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程颐和一片苦心,程嘉洄并不能理解。
他把程嘉溯视为自己的障碍,却事事以程嘉溯为标杆,想要和他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子公司,主持能够为公司盈利的重要项目,还想成为董事会的一员,在公司的重要决议上有所动作。
然而程嘉溯在拥有这一切之前,经过专业的学校培训,更是在正大集团观摩过一个巨型集团的运营机制,深谙其中奥妙。
程嘉洄没有这样的基础,哪怕程颐和现在把他想要的一切都给他,他也做不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程颐和疼爱自己的次子,从长远出发,为他制定了一条相对来说更为平稳的发展路线——尽管这条路线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让程嘉洄来继承整个杏林集团的想法。
但在这样的规划之下,程嘉洄好歹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不至于被程嘉溯打压到走投无路的程度。
程颐和可不傻,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不可能真正和平相处。有朝一日他撒手人寰,就是他们两个人生死角逐的一天。
从前他想要保持平衡,甚至是偏向程嘉洄。但在程嘉洄一次一次失败,程嘉溯一次次显露出自己的才干之后,强横如他,也不得不认命,放弃程嘉洄。
为了保全程嘉洄,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情势逆转,他绝对不会为程嘉溯考虑这么多。
但程嘉洄并不领情,他缺乏远见卓识,被眼前的利益迷了眼,一心想要继承程家和杏林集团,成为万人之上的管理者,却忘了自己缺乏与之相配的能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在程颐和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程嘉洄对待父亲的态度,明显有所变化。
这更佐证了他的无能与缺乏城府,即便强势如程颐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真的是废柴一个,扶不上墙。
程嘉溯又给我一重惊喜,他告诉我,唐韵的“young”项目在我因故离职后,并没有解散。短暂停顿后,项目组继续下去,完成了我当时未能完成的实验,如今系列产品已经投入生产。
“这个系列,我将它命名为‘时光’。”程嘉溯表情温柔,眼睛里却蕴含着令人心动的野心光芒。
我微微一愣:时光。
诚然,任何人都想掌握时间,让它停驻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刻。这个系列产品的定位便是通过有效成分,修复受损肌肤,帮助它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说是停驻时光、找回旧有美好,并不为过。
但有轻白集团“time”系列在前,“时光”这个名字,分明是在往侯轻白脸上扇巴掌——“time”偷了唐韵的项目,不得不狼狈退出市场,直到今天,唐韵真正的“时光”出现,若说没有嘲笑侯轻白的意思,只怕程嘉溯自己都不信。
程嘉溯很快看出我的想法,他轻轻摇头,“潼潼,我并不是在跟侯轻白赌气。实际上,这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相遇。”
相遇于一场意外,相识不算美好,但随后的相处是真正美好的时光。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眉眼一弯,望着我笑起来。他眼神温柔,瞳孔里有星河的光芒。我忍不住要踮起脚,吻他的眼睛。
程嘉溯托住我,深深回吻。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其实并不是因为激素会伤害到人的大脑,而是因为怀孕之后营养、休息都跟不上,孩子生下来之后,母亲又要亲自照顾孩子,更是长期得不到充足的睡眠。
新生的孩子,往往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进食或者排泄,新任母亲被这样的麻烦缠身,长期睡眠不足会对大脑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自然会“一孕傻三年”。
幸而我身在豪门,有一队保姆、月嫂和营养师帮我育儿,许多小时都不用我亲自动手。
即便如此,小橙子还是牵扯了我大部分精力。她都三四个月了,我还是没法恢复正常工作,只能每周抽两个半天,听取唐韵的“young”项目进度。
自从董事长做出放弃让程嘉洄继承家业的决定之后,他便住回了程家大宅,有意修复与程嘉溯的父子关系。
但他是一名优秀的商人,却不是优秀的父亲。商业上的事情,可以用利益来交换,父子感情却不是他给点钱,程嘉溯就会乖乖叫他一声父亲的事。
程颐和的示好收效甚微,而程嘉洄开始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长期不归的外宿行为,自然,除了程颐和,这个家里没有别的人会感觉少了什么,更不会吹胡子瞪眼地要人去找他,要求他回家。
碍眼的人搬出家门,公司的事情逐渐稳定,小橙子也在逐渐长大,不再脆弱得令人心惊。程嘉溯觉得时机非常合适,对外宣布要和我举行婚礼。
我和他结婚证都领了,就差一个盛大的婚礼。我并不在乎这样的仪式,但程嘉溯振振有词:“人是需要仪式感的,没有仪式,就觉得不够正式。我就是要通过仪式,告诉全世界,咱们两个人结婚了。”
“更何况,我也要告诫自己,以后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还要用这个仪式提醒你,你是我的妻子了。”
我拗不过他,只得同意放手让他去做。
我们订婚的时候,一切由安然着手布置,可以说是尽善尽美。而现在安然正式担任唐韵的总经理一职,自然不可能再屈尊操持我们的婚事。
好在程嘉溯手底下尽有人才,挑了一个相对熟悉我,知道我日常偏好的,把事情都交给了这位助理。
助理自然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婚礼看似是小事,实际上很考验一个人的统筹能力,如果婚礼做得好,他自然会受到程嘉溯的青睐,日后平步青云,甚至像安然一样,独自掌控一方势力。
我再次做了甩手掌柜,只有助理无法决定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做一下决定。程嘉溯也不许我为此操心,号称:“这是我们的婚礼,你只需要享受就够了。”
最终定下来,婚礼在马尔代夫群岛中的一个岛屿举行。助理在程嘉溯授意下租下了这个岛屿,成日坐飞机飞来飞去,从全世界选取最好的各项物品进行布置。
要知道,先前的订婚典礼现场,已经是极尽奢侈,但与这场婚礼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我们包了一架客机作为专机,专门运送要前往婚礼现场的亲朋好友。我这边亲友就不少,除了父母、姑姑姑父,还有老师、师兄师弟、师妹和曹欣等人,在唐韵期间结识的工作人员也必不可少。
另外,还有大量杏林集团的高层、中层及他们的家属。
程嘉溯那边更是高朋满座,程家的合作伙伴,郑家的生意往来,他自己交好的纨绔子弟,郑与泽的狐朋狗友……
他在美国留学期间的同学朋友,尽管多年未见,但在刻意经营之下,这么多年来友谊从未褪色。
这些人得知他终于抽身花丛,决定走进婚姻的坟墓,一边诧异,一边送上美好的祝福,也都十分欣喜地参加了这次婚礼。
直到婚礼前三天,我们才搭乘专机到达这座小岛。
从空中俯瞰,大海碧蓝,岛上白色沙滩与绿色树丛相间,像一颗被铂金底托紧紧包围的绿翡翠。
岛上大部分布置都已经就绪,余下的细节正在助理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修改和调整。
程嘉溯带着我直接入住酒店,酒店里最好的那套房自然是我们的婚房,从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恰好可以将全岛最好的景色收入眼底。
而后他并没有因为助理的辛苦就大发慈悲,让他轻松一点,而是带着我去坐游艇。
“你的游艇?”我望着港湾里那艘白色的游艇发怔。
是,我早就知道他有钱,非常有钱,可平日里见到的他都是有所节制的模样,并不会刻意去显示自己的豪富。
所以我从来没想到,他会拥有一艘游艇——也许,不止一艘?
考虑到他名下的财产也全部都属于我,而我竟不知道自己的财产有多少,颇有昔日军阀张宗昌的风范,我不禁哑然失笑。
程嘉溯眯眼感受着海风,对我笑道:“你的游艇。”
他不再迟疑,带着我上船,也不知道通过哪里发号施令,游艇缓缓离港,向平静而又深不可测的大洋上驶去。
身后码头上,闻讯赶来的程呦呦正喊着什么,但风太大,声音模糊不清。
我有点发怔,“不带呦呦?”
“不带。”
“什么时候回来?小橙子怎么办?”
“小橙子也不带,只有咱们两个人。这艘船上,工作人员只会待在工作舱,绝对不会来打扰我们。你已经很久没有全神贯注地看过我了,这几天只许想着我,不许想小橙子,更不许想程呦呦!”
原来他是吃女儿的醋了……
有了女儿以后,心神定然会被女儿占据大半,近来我对他的关注确实比较少,是应该补偿一下他。
更何况小橙子以后都在,而我们的二人世界却非常罕见,的确应该珍惜。等将来小橙子有了她的家庭,陪着对方的,唯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我抱住程嘉溯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抱我进舱室去。”
程嘉溯眼里亮起骇人的光芒,“不,潼潼,就在这里,就在阳光下,我要看着你。”
我们两个人都将记住这一天,对方肌肤被阳关穿透的美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