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得子
“太后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唐域终于忍不住站起，他上前几步，说：“你如今贵为太后，说的话为何那么不值当呢？”
太后眉头微皱，她站起来，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凭着感觉往唐域走去，她说：“阿域，你说什么？哀家的话为何不值当了？”
“太后答应过我，这件事只针对芫太妃，不会危及洛家。”唐域说，看着太后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仍觉得害怕。
太后笑，似乎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阿域啊阿域，你真是误会哀家了！”
“对，是我误会你了。”唐域忍不住说：“是我误会太后是个守信之人，没有看清太后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啪。”
准确无误的一个巴掌。
太后激动到浑身发抖，她大声呵斥唐域：“休得胡说！”
“那么太后告诉我，什么叫不是胡说？”唐域觉得脸火辣辣的疼，他抬手去碰嘴角，有血蹭到了手背上。
“阿域，你觉得是哀家骗了你？”太后问。
唐域点点头，后又意识到太后看不见，便咽了咽嘴里的血沫子，说：“不错。”
“那你可知，哀家为何要骗你？”太后又问。
唐域一愣，但他还没回答，太后便突然大声道：“因为你是个废物！”
“你还小的时候，我就费劲心力把你带进皇宫。”太后摇摇头，一脸的轻蔑：“可是你看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闲散，还是一个王爷！”
唐域苦笑，他争辩：“难道不是唐家的安排吗？废我前路，保唐府繁荣。”
“你以为唐府的繁荣是因为你？”太后冷笑一声，她说：“若真的牺牲一个你可以换来唐府繁荣，就算牺牲一百个你，一千个你，哀家也不会觉得可惜！
可是这繁荣，偏偏压在我身上。试问没有我，你会有这样的日子过？唐家会在大泽顺风顺水？可我也只是一个女人，我能做多少？我在后宫里去争去抢，一方面要养活我、养活我的孩儿，一方面还要供养你们！你们受着我的恩惠，敬我怕我，可谁又曾真正地关心过我？你们在乎的，根本不是我唐宜秀怎么样，而是唐家皇后怎么样？
我知道我会老去，所以必须在我行动迟缓前找到能继续守护唐府的人。唐家男丁单薄，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可是你看看你又做了什么？如今只不过让你帮忙扳倒洛府，你就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顶着你所憎恶的东西带来荣华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扮演一个至高至善的人，不觉得你自己很恶心吗？
其实，阿域，比起我骗你，你辜负我这么多年的栽培，才更是让人失望！”
唐域向来是个注意力很难集中之人，就像以前他和叶景他们一起读书，叶景和皇甫斐只需要半天就能背诵的书页，他花半个月或者半年也不一定会背得顺畅，但如今太后说的这番话，他却是一字不落地全都记在了心里。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越发觉得太后手上的命，他也沾着一手的血。
片刻后他跪下来，冲着太后磕了三个响头，次次以头撞地，第三次抬头起来时，已经有鲜血如同小溪似的从他的额头滑下。
“这么多年，阿域不曾明白姑姑的良苦用心，特此磕头认罪，姑姑辛苦了。”唐域膝行上前，他抓住太后的裙角，低下头去：“可是，能不能求姑姑放过洛家的人，哪怕放过洛北辰……”
“洛北辰？”太后仔细想着这个人，随后她冷冷一笑，说：“我以为你接近他，只是单纯地为了给阿椤报仇，此刻为他求情，难道你真是移情别恋，舍不得他了？”
“没有的事，阿域只是不想亏欠他太多。”唐域急切地否认。
太后摇头，她站直了身子，很是坚决地拒绝：“你是唐家的男儿，怎么能爱上一个男人？我告诉你，洛家的人我谁都可以绕他不死，但是这个洛北辰，非死不可！”
唐域不敢相信地退后，正要出去时，身后突然出现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扣住了他的肩膀，太后转身，用一贯清冷地语调说：“域王爷初嫁便遭遇贼人，心有郁结，久久不能忘怀，哀家特准许他在此处静养，不得有任何外人来打扰！”
唐域挣扎着要往外跑，在太后的默许下，一个侍卫抬起脚往唐域左腿上猛地一踹，唐域大声呼痛，左腿顿时就麻了，他跪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带下去吧。”太后揉了揉额头，转身时悄悄摸了摸眼角的眼泪。
皇甫斐的旨意下得很快，从收监到午后问斩，也就短短几日的时间。
叶阮在听欢容回来说了砍头的事，说是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跪在刑场，刽子手像是秋天用镰刀收麦苗的农夫一般，一刀一个，血流成河。
欢容说，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种场面了，几年前纳兰府灭门时，走到这刑场上的，也只有纳兰丞相和纳兰夫人两人而已。
欢容还说，一开始洛北辰都很安静，他跪在原地，直到听见监官说了句“行刑”后，他才慌乱地在人群中寻找什么东西。
后来屠刀慢慢逼近，他突然开始大声地喊域王爷的名字，最后他的一声“阿域”，和他的鲜血一起喷薄着出去。
而他心心念念的唐域始终没有出现。
叶阮被皇甫斐要求不能随意出去，所以他也不知道唐域如今究竟在哪里？叶阮夜里吃晚饭的时候，听人说芫太妃已经在自己宫里服药自尽了。
叶阮便叹口气，想，也不知道届时域王爷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觉得他已经替阿椤姑娘报仇了。
洛家人的尸首被扔去乱葬岗后，太后终于让唐域离开了。
他任由参差不齐的胡须在他脸上胡乱生长着，身上还是那件大红色的喜衣。二喜得了命令来这边接他回去，远远地看见唐域来，正打算一副热泪盈眶的表情扑过去，跑到半路立刻刹住脚，然后捂住了鼻子，颇有些嫌弃地说：“王爷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一颗行走的红色的腌咸菜。”
唐域看着二喜的模样，既然露出一个笑容来，他说：“对啊，我就是一个脱水的腌咸菜啊。”
这边域王爷和洛北辰的事刚落下帷幕，关于叶阮的事又活跃起来。
今日上朝，倒是发生了一件让皇甫斐很是气愤的事。
几个重臣通过借古喻今、扼腕叹息、情绪激动、面红耳赤、撒泼打滚（……）等方式，向皇甫斐表示一件事——叶阮一个奴才，一直住在皇帝寝宫似乎不太妥当。
皇甫斐看了看台下的叶景，却见他安静地站着，没有发话。但他突然就指着叶景，他问：“关于这件事，二哥感觉是如何？”
叶景被叫到，只好走到大殿中间，说：“臣同几位大人的观点一样，不妥。”
皇甫斐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点点头说好，随后便站起来，要叶阮待会儿就搬进历代皇后才能住的一个宫殿。
“请陛下三思！”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让大家都受到了惊吓，首先叶阮是个男人，而且出身还那么卑微，有什么资格进入皇后的宫殿居住？
皇甫斐叹口气，有些无奈地问：“你们真奇怪，朕要他和朕一起，你们说这不利于大泽；那朕要他入住皇后宫殿，你们还是说有错，所以你们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陛下……”
这位大人还未说话，皇甫斐便笑了，他的声音如同一把高冷的冰刃：“大人这是对朕的决定走什么意见？”
大人吓得腿都软了，自然不敢再说下去，躲到人群里保命去了。
皇甫斐又故意问了叶景，却没想到这次叶景倒是显得很淡定，当皇甫斐问他可有异议时，叶景只是摇摇头，然后说：“陛下圣明。”
无论如何叶阮还是搬了进去。
欢容仔细转了转，冲叶阮说：“叶阮公子，我觉得陛下对你也太好了吧？这个宫殿可是象征着后宫无与伦比的位置啊！”
叶阮倒是不以为意地拖着欢容出去喝茶：“对我好？那我问你，你觉得被分到这个三年没人用，已经结了蜘蛛网的皇后宫殿里，真的是爱？”
欢容撇撇嘴，道：“公子不知道，多的妃子贵人想往这蜘蛛网里闯呢。”
叶阮淡淡一笑，又听人宣：“皇上驾到。”
叶阮忙和欢容出去接驾。
皇甫斐笑着过来，亲手扶起叶阮，见里面还在打扫便也不进去，说：“你可喜欢这里？”
叶阮想了想，皇甫斐这般做，定然是招到许多重臣反对。虽说圣旨以下，但这毕竟关乎前朝，而且不知外面的人知道他这个男人进了后宫主位，还要有怎样的一番风言风语呢？
因此正想着趁自己还未住进去，劝劝皇甫斐，让他撤销旨意，又看见一个宫人急匆匆地跑进来。
一会儿便跑到了皇甫斐面前，他脸上带着笑，跪下道：“恭喜陛下，经太医诊断，妍妃娘娘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