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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尘埃落定(完)

    断臂少年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左手持剑。
    蝰蛇和血狼同时朝着他扑了过去。
    少年的嘴角泻出一丝冷笑,然后挥起长剑,瞬间在大雨中冲破所有!
    “叮——”
    即便只有一只手,此刻的息珩,却依然有着卓然的能力,面对着两大巨兽,一剑纵横!
    “阿珩!”
    曦辞放声大喊着,只觉得那迎面的雨落到脸上,一阵阵的疼。
    白朝生垂眸看着少女眼底的泪,然后一伸手,点住少女的穴道,接着,让韩凤阳看着她,拔出长剑,也携带着风雨加入战斗中。
    大雨冲刷,两道剑光在血狼和蝰蛇之间奋斗。
    雨中的士兵们睁着眼看着,不管是弓箭还是刀剑,在此刻都没有任何的作用。
    两个少年都是整个秦国乃至于三国间最厉害的少年,但是现在,和这两头巨兽相比,宛如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
    曦辞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云正禅师站在那里,看着白朝生和息珩,口宣佛号,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这个菩提寺当年依山而建,为了镇压住血狼将整个菩提山都建造成了一个大阵,今夜确实是一个永远消除大患的时机呀!
    只是,那个少年……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开口道:“朝生君,往右边走!”
    只要白朝生带着这些人往右,那么就会落到阵法的正中,这个时候再启动阵法……
    白朝生依言而行,边打边退,不一会儿,便带着蝰蛇和血狼,息珩一起到了那里。
    一步步逼近,一步步的远离。
    到了那处之后,云正禅师的身子也快速的一掠,然后到了菩提寺外,看着那棵巨大的菩提树上挂着的钟。
    “当——”
    “当——”
    “当——”
    钟声响了三下,而伴随着这三道钟声落下,整座山都陷入隐约的震动中。
    然后,“咔嚓”一声,一道惊雷落下,直直的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劈了下去!
    菩提寺的山林间炸开一片,树林被齐齐折断,蝰蛇和血狼同时发出一声低吼。
    这是,引雷阵。
    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只看到那电闪雷鸣一阵阵落下,白朝生的身体和息珩的身体在那一阵阵的雷鸣里飘摇。
    一旦躲之不及,那么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两人同时迈向死亡。
    而在那惊雷声中,息珩的神智似乎有片刻的回笼,而在这个时候,蝰蛇和血狼也挣扎着想要往外面跑去。
    白朝生猛地跃起,然后一下子挡在了它们面前!
    长剑一挥,剑光切断他们的道路,而在这个时候,更大的雷阵伴随着闪电,朝着他们轰然落下!
    蝰蛇和血狼更加的疯狂。
    白朝生举起剑,艰难的抵挡住那两头想要上前的野兽!
    曦辞眼睁睁的看着那砸下来的雷电,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从心口蹦出来,嘶哑的声音从嘴里吼出:“不!”
    而就在那千钧一刻,红衣少年的身子突然撞来,然后一下子将白朝生给撞了出去,然后挡在了蝰蛇和血狼面前,挡住了它们想要逃离的道路!
    阿珩!
    太子!
    曦辞和其他所有人的心里发出这两个字!
    曦辞的血液在不断的奔涌,然后,猛地冲破白朝生封锁的穴道,然后朝着息珩奔了过去!
    “阿珩!”
    少女哭喊着,朝着那电闪雷鸣处狂奔。
    他的阿珩那么害怕打雷的,她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怎么可以!
    但是,仍然迟了。
    惊雷声仿佛万马奔腾,闪电在天空上划开一道道形状,然后,轰然切割而下!
    蝰蛇和血狼急切的想要冲出去,但是息珩在前面挡着,它们愤怒的对息珩进行攻击。
    息珩的全身都在颤抖,红衣湿透,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血,那些是雨。
    “哄——”
    震耳欲聋的雷电齐刷刷的罩下来,人们的眼前一片白,大雨中泥土被炸开,仿佛整个菩提寺都随着颤抖来了起来。
    曦辞的心瞬间冰冷下去,僵硬的站在那里。
    一阵电闪雷鸣之后,曦辞几乎不敢去看那片地方,她的阿珩……
    然而,周围的人声音更加快速的响了起来:“太子!”
    曦辞这才睁开眼看去。
    在那千钧一刻,少年将自己的身子缩在了血狼身下,躲过一劫,然而,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曦辞大喊一声:“阿珩!”
    少年又抖了一下。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阵惊雷之后,蝰蛇和血狼不但没有有衰败的迹象,反而嗜杀之气更浓,然后,嘶吼一声,猛地朝着外面扑来!
    白朝生转身,然后看向那扑过来的蝰蛇。
    不能,让它们冲出这里!
    巨大的蝰蛇发动攻击,携带着闪电之力,扑向白朝生。
    “朝生君!”
    其他人纷纷奔来。
    而眼看那头蝰蛇要撕咬上白朝生的时候,那山上的菩提寺的寺庙门突然打开。
    明明雨声也大,雷声也大,到处都是危险的样子,但是门被推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去。
    布衣男子,素衣女子。
    女子的手里拿着一把旧伞,然后,她将伞撑开,仿佛随意一落的样子落向了白朝生。
    一把破旧的伞。
    这把破旧的伞能有什么用呢?
    但是,那把伞却看似慢而精准的落在了白朝生的面前。
    蝰蛇张开巨嘴撞上去。
    “砰”的一声,那头巨大的蝰蛇就这样撞飞了出去,再次落入雷阵里。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样的一把伞?
    那把伞撑在白朝生的面前,不过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但是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却固若金汤。
    天地间因为闪电而通明,那头蝰蛇和血狼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白朝生看见宋晚致和苏梦忱,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一样,看向曦辞。
    “曦辞!将那条小蝰蛇放出来!”
    曦辞心下着急而震惊,但是听了白朝生的话,还是将葫芦给拿了出来,然后将小蝰蛇给放了出来。
    小蝰蛇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但是和那条巨大的蝰蛇相比,仍然不值一提。
    随着放出来,那条小蝰蛇抖了抖,然后便朝着大蝰蛇那里滑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这条小小的蝰蛇,不知道它能办成什么事情。
    闪电划破天际,又在酝酿着新一轮的狂轰乱炸。
    那条小小的蝰蛇悄无声息的爬上了那条蝰蛇的身躯,然后,用小小的触角抵了大蝰蛇一下。
    毫无动静。
    接着,它张开了嘴巴,便朝着大蝰蛇咬了下去。
    随着它咬了下去,那条巨大的蝰蛇突然绷紧了身子,然后猛地像是要冲出来的样子,大家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而在这一退之间,那条巨大的蝰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慢慢的委顿下去。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苏梦忱的和宋晚致慢慢的走了下来。
    “万事万物盛极而衰,蝰蛇一族,一旦达到鼎盛之时,孕育出新的生命,自然就会被新的生命所代替。这条小蝰蛇,正是选在了最好的时间。”
    当初那条小蝰蛇逃出来贴在曦辞的身上,也不过是因为想要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罢了。
    如今,该还了。
    看着蝰蛇这样渐渐的委顿下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立马担心的望向息珩和血狼处。
    这一看,所有人顿时大惊!
    只见红衣少年半跪在那里,手里拿着剑,那头血狼张开嘴,却正在缓缓的舔舐着少年身上的血液,而少年的身上泛起一股股的青筋,一双眼变成赤红,周围有风雨之声,层层叠叠的涌来。
    雷电交加,再次往下劈了下来。
    曦辞吓得全身一抖,然后想要冲上去,但是刚刚一动,宋晚致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肩上。
    “救他的,只能是他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他。”
    曦辞哭着道:“他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
    宋晚致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然后,递给她。
    大雨中,这张纸仍然保存的十分完好,雨点在它的上面,都被宋晚致一弹,便再也触碰不到。
    曦辞展开,纸上一句话。
    ——荒山,救曦辞。
    这是,息珩的笔迹。
    宋晚致道:“我在菩提寺的时候,你的弟弟送来的,所以我才能及时赶到那里,将你救回来。”
    “为,为什么?”曦辞呆呆的看着那个蜷缩在那里的少年。
    宋晚致道:“这件事说到前缘也话长,你的前身和狼王也有渊源。狼王的血魂被镇压在这里,刚好随着你入了轮回道,而你的体内,正好潜藏了属于他的最珍贵的一部分血魂,但是它和你不一样,本不该存在这世间,却被你养活。直到三年前他的血脉慢慢的觉醒,直到他二十岁,那个时候的他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将你杀死来获取属于他的血脉。”
    所以,年幼的少年彻夜担心,当他渐渐知晓自己那将要完全改变的生命轨道的时候,惊惧不安,但是,又有什么能够抵得了自己的姐姐呢?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丧失神智之前,来自己完成这一切。
    他诱使李归仪醒来,召唤出蝰蛇,然后一点点的引出了血狼,不过是要来个鱼死网破。
    他要一切的威胁,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既然是从他开始的,那么,便从她结束吧。
    宋晚致缓缓将一切前因后果讲完,曦辞早就泪流满面,她看着蜷缩在那里的少年,咬着牙。
    宋晚致道:“拉回他的神智,曦辞,让他知道,他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走出自己的三分地,从此以后,他就只会是息珩,否则,他便只能是狼王,与那头狼在他设计引入的雷阵里同归于尽。”
    曦辞看着那个少年,接着,奔跑上去。
    “阿珩!”
    少年抖了抖。
    “阿珩!”曦辞站在大雨中喊他,“阿珩!你给我醒来呀!”
    血狼抬起眼看了曦辞一眼,然后继续催化着那个少年。
    “阿珩!你还记得小时候,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你难道就这样丢下我?阿珩!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都是那个阿珩呀!”
    少年的身子突然间汹涌的颤抖起来,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在做着什么挣扎。
    那头血狼见了,突然间疯狂的朝着曦辞扑了过来,那把撑在白朝生头上的伞一转,然后一把将血狼都挡在了曦辞面前。
    天边最为凶狠的雷阵还在汇聚,她所剩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
    “息珩!”曦辞哭喊道,“站起来呀!你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你觉得,没有你,姐姐会开心吗?”
    “息珩,你起来呀。”
    少女说着,然后跪在了地上,祈求着。
    少年慢慢的睁开了眼,一双眼有些懵懂,然而却慢慢的站了起来。
    曦辞的心跳了起来,然后伸出手:“阿珩,到姐姐这里来,相信姐姐,就像相信你爬到树上姐姐永远不会让你掉下去一样。”
    息珩抬起脚步,慢慢的走了过来。
    天边雷云一片,闪电交织在眼前,少女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他,所有人都期盼的看着她。
    那只手。
    息珩慢慢的走过来,接着,伸出了手。
    曦辞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阿珩,将手递给姐姐。”
    递给她,她带你走出这个困局。
    然而,就在息珩伸出手的时候,身后的那头血狼突然间发出一声大吼。
    息珩猛地向后一退。
    “咔嚓——”
    千万道酝酿许久的雷电轰然劈下!
    “阿珩!”曦辞再也顾不得许多,瞬间扑了过去!
    白朝生一见,顿时大喝一声:“曦辞!”
    然而,他离曦辞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伸手将那个少女给捞回来,那一片炸裂般的雷电便已经覆灭般的将所有的东西给淹没。
    血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帝姬!太子!”
    连血狼都发出这样的声音,那么,人呢?
    那刺眼的白在所有人眼前炸开,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楚,接着,“轰隆隆”的声音翻滚而来,天地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白朝生睁开眼,只能看见远处那雷阵里那彻底死亡的血狼,再无任何的声息。
    白朝生瞬间扑过去:“曦辞!太子!”
    没有任何的声音。
    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
    没有了吗?
    太子和帝姬,都没有了吗?
    白朝生站在那里,浑身冰凉,大雨仍然落下,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却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
    而在这个时候,一头雪白的狼慢慢的穿了过来,然后,走到那雷阵的边缘,然后用嘴巴拱了拱地面,接着,叫了一声,然后用爪子刨了一下土地。
    接着,它嗷嗷的叫了起来,拼命的用爪子刨。
    白朝生扑了过去,然后手一探,握住了一只手。
    被雷炸得泥土盖上的手,还温柔的,有脉搏的手。
    在最后一刻,少年扑上来,将他的姐姐一同带到了外面。
    白朝生声音沙哑。
    “他们,都还活着。”
    大雨倾盆,唯有这一句话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尘埃落定。
    宋晚致转头看了看苏梦忱,微微一笑。
    两人相对一笑。
    有些心愿,总算了结,过程有差错,所幸一切如初。
    ——
    天地间徐徐徘徊着风,海面与蓝天相接,一群海鸟飞过。
    天朗气清。
    白朝生和曦辞站在那里,看着两人。
    “苏先生和苏夫人要走了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呀,在这儿呆久了,我想去见见我的孩子。”
    曦辞有点尴尬:“苏夫人都有孩子了呀。”
    宋晚致微笑道:“是呀,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
    曦辞愣住:“什么?!”
    看起来,怎么……
    当初她还担心白朝生和她……好尴尬……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一笑。
    小白在旁边哼了一声——眼瞎!
    宋晚致道:“息珩太子现在下来大概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要休息一段时日。虽然没有了右臂,但是还有左手,这个孩子心性坚定,也不必为他担心。”
    曦辞点了点头。
    苏梦忱看着白朝生:“保重。”
    白朝生点了点头:“苏先生和苏夫人也是。”
    宋晚致颔首,然后转身,和苏梦忱一起踏上了船只。
    小白,阿朱,还有小小白都跳了上去。
    小老鼠弯着腰,想要跳上去,但是实在已经老了,跳也跳不上去。
    小小白跳了下来,然后带起小老鼠,然后也跟着跳上了船。
    苏梦忱和宋晚致坐在船上,然后迎着秋风,对着两个人挥挥手,然后,慢慢的入了深海。
    宋晚致看着小老鼠,眼底还是闪过一丝不舍。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
    前尘往事尽皆了断,然而,面对生老病死,却终究还是不舍。
    只是,漫漫长路,终须前行。
    白朝生和曦辞站在那里,看着两人渐渐的成为海中的小点。
    “苏先生和苏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呀?”
    白朝生握住她的手,道:“走吧,他们是什么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曦辞瞧了他一眼:“是呀,没关系。”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天地,天是蓝的,水是清的,阳光是灿烂的,平和的仿佛从未有任何的危险和阴霾。
    她看着白朝生,挠了挠他的手,抬起眼来看他:“那个,朝生君,我可不可以问你个小问题呀?”
    白朝生“嗯”了声。
    曦辞眨了眨眼睛,凑过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那个小柜子里到底锁了些什么东西?”
    白朝生淡淡的道:“不可以。”
    曦辞:……
    曦辞道:“我要回去将你的柜子砸了!”
    白朝生笑了笑:“要砸我柜子?先成为我妻子才可以。”
    曦辞哼了一声。
    白朝生扣住她的手,看着前方,嘴角弯了起来。
    曦辞看不见他弯弯的嘴角,心里只是盘算着怎样灌白朝生第三回酒,这回,一定要让他酒后吐真言!
    海浪轻缓的拍着沙滩,两个人手扣着手往前,只留下两对错落的脚印。
    有一个少年正在醒来。
    明天,明天是什么样呢?管他什么样呢。
    舍不得的,永远都是现在。
    而今你纵马轻狂叹年少,来年你把酒悲喜枉然伤,早见得生老病死,分离无常,却仍然凭栏饮酒,谈笑无妨。
    待得八九年后,忆起六七年华,纵谈四五意气,不过二三小事,空余一段怅惘。
    不过,与君共勉。
    ------题外话------
    待得八九年后,忆起六七年华,纵谈四五意气,不过二三小事,空余一段怅惘。
    不过,与君共勉。
    ——
    再见。
    最近忙的没时间,来不及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嗯,还插着小無妹纸的那个番外,写了一半,还没写完,还有几天论文要赶,可能要等六号以后,不过,阿吹会放上的。
    还是想说谢谢,虽然说得多了显得有点,额,不知道什么词形容,但是其实我不知道我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感谢这篇文让我遇见了更多的人,谢谢一直都在的所有人。
    大一下到大四下,三年就没啦,也算是作别吧,每个人都在心底,三年有时,感谢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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