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项天歌看清一字排开的三幅照片时,热血立马冷却了一半,除了相框精致一点,还真看不出那像打翻了颜料盒的画面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项天歌皱着眉又仔细的瞧了一遍,还是没瞧出个所以然。就抬头问正显摆的苏小陌,“这是什么东东?”
没有看到期望中的反应,苏小陌不乐意了,她指着蓝绿光芒呈漩涡状散开的一幅说道:“极光,北极光耶,这么瑰丽的自然奇观你竟然不知道?”那眼神别提有多鄙夷了,多愤懑了。
“哦,原来是极光,不过,这些好像都是相机拍的吧,和孤品又有什关系?”相比之下项天歌还是对那块奇石摆件比较感冒。
“哎,这可是我冒着零下40多度的严寒,等了三晚上才有幸拍到的奇幻画面,极光每个瞬间都是千变万化的,你说不是孤本又是什么?”
项天歌眨眨眼睛,有些吃惊地问:“你拍的?”苏小陌大言不惭的应道:“是啊,这可是我从一百多张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呢。”估计这话要是被林祈缘听见,一定会把她的傻瓜相机翻出来,当堂对证。
“天呐,你去北极了?”项天歌看看照片,又看看苏小陌,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有些惊悚。
“不是北极,是北极村!”苏小陌还兀自沉浸在刚才的激愤情绪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北极村?”项天歌在脑海里快速的搜索一番,“哦,我好像听杨浩说过,那里是中国最北的地方,好像叫漠河。”突然话锋一转,“哎,对了,你那么怕冷,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那里?”
怎么会去那里,怎么会这么突然,说起来还不是因为那只小狐狸。
话说那日,林祈缘去见他外婆后,苏小陌就一个人兴致缺缺的往画室走,沿途的风光渐渐被热闹的人声所代替,抬眼看去,要么三五成群,要么成双入对,形单影只的没有几个。那些年一个人的落寞不觉间又爬上眉梢眼角。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那时,对于爱情,她只是求而不得,现在,她的小狐狸,却是爱而不得。相比之下,后者的苦楚寂寞更甚于前者。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没想到话一出口就被她拒绝了。
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接下来的一千多个日夜里,难道她真的忍心让他一个人踏着寂寞,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的说:“我想你了,我们什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苏小陌重重的叹口气,正考虑着要不要对受伤的小狐狸做点弥补,却在画室门口与自己往日的授业恩师不期而遇,于是,苏小陌的哀愁只得暂时搁浅,在恩师的热情相邀下,两人越过画室,径直去了西门附近的一间茶室,这一聊,半个下午的时光就在茶香中倏尔消散。
等她惊觉,日已西斜,告辞了恩师,一个人火急火燎的往画室赶,心中还不忘把那部不讲义气的手机骂一遍,关键时刻怎么能说没电就没电。林祈缘要是找不到她,一定会认为是她不守信用的偷偷走掉了。
于是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恨不得两个台阶一起跨,好在画室在三楼,眼看着就要到顶了,楼上突然奔下一人,只听“哎呦”一声,两个都来不及收住脚的倒霉蛋就撞在了一起,苏小陌看着从手中滑落的手机,大惊失色的转身就要去追,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拉住,她恼怒的抬头,只见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所有的紧张都聚集在那双幽如深潭的眼底。
苏小陌的嘴张了张,刚才被撞的眼冒金星,眼下他这一笑,却是星光闪耀了。两年前的那一幕竟然在不同的时空里重现了?是梦?是幻?苏小陌抬起那只没有受控的手,朝着对方的胳膊拧了去,“唔,你干嘛?”突然遭袭的手臂一挥,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从她眼前飞落。
哦,原来不是梦,苏小陌心下感叹,却是对着那张已敛起笑容的俊颜喊道:“你赔我手机!”
“一部只会关机的手机,还要它干什么,摔了正好!”某人眉头微皱,语气冰冷。
“要摔也是我摔,还轮不到你,现在你赔我的手机。”有人开始敲诈加耍赖。
某人微微一笑,“刚才不就是你摔的么?怎么能叫我赔呢?”说着,弯腰捡起脚下的两张纸片。
苏小陌恼羞成怒,“要不是你撞我,我的手机又怎么会从手里跌落,我不管,你就是要赔我!”
“好好,好,我陪你,我这就陪你......”某人将手里的纸片往她手里一拍,一张狐狸脸笑的越发得意,“从现在开始,我这半个月的时间都归你,你说,要我怎么陪?”
苏小陌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拿着纸片走到亮光处,一看,竟然是一张火车票,时间就是今晚。
“死狐狸,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小陌又被他的出其不意搞得紧张起来。
“当然是按原计划去看极光了。”说完狡黠的眨眨眼,“你说的要我陪你。”
“喂,我说的是赔手机。”苏小陌的肺都要气炸了,可恶的家伙,竟然又跟她玩这种从来就没赢过的文字游戏。
“那好,就捎带上吧。”林祈缘捡起被摔成两半的手机,走上前,长臂一伸,揽过还在思考的苏小陌,微微一笑,“不如把我当手机赔给你吧,每天24小时的陪在你身边,就再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许是当时的光线太朦胧,像极了灯半昏时,月半明时,许是小狐狸的声音太魅惑,只觉得心似浮云,身如飞絮。所以,即便整个暑假都过去了,此时想来,苏小陌还是有些纳闷,纳闷明明已经气极的自己,那时嘴里怎么就偏偏应出一个“好”字呢?
项天歌见苏小陌只是盯着相框傻笑,眼神飘忽得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回神了!”
“嗯?”苏小陌往后一仰,见项天歌正一脸探究的盯着自己,慌忙嘿嘿的干笑两声,举起相框,“那个,天歌,你看看把我的画挂客厅听怎么样?”
项天歌才不会上当,她拨开相框,笑吟吟的对上苏小陌躲闪的目光,“急什么,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来,告诉姐姐,你是和谁一起去的?除了拍照片,你们还做过什么?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再配上那好奇又凌厉的小眼神,苏小陌心想,完了完了,这一次是不可能蒙混过关了,也罢,如果她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勇气告诉,那她和林祈缘的这段感情也真的是见光死了,于是一咬牙,快速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去丽江时认识的旅伴吗?”
项天歌点点头,“就是那个和我们同校的小师弟?”
“嗯,没错,这次就是和他一起去的……”
“什么?和他?”项天歌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打断她的话,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了,不是应该和许绍均吗?他们棋子山没去成,哈尔滨现在又不是冰雪季节,所以才转道去雪山看极光不是顺理成章的吗?怎么半路又跳出个小师弟?
苏小陌被她一咋呼,刚刚聚集起来的一点勇气,一下子又没了,看来她和林祈缘还真是八字不合,她还没说什么,项天歌的反应就这么大,那要是实打实的说了,项天歌还不得晕过去。
正踌躇着该怎么说下去,项天歌一把摁住她的肩膀,眯起眼睛问道:“你不是说你们连联系方式都没留吗?这次又怎么会一起去?”项天歌当然不会忘记去年那桩没有审完的疑案。
“这个,这个......”苏小陌急出了一头汗,忽然灵光一现,咧嘴说道:“这个说来实在有些巧,我回北京后,去了一趟学校,没想到竟然在那里又遇到了。”见项天歌眼睛越眯越小,最后只剩下一道摄人的精光,苏小陌赶紧补充道:“哎,不信你可以问陈教授,那天我们在学校的茶室聊了好久,她还一个劲地夸,还是你给她带的茶好。”
项天歌慢慢松开手,犹似不信般喃喃自语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当然,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后来一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苏小陌说完状似害羞的低下头,却是咬着嘴唇在想,这接下来可要怎么编啊!
项天歌见此情景,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歪头问道:“小陌,你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什么移情别恋,明明就是一见钟情嘛,苏小陌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她故作生气的说:“天歌,我只不过说了句缘分,这怎么还扯上了移情别恋,你放心,我对你的情,就算天崩地裂,也绝对不会移动半分。”最后一句典型的偷换概念。
“去去,去,谁能看上你这个不开窍的丫头。”项天歌拍掉她伸来的手,拿出狗仔队的职业精神,摆出封建家长的严肃面孔,“老实交代,你俩到底是谁看上谁了?”
“这个问题嘛......”苏小陌咬着嘴唇,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还是不说实话的好,她嘿嘿一笑,“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朋友关系,这个问题没什么好交代的。”
“呵,朋友?你对异性朋友向来不都是以兄弟相称的吗?这一次竟然称为朋友,啧啧,男朋友,这个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二十年第一次啊!”项天歌一边打趣着她,一边吃吃的笑。
苏小陌抽了抽嘴角,想起林祈缘动不动就学着灰太狼的声音,老婆,老婆的叫,害得她几乎都忘记了还有男朋友这个称呼,看来他们的爱情要补习的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