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政赫早就知道,揭穿世越号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会麻烦不断。
却没有想到,麻烦来的会那么多。
不但政府方面施压,就连他身边的人也被骚扰了。
“呀,我说你小子是昏了头吗?居然去捅这么大窟窿出来。你要作死也就算了,连我们也受累。”
听着金裕文的抱怨,朴政赫只能小心地道:“对不起,让您受牵累了。不过是必须要做的事,不能退却。”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金裕文才犹疑地问道:“我和semo集团的瑜炳彦会长是朋友,他亲自找到了我这里,不能适可而止吗?因为你们的报道,他现在可是焦头烂额啊。”
朴政赫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会和俞会长有交情的?”
金裕文叹了口气,说道:“在韩国,说到海运当然是釜山了。俞炳彦会长的事业重心都在釜山,当然会有交往了。”
这次轮到朴政赫叹气了。
“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离那位远一些比较好。”
“嗯,什么意思?”
虽然朴政赫是小辈,但他如今的地位,又这么严肃的状态,自然不会信口开河。
金裕文心里一动,追问了起来。
朴政赫思索了一下,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但是却让金裕文警铃大作的话。
“那位俞会长,未来一定会倒霉的。您是本份的商人,没必要和他搅合在一起。请相信我,今后五大洋案一定会被翻出来的。”
虽然因为朴政赫的插手,不久之后未必能够再发生世越号事件了。但他还是很确定,这个semo集团的俞炳彦会长,下场一定好不了。
jtbc在对semo集团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了许许多多的猫腻。
别看这一次jtbc的报道引起了极大的公愤,但朴政赫很清楚,这都是一时的风声。
等时间过去了,民众淡忘了,这个社会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就像signal里那个金范洙局长说的那样:以为成立长期未结专案组就完事了?又不是所有未结案件都能破。这段时间不要惹祸,等风头过去了,这个专案组就会解散。
朴政赫如今和上层有着很多的交集,也看的十分清楚。
上面的人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官僚。指望这些蝇营狗苟的人能够做些实事,不如自力更生吧。
所以在了解那些事实的基础上,朴政赫很清楚,这个semo集团和俞炳彦,一定还会惹出大祸的。
更不要说曾经震撼的五大洋案了,未来一定会被人当成把柄重新翻出来的。
听到朴政赫的警告,金裕文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吩咐道:“你自己也小心点,要是连累了我女儿,不会放过你的。”
朴政赫呵呵一笑,“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就像他对金裕文说的那样,朴政赫也不是傻子。
这次的事件里,虽然涉及到了很多方面,但他很清楚,绝对不能开地图炮。
政府也好,主管层面也好,还是不应该去触碰。
于是在朴政赫的协调下,jtbc的后续报道开始侧重于船务公司和海警部门,连篇累牍的资料不停地扔出来,砸的船务公司和海警部门晕头转向。
现在,这两个方面已经完全臭了。
特别是semo集团,但凡是这家公司旗下的业务,合作者纷纷抽离,也没有乘客搭乘他们的船。
业务一瞬之间就垮了,整个公司的财务状况都陷入了低谷。
至于海警部门,任凭怎么解释,也无法平息民众的怒火。
在外界,强烈要求整改海警部门的呼声甚嚣尘上,连国会也被惊动了。
因为风波的持续酝酿,jtbc和朴政赫也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
2014年第一季度韩国社会影响力榜单出炉,朴政赫生平首次排在了第一位。
而保持在naver热搜第一的,也是他的讲话。
连我们的身边都不能感到安全,民众怎么对国家产生认同感?
这个不平静的2014年初,因为jtbc和朴政赫的搅动,整个社会一团乱麻,群情汹涌,眼看着就要走向不可控制的极端。
察觉到这种情况,韩国政府再也坐不住了。
当朴政赫被朴胜文叫过去之后,在中央日报总编的别墅里,朴政赫遇到了一个人。
“政赫啊,这位或许你也认识,但我还是要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国务总理郑烘y先生,是我们政府的第一负责人。”
郑烘y个子不高,矮胖敦实。现年七十岁,但精神矍铄,气度不凡,显然是保养得当。
当然,朴政赫对他了解更多。
前世因为世越号事件,他曾引咎辞职,最终却被总统驳回。
除此之外,这个国务总理也是一身的毛病。
其中就包括他儿子的兵役事件还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情况,当初被提名为国务总理时,可是被在野党抓住,狠狠地做了一回文章。
初次见面,郑烘y并没有一上来就直说目的,而是拐弯抹角地拉扯起了关系。
“听说你和泰桓那小子是大学同窗?说起来,我还是他的长辈呢。当年我也曾在检察厅任职,和他的岳父是亲密的同僚。”
朴政赫笑着听着,心里却厌恶的不得了。
韩国社会就这点不好,小小的破地方,拐来拐去,总是能够拉上关系。
越是到高层越是如此,几乎就没有不沾亲带故的。
因为高层人少,却又很集中,翻来覆去总之就那么几个人。
这个国务总理出身检察厅,又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上,怎么可能与朴泰桓的岳父没有关系呢?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郑烘y显然做了详细的功课,连朴政赫都不得不动容。
“另外说起来,我家宇俊和金泰熙小姐还是大学同学呢。呵呵咱们之间,也算是世交了。”
朴政赫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金泰熙的大学同学真多。
郑烘y的儿子郑宇俊今年三十六岁,和金泰熙乃是同年。当初就读于首尔大学电子计算机工程系,还真和金泰熙算得上同学。
只不过这个郑宇俊却没有从事和所学专业相关的工作,如今已经是一名检察官了。
朴政赫以前曽听朴泰桓说过,这个郑宇俊和他一样,都是韩国检察官系统里的新人王,升职速度一点都不比他慢。
也是,有这么一个做国务总理的爹,还出身于检察厅系统,做儿子的能差的了吗?
“不知道还有总理这样的先贤,是我做小辈的疏忽。今后还应该多多向您请益才是,让我更好地明白人生道理啊。”
这话就是套话,半真半假,郑烘y也无法分辨。
反正关系套上了,接下来就要影响朴政赫的想法了。
“你不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不了解我们的难处啊。韩国虽小,却危机重重。我们这些人,每天为了能够让大韩民国平安地生存下来,殚精竭虑,费尽了脑筋。我们大韩民国的危险,不是来自于内部,而是外面。东面的、西面的、北面的,任何一点风波,都有倾覆的危险。光是为了维持平衡的局面,我们就已经耗尽了力气。所以关于国内的事情,稍微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你们这些媒体人,经常接触国家政治,对此应该有所了解吧?”
这就是在诉苦了,显摆自己等人为了国家安全的劳苦功高,极力淡化世越号的影响为小小的疏忽,政客的不要脸朴政赫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到了这时,朴政赫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一个国家能够存在和发展,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它的人民。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国家的政府不能够为它的人民着想,不照顾人民的利益,最终也会被人民抛弃。就好像高耸入云的建筑,人民才是其坚固的根基。假使连根基都出现了问题,那么这座建筑的外表即使镶裹的再牢固,也避免不了倒塌的命运。”
郑烘y一阵气馁,脸色青红皂白,看向了一旁的朴胜文。
这个混蛋小子,如果可以动手的话,他真想拿到把他劈了。
存心想要让政府丢脸,成为笑柄才罢休吗?
中央日报可是保守派媒体的代名词,什么时候这里也开始出现激进分子了?
郑烘y这一眼,显然是在责备朴胜文管束不力。
却不知道,他的做法也让朴胜文对他不满意起来。
搞什么?
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以为老子这个中央日报的总编是你的下属吗?
要不是看在同属一个党派的份上,帮你引见了朴政赫,老子才懒得管你丢不丢面子。
可想到上面的压力,朴胜文也只能压制住怒火,帮着郑烘y劝导起来。
“政赫啊,总理的意思是,政府也有心多为民做事。但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北边闹的太凶,极大地牵扯了政府的精力。他是希望你们能够多多为政府考虑,不要逼的太急,给政府一定的时间。”
见连中央日报的总编都开腔了,郑烘y急巴巴地看过来,心想臭小子这次你总该服软了吧?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朴政赫的嘴角突然浮现出巨大的嘲讽来。
“总编,不是我说,政府里面负责政策和宣传的人,都该去死了。连政治的本质和职责都不明确,也不知道抓住天赐的好机会树立政府的形象,这样的人简直是尸位素餐,浪费公民的税收啊。”
“嗯?”
这话什么意思,让朴胜文和郑烘y两个大佬莫名地看向了朴政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