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腾空抱起,双脚离地。我双手稳稳勾住秦颂脖子,两条腿悬在空中随他动作晃荡。
他依旧背对着正门口,把我抱着往外走。偶尔低头,他哑笑着,“傻乐什么?”
有吗?
回想这段熬过来的时间,没人问过我这个。
他抱我上了车,车上一路开到熟悉地方,我望着原来模样的房子外貌,过了几秒,听他低声说“来”。我偏头,手就放在他手掌心里。随他一块儿进去。
“装好了敞了也三个多月。里面按了些赵彪推荐的东西,说吸甲醛的。”
他推开门,随手摁开了手边的开关,灯光敞亮,里面的装潢尽收眼底,那么惊艳。
曾经我跟设计师几小时的细聊敲定了全部细节,之后就随秦颂一路到上海,再到西藏,这次回来,也没有过来看的机会。
秦颂的手搂上我的腰,轻轻拍了两下,“去坐一会儿。”
我听话的坐在沙发上,小腿交叠,手掌撑在沙发面上,不停打探周围,每一点小细节都不想错过。
随后,秦颂从房间里出来,提着个白色小药箱子,手指轻松扣开透明顶盖的暗扣,把里面的药品一一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摊开。他坐在茶几边缘,正对着我,上半身超前倾过来,大手撑在我手边上,再轻轻的环扣住我手腕,拉起来,在我们俩之间摊开。
他低了一眼,盯在我缠绕纱布的手面上,没说话就一直沉默。
我心骤跳得非常快,想把手抽走,慌得故意压了情绪,“不小心弄到的,已经找医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
“我都知道。”他洋洋洒洒的打断我的话,视线温柔得发腻,盯在纱布上,像看见了希望。
他一句话我就住了嘴,他什么都知道,我再解释撒谎都没用。
“多的保证不敢说,每周回来一次。但待不了太长时间。我尽量周五直接往回赶,能陪你一个晚上,白天我再走。你别嫌时间少。”
说是一个晚上,就真的是从天黑了之后到天亮,他坐最早的一般飞机回西藏,再乘车一路回工地上,然后穿上工作服,恪尽本分。
我摇晃脑袋,吸了吸鼻子,“不用,你能来这一次够支撑我很久了。再说我也没事。”
我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我想不明白这个。秦家为什么会安排齐玥这个心理医生陪在我旁边,每天如临大敌一般的找赵婶盯着我一举一动,连我到房间阳台边上站着都会被连劝带哄的让到一楼进行。
我隐约知道自己好像出了很严重的心里问题。
“嗯。你没事我有事。我一个星期不见你一次不行。没抱着你,我晚上睡不太好。你当行行好,做个善事,收留我吧。”秦颂拦着我腰,顺势坐到我旁边,他抱着我坐到他腿上。这一点时间,我们什么都没干,他帮我检查手上伤口,确定没事后,开了电视机,遥控器对准屏幕换了一个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就暂且停下来。
我们一起看了三个多小时的电视,期间会跟着节目里明星大笑或紧张,他就抱着我,偶尔给我递杯水来喝,问我饿不饿,等我摇头后就接着盯着电视上看。
秦颂回来的每一分秒时间都足够稀罕,我们浪费再电视机上却一点不心疼,晚上他抱着我,手放我脖子下让我枕着,才说起来我离开后的那一个月他如何忙碌。
是真的身心俱疲的状态,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大型的事故,每一个生命都躺在病床上需要严苛的医学救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项目进度。
期间顾琛打过电话找他。跟他谈过这件事情,当时顾琛的态度不明朗,只说让秦颂好生处理,秦颂没放在心上。但也一夜一夜的睡不上好觉。
他说他很少睡上六个小时了,每天睁开眼精神却都还不错,只是偶尔白天会晃神,会想到我。
他说老是想到我。也没想个什么名堂,偶尔记得的都是一些琐事,我怎么挽耳边碎发,怎么给他捏肩膀,或者啃饼干的样子,像只小松鼠。
他另只手绕过来扣进我手指缝里。十指缠绕。
“分开了才知道那会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幸福。以前老子周围朋友有了家庭就退圈的,被老子追着骂怂蛋。那天晚上喝多了,他鼓着腮帮子骂我懂个屁。老子想,你他妈才懂个屁。这世界上什么不多,男人女人最多,一个人就只有一个人的样儿,过三个月就丢了兴趣肯定还得回来,没想到到今天,那小子都还过得不错。”
“老子这也是堕落了。”他笑着如是说。
跟秦颂躺一块儿入眠,我嘴角弯着醒来,睁开眼看了一圈,秦颂已经不见了。我没什么失落感。反而期待下一个周六,在秦颂的奔波里享受那点稀缺的温暖。
白天回秦宅,我多吃了半碗南瓜粥,郝如月打量的眼神不时往我脸上扫,也一句话不说。下午我躺在一楼院子里的躺椅上休息,没一会儿就听到个爽朗的声音。“哈喽~”
我没办法完全睁开眼睛,只看了个模糊的轮廓,哑着嗓子喊她,“齐小姐。”
“你别起来了,就躺着休息吧,你旁边这位置没人?那我也躺躺。呼,今天忙一天了,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我的那些病人有多难缠,我明天就去预约个心理医生,可要好好治治我这心理疾病。”
我忍俊不禁,“以前听说心理医生每个月都会去看一次心理医生。原来是真的?”
她撑开眼睛,煞有介事的点了好几下脑袋,“肯定啊,我们是最容易产生心理问题的人群,可怜死了。”
“那我在齐小姐的病人里算难缠的吗?”
大概知道自己有心理问题了之后,就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程度,齐玥发出“唔”的声音,拉得很长,音尾才一顿,“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每一个病人都跟秦太太一样。表现很少,而且很有趣很好相处。我就跟白拿钱一样。可满意了。”
“我很有趣吗?”回想跟齐玥的相处时间,很短也没聊多少事情,能定义成“有趣”,显得有些意外。
“当然很有趣了,秦太太自己没发现吗?对了,最近我拿到两张音乐会的票。就在这周星期三,是古典音乐,秦太太要是有时间就一块儿去吧,听点这些音乐对胎教也很好。你顺便放松放松。”
我把诧异咽回肚子里,毕竟我跟齐玥的关系,并没有到一起出去听音乐会的程度。
她仿佛看穿般,补充道,“这是治疗课程,可不是我对秦太太有非分之想。秦太太就当玩儿吧,就放松放松。”
好像是不容拒绝的一次建议,我答应了。
周三的时候穿了件简单的衣服,没化妆,但为了不那么显眼。我带了顶假发。现在天气凉,带假发倒不热。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原来看久了自己短发的样子,长发还挺新鲜的。
我拿着包,出门跟齐玥碰面。
进到音乐会厅里,没想到里面还挺大的,齐玥挽着我手,给我讲解来这地方开音乐会的一般都是很出名的,一票难求,她好不容易拿到两张票,费了很大劲。
我跟着齐玥往里走,还没走到位置上,在凳子与凳子之间的数字上找自己位置,我才发现齐玥拿着的票是第一排。而我刚好抬头时,突然撞上个眼睛。
这一下我惊得忘了合上嘴巴,对方看着我,眼镜后的眼神透着淡淡高兴,弯着腰的齐玥马上抬头,惊喜的表情挂到脸上,“许学长~”
齐玥挽着我手臂,拉我靠近许默深处,“许学长不是说不来了吗,我还以为你只有两张票,原来是自己奉献出两张,好让我拉个美女过来。是不是!”
齐玥兴奋完,不忘给我介绍许默深,她说这是她在大学里的学长,在她念书那会儿许默深就非常出名,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齐玥又对着许默深介绍我,许默深做了个手势,才站起来,“不用介绍了,我认识黎助理。”
他说他认识我,却还是把手伸过来,礼貌的跟我握手,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大方让出旁边两个位置,齐玥兴奋的坐到许默深的手边,夹在我和许默深中间位置。
音乐会开始前,她跟许默深聊了很久,大多都是学校里的趣事,她在那时候就是为数不多的跟许默深能说得上话的人。她扭过头来看我,笑嘻嘻道,“秦太太你可不知道,当初能跟他说上一句话都很困难,偏偏这个男人跟我关系还挺好,因此我遭了很多女生嫉妒,还有找我递情书给许学长的,被许学长当场扔进垃圾桶里,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解风情呢。”
嘴上说着苛责话,但眼睛里散出的高兴又这么明显。
音乐会开始,灯光骤暗。我视线落到正前方的看台上,耳边也没了齐玥和许默深交谈的声音。
安静后,悠扬的旋律缓缓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