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匠精工艺与设计大赛,原是英国饰行业协会为了促进饰行业的展而组织的一次比赛,原来参赛的对象是英国的饰从业者,随着影响力的提高和规模的扩大,最后面向全世界的饰从业者。
作为饰行业一个重要的展示舞台,每年都有很多饰从业者为一鸣惊人默默地准备着,包括有赌约的钱老厂长和田中佳美。
沪市腾艺工艺厂的一间工作室内,顶上是一排老式的日光管,不知是老旧还是电流有些不稳,不时出滋滋的电流声,与角落里那台老旧柜式冷气机不时出负荷的杂声相呼应,工作至内,是一件件磨得有些亮工具,最显眼的那摆在正中那块工作桌,近二十厘米厚的桌面虽说有不少划痕,看起来有很多年历史,可是那是用整张的红木板材打造而成,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绝对是大手笔。
这张奢华的工作桌是二十年前一名叫钱大军的师要求打造的,那时还是计划经济,也是腾艺工艺厂最辉煌的时候,不仅上级有很多生产需求,国内的订单多得做不完,还有出口创汇任务,有钱下订单也要走关系,铁饭碗,工作多待偶好,职工结婚还有金器送,那时腾艺厂的小伙子去相亲,只要把厂牌一亮,大多都会成功。
可惜,那是过去。
当日的小钱师傅变成了钱老厂长,此刻,钱老厂长就在当日亲自要求打造的红木工作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造着一根凤羽。
本来是去竞争奥运奖牌的订单,没想到引出一个赌约,争不一定成功,但是不去争就没有半点希望,为了腾艺工艺厂的前程,钱老厂长决定全力以赴。
不仅全力去争,还亲自出马。
要知道,年纪上来后,老厂长很少亲自出手,可为了厂子,只能咬着牙上,没办法,现在市场经济化,好的技师很难留得住,大多让同行高价挖走,现在腾艺工艺厂技术最好、经验最丰富的人,还是老厂长。
田中佳美说过拿到订单后派单给的腾艺,问题是人家现在还没有拿到订单,外派单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幸好,钱老厂长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他身后,站着一排人,他们有的是厂里的高级技工,有些是钱老厂长的徒弟,他们静静地站在后面,瞪大眼睛看老厂长打造。
老厂长很久没有亲自出手了,现场观摩的机会很难得,这也是老厂长的要求。
今天钱老厂长穿着衣领有些白天的蓝色工作服,戴着一双镜片快跟啤酒瓶一样厚的眼镜,左手拿着羊角小锤,右手拿着一把半分圆角刻刀,聚精会神地工作着。
钱老厂长准备打造一件名为“龙吟凤鸣”的饰,龙和凤是华夏的吉祥神兽,是美好的化身,也是钱老厂长最喜欢的题材,希望吉祥的神兽能给腾艺工艺厂带来好运。
在众目睽睽下,只见老厂长用羊角小锤按住已经打造成羽毛状的金片,右手紧紧握住半分圆角刻刀,一拉一倒一挑,一条栩栩如生的羽毛纹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不用草图,不用测量,全是凭着技巧和经验,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一根精美的凤羽就要成型。
简直就是裸的炫技。
钱老厂长沉浸中创作当中,而在后面围观的员工忍不住小声赞扬起来:
“老马弥坚啊,老师傅就是老师傅。”
“像钱老这岁数,能保持这种状态真的很厉害。”
“厂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手感和技巧,一看就是老师傅。”
“师傅出马,一个顶俩,这次肯定能扬威英伦。”
“等我们拿到奥运奖牌的订单,以后去跟别人谈项目更有底气了。”
就在一众员工交口称赞时,钱老师突然“哎哟”一声,只见他啪的一声放下手上的刻刀和羊角小锤,用手捂着左手一个指头,放眼望去,只见鲜血不停地从指间渗出。
挑刻刀的时候没注意,锋利的刻刀在左手的中指处划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用精钢打造的刻刀,能削金断玉,锋利无比,血肉之躯哪能抵挡,一不小时就划伤了。
“不好,钱老的手伤了,快,拿创口贴。”
“师傅,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先用碘酒擦一下消毒。”
众人七手八脚帮钱老厂长包扎,钱老厂长安慰众人说:“没事,不用大呼小叫,这种小伤不碍事,唉,老了,手脚不中用了。”
放在年轻的时候,这种失误完全可以避免,可年纪上来后,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低头看看那根还没有完工的凤羽,金黄的羽毛沾上殷红的鲜血,显得有些诡异,钱老厂长有些苍老的脸,皱得面上的皱纹一条条的,就像耕牛刚犁过的地一样深。
这点伤不算什么,连医院都不用上,只是伤了手,像饰这种精细活暂时是做不了。
别的可以拖,可是大赛不等人,看着站在一旁噤声的员工和徒弟,钱老厂子眼里闪过一丝落幕:厂里的技工,老的老,嫩的嫩,中间像断了一个代,虽说有几个潜力不错,可是技巧和经验不足,还需要锻炼,偌大的腾艺工艺厂,二百多号技工,找一个挑大梁的都找不出。
一度风光无限的厂子,现在就像一个散着暮色的老年人,有一种垂死挣扎的感觉。
在经济高展的时代没有抓住机会,现在快要被时代所抛弃了。
感叹了一下,钱老厂子有些沉重地说:“小琳,你清理一下这里,那根凤羽也清洗一下,注意那些缝隙,把血迹清洗干净,阿和,这里除了我,就你的技术最好,你来坐我的位置吧。”
“不会吧,师傅,我做”脸庞还略有稚气的阿和有些不敢相信地说:“我怕我做不好。”
“没事的,阿和”说话的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是腾艺工艺厂的车间主任黄建国,黄建国拍了拍阿和的肩膀,一脸鼓励地说:“我对你有信心,再说老厂长也会在一旁指导你。”
钱老厂长也点点头说:“没错,阿和,加油,腾艺就看你的了。”
阿和这才表态:“好,有师傅和黄主任支持,我一定努力做好。”
没人注意到,钱老厂长嘴角露出的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察的微笑,只是那笑有点涩、有点苦......
赵风和钱老厂长在努力,在花城大塘饰工业区内的田中佳美也没有松懈,一边组织精干人手成立专业部门应对,一边不遗余力地收集竞争对手的商业情报。
在田中佳美的办公室内,两名员工正在向她上报得到的情报:
“腾艺工艺厂设计的主题是龙吟凤鸣,据说是厂长钱大军亲自出手,不过钱大军在打造时伤了左手的中指,现由他的徒弟蓝和做主刀。”
田中佳美一边修着指甲,一边轻描淡写地说:“腾艺工艺厂已是明日黄花,无论是意识还是展都跟不上时代,还龙吟龙鸣呢,以为是六七十年代不成,钱大军老了,别说他伤了,就是没伤也不足为患,以后腾艺可以不用理会了。”
英国金匠精工艺与设计大赛,突然表现工艺和和设计两大元素,腾艺工艺厂理念过时,设计老旧,本来就不占优,而手艺最精的钱大军都伤了,让一个没有经验的徒弟接手,机会更是渺茫。
没必要再在它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
一直没开口的女员工报告:“总经理,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金玉缘的赵风已经在他位于星月湾的私人工作室闭关,他把经营和管理都交给管理层和他老婆,现在足不出户,他的工作室没人能随便进,现在对他的作品和进度也不清楚。”
腾艺工艺厂的情况,二包烟就能打听出来,钱老厂长有心让年轻人学习,对消息也不设防,而赵风就神秘多了,动不动就闭关,平日连人都难见到,更别说他的理念和作品。
田中佳美马上追问道:“他闭关有没有带助手,还有,金玉缘最近采购清单有什么异样,例如说购买特别昂贵的原材料。”
“没有,这次赵风是一个人闭关,我们的人一直留意他们的采购清单,从北京开会后,金玉缘的采购清单一直没有异常,也没有昂贵材料的买卖。”
田中佳美放下修指甲的小挫刀,纤细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说:“时间不是很充分,不用助手自己打造,这说明三点,一是他设计的款式,应是简约型,要不然时间也来不及;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让员工跟着学习,很有可能他做事要专心,而员工帮不上忙也会让他分心,应是设计简约但工艺不简单,甚至很难;至于第三点嘛,这么重要的比赛没有采购钻石或贵重宝石,说明他已经有了原材料,赵风曾大笔购入翡翠材料,再结合他喜欢在大场合给他的作品宣传,所以赵风参赛的作品很大机率是他最新开出来金镶玉作品。”
在场的员心里暗叫佩服,从一点点蛛丝马迹,田中佳美就把对手分析得丝丝入扣,难怪她一介女流,能全权掌握这么大的一间企业。
这就是能力。
田中佳美自言自语地分析完,也不顾手下的反应,挥挥手说:“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干活吧。”
“是,总经理。”两名员工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
走之前没忘帮田中佳美关上办公室的大门。
等两人走后,田中佳美想了想,拿起手机快地拨了一串号码,很快,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田中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亲爱的戴尔”田中佳美娇笑地说:“我准备参加一个很重要比赛,需要找几颗高品质的钻石,我想,你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