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恋恋不舍的从病房里跟着顾琛出去,我刚关好门,低着头准备回病房,哪料前面顾琛突然停下来,我没刹住车,直接撞上他结实的后背。
我额头痛了一下,他也被我撞得往前迈了一步。我顾不上不太痛的额头,紧张的看着他,只见他脸色完全阴了下来,眼眸里划过一丝滑稽的笑意。
“越来越不方便了。”
他呢喃,我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以平常寡淡的表情看我,却没说什么,正要把表情收回去的挥手,我心慌,马上喊住了他。
“等等。”
他扭头过来。
“明天也是这个时候看孩子吗?”我还是有点不安心。每一次我心里有这样不好预感的时候。总会应验,我怕这一次也一样。
他没反驳也没确定,“看安排。”
“好吧。”
等顾琛走了之后,我马上让一一帮我把主治医生叫过来,我用中文跟一一交流,又让她跟医生翻译。大致的问了一下,关于看孩子的情况。
医生用日语跟一一说完了之后,一一头转向我,连说带比划的,我尽量去猜,“每天都可以看,对吗?”
一一点点头,我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用英语跟医生交流了一遍。
到这地方来,最大的麻烦在于英语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岛国英语的普及比我们国家高,但说英语的口音非常重。很不容易听懂。
我刚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医生突然接到通知,急急忙忙的从病房里赶出去了,大概是来了个急诊病人,要接待。
这天晚上我睡觉,有些不踏实。隐隐睡着之后第二天睁眼醒来,见到顾琛站在床尾后的空地上,把我吓一跳。
我迷茫的盯着他,顾琛也看着我,有一会儿后,才提着手里东西走过来,放在我床头柜上,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心里狠狠一痛,浑身血液像逆流一般难受,马上就抬眼死死的瞪着他。
他放过来的东西,是我的一个镯子,郝如月送我的,原本放在家里,一直没有带。现在出现在顾琛手上,只有一种可能,国内有人过来,并把这桌子给带过来了。
最有可能过来的人,就是送这镯子给我的主人。
“我的孩子……还在医院吗?”我咬牙切齿的把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眼神死死锁在顾琛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点情绪波动。
可他平静的像摆在蜡像馆里的雕刻,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他依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现在需要好好调理自己身体。”
我冷冷的笑了一声。却像刀子在我心头上一割一割的,血淋淋的痛,堵住了我呼吸,“我孩子是被带走了,是吧?”
他看我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利弊。”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像疯了一样抓狂,伸手把枕头从背后一抽,直接往顾琛身边砸,枕头划过他手臂,掉落在地上,静止不动了。
我气红了眼,“这时候了你还让我怎么权衡利弊?对,我是没能力看好我的孩子,但是谁让你们在不经我允许的时候把我孩子从我身边带走的?!她才刚过出生,妈妈就不在身边。我是她妈妈,生产后就见过我女儿一面,你让我怎么权衡所谓的利弊?嗯?”
我眼泪跟着从眼眶里滑下来,现在的委屈装塞在我胸口里,气得我浑身发抖。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让我有充足时间跟女儿待着,我能有一段时间来消化这种刀割般的奋力,最后的理智会让我愿意做出这样的让步。
女儿在秦家能过的好,也能守在她爸爸旁边。我一个人没事。起码女儿能给秦颂一点希望。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连说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做出了决定,整个时间不超过三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生下孩子到失去孩子的过程。
让我马上接受,我如何接受?
顾琛保持一贯的淡漠。从看着我咆哮大闹,到哭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平静下来,自己抹干自己眼泪的过程。他至始至终都是个看客。
虽然我无法理解,顾琛在这里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你确定我孩子是跟着秦国安走的吗?她已经安全回国了?”我最不放心的,还是她在秦家以外的地方。只要秦家,只要是秦家就好。
“嗯,放心。”他沉声承诺了,“这手镯你拿着,住所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后天搬过去。”
连这件事都不是在跟我商量,是来通知我一声。
我以为我会熬不下来。但到了第二天之后,我没带什么东西就从医院出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再回头,看了看整个医院的样子,我在这地方生下来孩子,却没能带她一起离开。
原本对顾琛准备的房子不感兴趣,之前在这里,什么样的房间我都住过,没有窗,打开门就是床的都有过。
但进门之后,我见到了房间模样,突然愣了。
这房间……
为什么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确定自己没住过这样风格的房子,但里面的每个摆设,每一个家具的色调都非常令我舒心。说夸张一点,仿佛里面的东西都是我找人量身定做的一样。
既陌生,又熟悉。
我回头看跟进来的顾琛,他正让一一帮忙把东西放到哪些地方,自己准备跟着过去。被我拦下来,“这房子你买的?”
“嗯,价钱很合理。”
他没多解释别的,但我没死心,继续问他,“这房子你从谁手上买过来的?你有打听过吗?”
他摇摇头。“没有。”
果然在顾琛嘴里听不到任何有用信息,我索性不再问了。继续往房间里走,再逛过两个房间后,我更坚定了这种想法,这个陌生的房子熟悉的让我觉得很奇怪,又仿佛合情合理。
就好像有人故意照着我的喜好在装修一样。一定用过很多心思。不然又怎么可能每一样都合意?
我脑子里窜出个大胆想法,我不禁浑身战栗,但再多想两秒,自己又马上把这念头打消掉。
就像最狼狈的时候,躺在狭小的旅店房间里,有人在帮我擦眼泪一样。大概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为填补自己空虚的心,故意想出来安慰自己的罢。
这么想着,我就没再在意。
住了没几天,这房子迎来顾琛和一一以外的另一个身影,她敲开门后,脑袋探进来。数落的冲我打招呼,“哈喽,秦太太,听说你出院,我来看望看望你。”
随即,一提果篮从门外送进来。一一为难的回头看着我。
我正坐在客厅的躺椅上看书,这些书是我特地求顾琛帮我带过来的,我把书页合上,冷漠的对上门口的眼,连礼貌的笑容都不想摆一下。
“不用了。”
“要的要的。”一一没有下定决心关门,就被齐玥钻了个空,她进来后,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把果篮随手放在茶几上,就要跟我聊天。
我没心情理她,站我这个角度,刚刚失去了女儿的妈妈,最厌恶的就是看到跟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人。
特别是这个临时摆我一道的齐玥。
而她这次来,目的竟然就是当初的那个约定。
“你看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秦太太也应该兑现下自己诺言,秦太太看有什么时间,能安排我跟我学长睡一晚。”
我听完,回头瞪她。她好整以暇的单手撑在墙边上。笑脸盈盈的看我。原来在感情里,没有人是真正要脸的。
“我看齐小姐是误会了,我跟你学长,”明明没指名点姓,但只要说到有关许默深的话题,我都恨得要命,“没有半点联系了,请你回去。”
她讶异的张了下嘴巴,又马上合上,恢复了笑容,“看来是秦太太不太愿意帮我就说谎骗我了,我可调查过。我学长每天晚上都会开车来这一个小时,难不成秦太太的意思,是我学长只在楼下逗留,没上来?”
她笑了两声,仿佛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我也纳闷的看着她,她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她的话,不仅是她,连我都不相信,许默深这样的大忙人,而且功利心非常重,怎么会做这种无用功的事。
见我一直不说话,齐玥以为是我被戳穿后无言以对,便朝我走过来,挽着我胳膊,“好了,秦家怎么都是个大家族,秦太太身上自然有成功生意人的好习惯。既然做了交易,那就得好好兑现不是。这你来我往的,才叫生意,好了,既然这么决定了,那我今晚就留下来吧。”
她哼着小曲,从我身边经过,到房间门口打探,敲定了主卧室,也就是我住的房间后,伸手一指,“我今晚就用这个房间了,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包包里抽出个东西,放在我手心里,我低眼一看,是个小药包。
“这药,你等他今天晚上来之前就掺到他水杯里,之后你就不用管了,就委屈了等我们一个晚上,谢了。”她高兴的拍拍我肩膀,转身的时候,带了过以一阵风般的香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