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彦望着他带着狐狸笑意的脸,居然很想挥动手里的书打在阿容脸上。
那厢孟萋萋寻着了孟宜莲,她果真如孟老太君所郁郁寡欢,就连除夕这样的热闹日子,她都只是靠在窗下投喂池子里的鱼。
“二姐姐。”孟萋萋站在池子对面喊她。
窗子里的孟宜莲听声,抬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回道:“三妹妹,你来了。”
孟萋萋看了一眼已经结冰的池水,孟宜莲丢上去的鱼食像珠子似的弹起,底下的鱼儿也见不到半分踪影。
“二姐,出来打雪仗啊!”
“不去。”孟宜莲不再喂鱼了,双手托腮,眺望远方,足像一个思春的少女。
她正心心念念想着方燕绥,脸上忽然被一团雪球击中,凉的她大呼一声。
“三妹!你!”
孟萋萋得意的吐了吐舌头,再度举起手里的雪球:“怎么着?你还要还手吗?”
孟宜莲被刺激的立刻站起:“你等着,别跑!”
孟萋萋与她在庭中打闹,那厢听闻动静的孟宜珍也匆匆赶来,三人打做一团。她们的大姐孟宜慧看见,在一旁摇头叹气的:“别闹了,这样像什么样子,被娘抓到又要……”
她话还没完,脸上便正中一个雪球。孟宜珍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大姐,我不是有意的。”
孟宜慧绷着神色,拍了拍雪转身要走。
她刚一转身,背后再度被雪球击中。孟宜慧回头,见三人都假装无辜的望着她。
孟宜慧左右看看,随即快速弯腰抓起一把浮雪:“今不收拾了三位妹妹,你们就不知道谁才是大姐。”
孟宜慧加入战况,使得院子里白雪纷飞,伴随红梅香动,女孩子们的笑声响彻际。
盛嘉彦来时就看见这幕,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孟萋萋的手腕。彼时孟萋萋手里抓着一个雪球,正要扔向孟宜慧。
“阿彦……”孟萋萋看着盛嘉彦,后者的面色有些严肃凌厉。
“你不是腹痛么?竟还玩这些?”
第184章 梦到的将军
孟萋萋支支吾吾不出话,被他严厉的神情骇住。就在这时,从他们侧方匀速飞来一团雪球,眼见着就要砸中孟萋萋的脸,盛嘉彦立即侧身挡住。雪球砸在他的后背上,孟萋萋躲在他怀中探出一双眼。
盛嘉彦回首,孟宜珍在他们身后收了欢笑,忐忑地搓了搓冻红的双手:“二哥,你的表情好可怕……”
随着盛嘉彦在孟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孟老太君偶尔还会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因着他铁面无私,府中的辈都比较惧怕他,就连长他几岁的孟宜慧面对盛嘉彦的时候,都有些局促。
“二弟,你别恼她们,是我带头玩的。”孟宜慧看了一眼孟萋萋,身为大姐的她此刻准备替妹妹们担当盛嘉彦的责备。
然而盛嘉彦侧首,问道孟萋萋:“你是不是一定要玩?”
孟萋萋踌躇了一下:“我想玩……”
盛嘉彦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可奈何,转身将孟萋萋挡在身后,他面对着孟宜慧及其余两位姐妹,冷冷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站在最前面的孟宜慧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盛嘉彦丢过来的雪球便正中她眉心。
凉丝丝的雪尘顿时化作点点雪水挂在她的发梢上,孟宜慧还未问道怎么回事,盛嘉彦已经弯身再度握了个雪球。
“打谁?”他偏头去问孟萋萋。
孟萋萋望着他专注的眼神,怔怔地了句:“就二姐好了。”
那厢被点到名的孟宜莲浑身一颤,慌忙在院子里奔逃起来:“孟萋萋!你不要欺人太甚,居然找帮手来!大姐四妹,快帮我还手啊!”
众人一开始还躲着盛嘉彦,后来才渐渐不再紧张,再度欢笑起来。
盛嘉彦的速度快的让她们这群闺阁姐反应不过来,孟萋萋躲在他身后颐指气使,指哪儿打哪儿。好几次孟宜莲她们还想绕开盛嘉彦跑到孟萋萋背后去偷袭,谁知都被盛嘉彦发现,脸上皆中了雪球。
就这般欢笑到快傍晚,孟老太君派人来寻,众人才欢笑散开。
回去的路上孟萋萋想去拉盛嘉彦的手,后者拂袖避开。
“不要乱动,”他目不斜视走在孟萋萋身旁:“再肚子疼我就不管你了。”
回到盛嘉彦住的院子,燕纱端来一碗热热的姜茶:“姐快喝了,二少爷早就命人熬好了,这会温度刚刚好。”
孟萋萋感动地目光扫向盛嘉彦,后者却十分淡定平静地转去帘后换掉湿透的衣裳。
就算阎王大人变成了叛逆的少年,还是这么体贴细心啊!
孟萋萋心中泪流满面,姜汤暖住了她的心肺,她默默在心中发誓——
我一定要做阎王陛下永远的狗腿子!把拍马屁的奉献精神贯彻到底!
到了晚间,孟萋萋今日与盛嘉彦同穿了宝蓝色的衣裳,头上簪的是亮蓝色发钗,银色流苏垂在一旁。鬒发如云,婉转轻盈。而盛嘉彦玉冠束发,深蓝衣襟外罩着黑氅,他甚少穿这样的颜色,今的他显得格外神清俊秀,夺目非凡。
二人一同来到孟老太君的房间请安,众人早已到了多时。大家皆华服簪环,玉冠佩璎。
“二哥三妹到了。”孟宜珍坐在罗汉床上,正往嘴里塞着柿饼子。
“祖母。”盛嘉彦躬身,孟萋萋站在他身边乖巧行礼,引得孟老太君笑声连连。
“你这皮猴子,”孟老太君将孟萋萋拉到身边:“现在可算有你二哥能压着你了,不敢再翻什么波浪了?”
孟萋萋悄悄看盛嘉彦一眼,后者垂着眉眼,很是恭敬的样子。
“才不是呢,是我不与二哥计较!”
“三姐谎!”孟宜珍趁机向盛嘉彦示好:“下午我们在二姐的桃园玩的时候,三姐见到二哥怕的脸色都变了!”
孟宜莲附和道:“可不是!三妹你就承认,祖母又不会笑话你。”
孟宜珍捧着两个柿饼跳下罗汉床,跑到盛嘉彦跟前献殷勤,递上她手中个柿饼子:“你是二哥?”
孟萋萋羞愤地看着两个已经叛变的人,暗叹姐妹情谊就这样浅薄!孟宜莲孟宜珍你们两个势力人!
孟老太君被几人逗笑,看来是极为高兴的。几人又围着老太君闹了好一阵子,直到最后老太君下令上膳才作罢。
除夕的晚膳总是丰富无比,菜名也是好听的很。孟府的人多,大房算上孟萋萋的大伯和大伯母,再加上大哥和大姐二姐,共计五个人。二房就孟萋萋和盛嘉彦俩人,三房也只有三哥和四妹。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以孟老太君为中心围成一桌,孟萋萋今日开心极了,丫鬟端上薄酒的时候,她爪子一伸就要接过,盛嘉彦眼疾手快的打上她的手背。
孟萋萋吃痛一声缩回手,盛嘉彦低声威胁:“不准喝。”
孟萋萋同样低声靠近他,哀求着:“我只是来葵水,没道理规定来葵水不能喝酒呀!”
盛嘉彦疑惑的看向身后的阿容一眼,见阿容点头,他才妥协道:“那好,只准几口,多了不许。”
孟萋萋忙不迭点头,盛嘉彦将酒壶交给燕纱,燕纱拿下去温火热过一遍才又端了上来。
孟萋萋赶忙给自己满上一盏,盛嘉彦还要在旁边紧紧盯着:“倒太多了!”
孟老太君将一切收入眼底,笑眯眯的默许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
她现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自己的年纪大了,早晚有一要撒手人寰,届时留下孟萋萋孤单一个人,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有盛嘉彦照顾她,孟老太君也可以放心许多。
尤其是等到年后,盛嘉彦还准备参选科举,往后入了仕途,她更是不必担心什么了。
吃过晚膳后,众人聚在屋内一同守岁,丫鬟们把地炉烧的暖烘烘的,孟萋萋坐在盛嘉彦旁边,她今日饮多了酒,整个脸蛋都红扑扑的,眼神虽晶亮,神思却有些模糊。
老太君坐在上首,发表年终感言:“你们一个二个都长大了,日后也都顺顺利利的,祖母便再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唯一样,慧姐儿的婚事要在年关后定下来了,姑娘家的拖不得,祖母也早为你物色好了几户人家,你母亲也过目了的,都是很满意的,只等着年关过后你自个儿去瞧瞧。”
孟宜慧红了半张脸,她低着头声音嗡嗡传出:“全凭祖母和母亲做主。”
“祖母为大姐物色的是哪几户人家啊!?”孟宜珍好奇,已经先孟萋萋一步问了出来。
三伯母呵斥了一句孟宜珍,祖母却已笑着开口:“一户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还有迟统领的表侄。这两位公子都是顶顶优秀的人,慧姐儿看过后便知了。”
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孟萋萋不认得,可是迟峥的表侄孟萋萋曾见过两次。那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生的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传闻他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掰断木棍。可能是出身武家的缘故,迟峥的这个表侄不仅不爱看书,成都厮混在练武场,手中把玩的无非都是刀枪棍棒。
要不是他家世极好,母亲出身名门望族,他的舅舅又是受皇上倚重的统领,恐怕他想被孟老太君看中都难。不过他人是憨厚了点,胜在老实敦厚,想来孟老太君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只是孟萋萋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孟宜慧和他联系在一起,要知道孟宜慧可是时不时就将诗句挂在嘴边,一时兴起就要作诗弹琴。这样的她要是真的跟了那个成舞刀弄枪的人在一起,该是什么样的场面孟萋萋都无法想象。
但看孟宜慧一脸娇羞的样子,想来她就算不喜欢也会听从长辈的命令下嫁。再了,不是还有那个礼部尚书的公子嘛,兴许最后孟宜慧选了他呢?
孟萋萋最后喝的多了,头晕目眩的靠在盛嘉彦肩上。她醉眼迷梦的,隐约看见孟老太君指着她摇头无奈的笑。最后等她再回过神来,已经是被盛嘉彦牵着往房里走了。
廊下有风来回穿梭,也能听见不远处各家各户放鞭炮的声响。孟萋萋被冷风这么一吹,非但没有清醒,反而更加脚步虚浮,最终整个人都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盛嘉彦身上。
盛嘉彦将她拉起,她就往右边倒。再度拉起,孟萋萋就往左边倒。最后盛嘉彦逼不得已,干脆把孟萋萋扛在背上。
“麻烦。”他再度冷冷斥责一句。
“阿彦——”孟萋萋趴在他的肩上充满酒气的打了一个嗝:“我昨晚梦到你父亲啦!”
盛嘉彦冷笑一声,没有当真:“是么。”
“对。他穿着黑色的铠甲,胸前挂着一串碧玺。”
盛嘉彦脚步停住。
碧玺,是他给他父亲下葬前挂在父亲脖子上的。
“你梦到他什么?”不自觉的,盛嘉彦的声音竟有些轻颤。
“他——嗝,他谢谢我。谢谢我照顾你,给你自由,给你家。阿彦,盛将军话真的好温柔啊,比你好多了!”
第185章 蛮荒的符咒
孟萋萋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盛嘉彦的回应。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盛嘉彦的肩上,听着不知哪家哪户放鞭炮的声音,盛嘉彦背着她稳稳地往前走,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所要的下,此刻都在他的肩上而已。
孟家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到除夕守岁夜,到了午夜时分,孟家未出阁的姐们便会相携作伴,去往府内的清河放花灯。
清河自孟府里穿流而过,汇往更广阔的江海。有传闻,女子要是把心愿写好放在花灯里放入河中,最后就会被河神捡到,河神也许会帮你实现心愿。
故而盛嘉彦守着孟萋萋,让她多睡一会。她还没怎么休息,那厢孟宜珍闹腾腾地跑过来,她人还未进屋子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三姐!起来咯,我们去放花灯啦!”
盛嘉彦侧首看了看碧纱橱里翻了个身挠了挠屁股又继续熟睡的孟萋萋,冷对进门来的孟宜珍道:“点声。”
孟宜珍一向惧怕她这个二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解释道:“二哥,三姐姐今早就千叮咛万嘱咐的提醒我,让我一定要喊她一起去放花灯。我要是不喊,明她又得我。”
盛嘉彦神情微收,起身推了推孟萋萋一把。后者不为所动,鼾声惊人。
“二哥,我有办法。”孟宜珍哼哧哼哧的爬进碧纱橱,两根指头捏住孟萋萋的鼻子,笑嘻嘻地等她憋醒。
哪儿知孟萋萋非但没有醒,反而因此干脆不出气了,一张脸胀的通红。盛嘉彦赶忙挥开孟宜珍的手,孟宜珍吃痛一声,跌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