省公安厅表示会从大局出发,暂时不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然而,严旭尧前脚刚一离开,后脚就被抓捕,这似乎是一件很打脸的事情,而且打得非常响亮。
按理说,如果洛家栋那边与省政法委通了气,省公安厅也下达了指示,那些警察不应该违抗上级命令进行抓捕。
而且,他们早不抓晚不抓,偏偏等到严旭尧即将要踏上船的时候抓捕,看样子似乎是在港口守株待兔等了很久,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所以严旭尧当时就有些发懵了。
“我们是滨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工作人员,接领导指示要求,现依法对你进行刑事传唤,到公安机关接受讯问审查。”那名中年男警察掏出了警官证在严旭尧面前晃了晃,“至于你犯了什么事情,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什么,接领导指示?!”严旭尧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大声说道:“你们到底是接谁的指示?我现在是奉省纪委洛家栋书记委托到海上执行任务,如果耽误了我的行程,这个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
“我们只是奉命缉拿你归案,至于别的事情,你还是跟我们的领导反映去吧!”那个中年男警察漠然回答道,“我希望你能老实一点,这样会少吃很多苦头。”
严旭尧被带到了警车里,身体两侧各坐了一名警察看守,径直朝滨海市看守所的方向快速驶去。
他被单独关押在了一个监房内,这种待遇似乎显得很不寻常。大概是中午十分,他正坐在地上吃饭,看守所监区楼道里想起了一阵叮铃当啷的开锁声,应该是值勤的管教进来巡视了。
“严旭尧,这里的饭菜还行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严旭尧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邬琳!
“邬……邬琳?!”严旭尧惊讶地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不是被关押起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嘛,苏含卉现在落网了,我自然就被证实是冤枉的。”邬琳咬着嘴唇笑了笑说道,“你昨天探望我之后不久,我就被释放了。”
“短短的一天,我们的位置就发生的互换,这他妈真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严旭尧有些沮丧地说道,“邬琳,你知道是哪个狗东西把我抓到这里来的吗?”
“是我让队里的人抓你的。”
邬琳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以致于男人当时就僵住了。
“什么,邬琳,是你叫人抓我的?!”严旭尧一下子攥住了铁门上的栏杆,如果不是有这道屏障,他会像拎小鸡一样将女人拎起来,怒吼道:“为什么,你他妈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样恩将仇报究竟有什么企图?!”
“企图?我能有什么企图!就是单纯地想把你抓起来,像现在这样欣赏一下而已。”邬琳捋了捋肩上的秀发,露出了一丝满足的表情,“你要是走了,我以后跟谁聊天去啊?”
“你……”严旭尧指着幸灾乐祸的女人,气得快说不出话来,“邬琳,你说,你是不是跟申平飞是一伙的?!”
“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我跟申平飞确实是一伙的!比如说,联名向纪委举报苏含卉那件事,你应该是知道的,但除此之外我们别无瓜葛。”邬琳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将那种严肃的表情抛到了千里之外,“严旭尧,你瞧你那样子,就像要准备生撕了一样,难道在你的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是阴谋家吗?!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次我把你抓起来,实际上是为了你好。”
“什么,为了我好?!”严旭尧闻言不禁为之一愣,随即挥舞起了拳头,咆哮道:“你他妈的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有你这样帮人的吗,你知道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我当然知道你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也知道省公安厅下了指示,要求我们服从大局,暂时不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但我还是违抗了上级指示。因为,我有种隐隐的不详预感,你这次要是去了海上,恐怕就无法活着回来了。”邬琳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凄然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的这种直觉一向很准,当年我哥哥邬雷遇害前,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严旭尧注视着女人的眼睛,没有说话。
“严旭尧,你应该知道这趟任务是九死一生的,那些文物的下落是当局的事情,你又何必逞英雄主义只身犯险趟这滩浑水呢?!我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任务成功了你会得到什么,如果任务失败了你会失去什么。我告诉你 ,你将什么都不会得到,但失去的会是你的生命。你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你的命不仅仅是自己的,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邬琳,你有这种想法,我只能说明你很自私。这就像在战争年代一样,如果人人都想自保,不去上前线打仗,那我们的民族岂不就完了?!”严旭尧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咱话又说回来,你为这样的手段把我拦回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目前只看到你把我送进来了,并没有看到你想帮助我什么,我涉嫌的可是谋杀重罪。邬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想帮你,别担心,你很快就会被放出了。”邬琳抿了抿嘴说道,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黑色优盘,“这东西是我从申平飞那里搞到的,里面存的是田学东那辆宾利轿车行车记录仪里拍下的影像,客观真实记录了案发当时的情景。这段影像我已经看过了,当时田学东要杀害沈筠,你为了救她才出手,这完全符合正当防卫要件,是你这个案子定性的关键,所以,申平飞一直试图用这东西威胁、利用你。现在,只要我把这东西交上去,这个案子不需等到法院审判,直接就会在公安阶段撤案处理。”
严旭尧心中一震,怔怔地望着女人手里的东西,良久才问道:“邬琳,这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邬琳笑了笑说道:“严旭尧,能不能别总怀疑来怀疑去的?!真烦人!关于在宾利轿车里起获行车记录仪的事情,并非是只有申平飞一人掌握的秘密。实际上,省公安厅专案组已经开会研究过了,只是这段录像海上大雾原因,个别关键地方有些模糊不清,所以送去做技术鉴定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没被抓起来地真正原因,如果这个案子对你不利,你以为申平飞那个老狐狸真有本事把案子压下来吗?!他不过是拖延一下办案进度而已,这样才能恐吓利用你,因为此案一旦侦结,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