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诺的目光一直尾随着那辆卡车,接着就见他将抱着我的手臂松了松,然后从怀中掏出手机,拔通时他狭长的双眼半眯着,眼中的笑意很浓,“张晓,车牌re2398的卡车,明天我不想在r市再见到它。”
这个男人……
我真想赞美他一句,能把狠话说得那么云淡风清,也是种超凡脱俗的能力呀。不过啊,到底城府得深到什么程度才能像他这样啊?其实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害怕他,对纪景言却完全没有疏远感了。这个男人,冷酷狠绝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不给任何他不喜欢的人留余地,他就像带着毒的美丽花朵,再美,那也是不可靠近的致命毒物。而纪景言不一样,那个人,尽管一样聪明,一样尊贵,心还是在的,会暖,会动。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他微笑着敲了敲我的脑袋,问:“怎么了?被刚刚的司机吓傻了?”
“呵呵……”我低头想躲开他的目光,却发现整个人还被他拥在怀里,吓得我急忙推开了他。
他略带玩味表情看着我,眼角轻挑:“小云朵,你还真是无情啊,我可是刚救了你一命。”
小云朵……
小云朵……
小云朵……
……我恶狠狠的打了个冷战,他赢了,果然我连恶心人的功能都不及他,这么……有个性的昵称亏他叫得出来!
他见我没搭理他,便挑了挑眉扯开了话题:“照片呢?拿过来看看。”
季洁一听也凑过了脑袋。
一提照片,我不禁干笑两声,纠结半晌还是把照片交给了他们。这就好比自己生的娃,再丑再蠢我也是他妈也得带他见人不是?
不过他们对一个如此有勇气的人这么嘲笑就不对了。季洁看起来甜美可爱,可嘴也毒的不行“朵朵,你确定你是狗仔吗?拍照技术怎么跟我家甜甜乱按相机时差不多呀……”
“甜甜是谁?”我疑惑的问
“我养的贵宾犬。”
……
姜诺倒是没说什么,而是再次掏出手机,拔过去没多久便开口,说:“印天晴,现在马上到西城这边来,带着相机……新片海报?那叫他们等着,你现在必须马上到。”
说完便潇洒地按下结束键。
只见他转头冲我淡淡地扬起嘴角,说:“既然状态不对你就先回去吧,下午我会派人把照片送到你们报社。”
我有些吃惊,这姜诺……怎么知道我状态不对?
不过最终我还是听了他的话,回到报社乖乖等照片。但与其说是等照片,不如说是等电话。
纪景言那厮现在像大爷一样整天呆在家里养伤,基本都是靠电话和电脑来办公的,电话几乎都快晋级成他一半的身家性命了,他怎么好意思关机呢。就算他好意思关机,我刚刚拍照前也明明留过言,他怎么好意思不开机给我回个电话呢?
我如今真是忐忑不安,姜诺似乎知道了什么,我若是不告诉纪景言,就怕他要吃亏。
真是,他怎么好意思一起做了两件不好意思做的事呢!
不过,换个不吉利的想法,姜诺不会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吧,把我拽过来的同时去绑架了纪景言,或是直接找人去他家不着痕迹地灭掉了他?我坐在自家沙发上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
越想越不安,最后只好厚着脸皮拔通了安佑的电话。
“景言?他昨晚的飞机去日本了呀,没跟你说吗?”那头传来安佑的大嗓门。
“日本?他伤都还没全好,突然去日本干嘛?”真是,去也不说一声。
“唔,不知道,他昨天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说。”对方也说不出所以然。
“哦,那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挂掉电话后,刚刚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但心底却突然多了些失落。我和纪景言现在算是朋友吧……怎么他离开时连个短信都没发给我。或许,朋友这层关系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人家那边只当我是个简单的合作伙伴?
越想越烦躁,我索性挠了挠头发,点开网页看点八卦来转移注意力。结果刚点开某门户网站的首页时,上面的头条差点让我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不小的页面上,硕大的艳红的字体写着:
——江姗携新欢入住日本酒店。
最重要的是,配图上的那位新欢先生,居然是纪景言!
我机械地滑动着鼠标滑轮,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新闻看了十多遍,我觉得如果我高考时能像现在这样认真的话,估计r市当年高考状元的大名就应该是乐朵朵了。
新闻上写得分外具体,就连他们入住了哪家酒店,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都记录的一清二楚。我微笑:由此看来,日本帝国的记者把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这种无耻行径发展的比咱们国内要繁荣昌盛的多呀……
不过,我胸口像梗住了什么,闷闷的,整个人感觉像要窒息了一样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他关机,收不到我的留言,带着脚伤去日本……全都是因为和江姗在一起。
但明明那天在ktv时,他对她就像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呀。难道是江姗抵不住姜诺的花心了,转头一看纪景言还在,就含泪奔向他,结果美人在怀后他也发现其实自己也没忘却那段旧情,两个人死灰复燃又重新开始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江姗这样的尤物,如果主动回头,估计换作是谁都会招架不住吧。
我半靠在沙发里,蜷缩起身体,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
好吧,乐朵朵同志,别这么好笑,人家的岁月激不激情燃不燃烧都不关你事,就算他做了风流鬼死于牡丹下也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只要他不打乱计划,最后能帮你灭掉夏言就行。
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但努力不到两分钟,我就又开始莫名奇妙的想起来,而且莫名奇妙的还有我心底那股子失落,烦躁,郁闷的像只抓狂的被遗弃的猫。
我从来都这样容易动心,别人一点点的示好和一点点的温暖,我就能东想西想的想半天,如今自己陷入这样焦躁的烦恼里,想必是自找的。
何必如此多情呢,在这个薄情的社会。
我忿忿的一叉子扎在前面的蛋糕上。
纪景言,如果你真回头吃了江姗那棵草,那我就祝你早日噎死。
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姜诺办事的速度还真是惊为天人,照片在当天下午就送到了我手上。可想而知的,有了这组照片加上我之前就写好的重口味绯闻,我们报社那期的报纸销量肯定是比以往提升了近几倍。
在我乐滋滋地找主编加奖金的时候也不由在心里由衷地感谢了下江姗,如果不是她携新欢在日本上了头条,跟我们这期姜诺和季洁的绯闻形成了连锁效应,如今一大圈的人都被带入了姜诺和江姗情侣双双出轨,一个远赴日本会前男友,一个携带新女友出现街头的重大绯闻中,估计反响也不会这么大。
不过一想到这我就又烦躁起来了,三天了,整整三天了!纪景言一个电话都没给我回过。
我在办公室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哀哀的趴着。
我的手在办公桌蹭过来蹭过去,心里烦躁而悲伤。
没有心情写新闻稿,没有心情上班,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
愤恨地抽出一张白纸,一遍遍写着纪景言的名字,再一遍遍在名字上画着叉叉。
“哇靠!朵朵,谁把你惹成这样啊,这纸都划漏了。”黎微说话的同时还一脸恐惧地抽过被我划的面目全非的纸,啧啧两声。
“脑袋被驴踢了的人。”我无精打采的回应。我抢过那张纸,“给我,我要继续。”
“啧啧,你现在这样让我想到四个字。”她戳我脑门。
“什么?”我不满的挥开
“欲求不满。”她红唇轻吐。
我勃然大怒,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吼道:“欲求不满?你看我像是这种会对脑袋被驴踢了的男人有欲望的人吗?靠,如果真有那天,我肯定也是脑袋被驴踢了!”
她毫不在意我的怒气,在我身边坐下,纤纤玉指一点我的额头“额……你现在这状态就算不是脑袋被驴踢也是出门忘吃药了……”
……
她赢了,我轰然倒下。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我火气还未消,所以看都没看,拿起就分外的暴躁:“喂!谁啊?!!”
“呵。”电话那头的人从喉间挤出一丝懒洋洋的轻笑,“小云朵,谁给你灌火药了?”
这声音外加“小云朵”这昵称……我两腿一哆嗦,立马从凶猛暴龙软化成无害绵延。哆哆嗦嗦带着无限谄媚的打着招呼。
“姜……姜总总总……?”
“恩?”那边的声音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威胁。
“姜诺!”我脊背一寒,在办公室做了了个响亮的立正姿势。
“嗯乖……”
我忧伤的抱着电话。
我觉着这事有必要很严肃地说一下。这位同志在前几天绯闻见报后打电话给我,大家都知道嘛,我这人讲文明懂礼貌,对待级别比我高的人肯定不敢直接叫名字呀。所以我当时电话内容一般都是“姜总,您过奖了……”“姜总您不要开玩笑……”“姜总……”总之可能姜诺是因为姜总姜总的被叫烦了,突然威胁我,说如果下次再开口闭口姜总什么的,他就当众强吻我。
我当时怒啊,还很义正言辞地跟他说了什么人权法还是什么法的……后来我的喋喋不休被他一句轻飘飘:“那你试试?”
我当场就老实了。
我当然不敢试。于是乖乖地叫起了姜诺。
“晚上有空么?季洁想请你吃饭,当面谢你。”对方直接下了指示。
“唔,有,但她……”我原想问那她怎么不自己打给我,结果没等我说完,他在那边便打断:“恩,那晚上我派人去接你。”
民主在哪里!人权在哪里!
晚上我回家梳洗到很晚,其实不是因为想好好打扮,而是……
真不想去啊啊!!
可时间再拖迟早也是得去的。我磨磨蹭蹭的下了楼。
原以为接我的会是姜诺的司机,但当我坐上他新换的那车卡宴时却发现,驾驶座上的居然是他自己。打开车门后我怯生生地向后座看去,在发现空无一人时有些更害怕了。
季洁不在,岂不是这一路我要和他单独相处?
姜诺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挑了挑一脸玩味地望着我问:“怎么?还怕我在路上吃了你不成?”
这玩笑真冷。
“呵呵呵。”于是我干笑几声,然后面无表情的把脸对准他,让他看清楚,对着这样一张脸看他还开不开得起这样荤素不忌的玩笑。
他果然,忧伤的转过头去。
一路上他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把我带到了餐厅。可到了餐厅后,看见他订好的位置上空无一人时,我立马又不淡定了。
“季洁呢?”我纳闷。不是季洁请我吃饭么?
“哦,我临时安排她去赶通告了。”姜诺说话的同时,还动作潇洒地脱掉了上身的西装外套,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
“……”我对他如此坦然地说出如此故意的事件表示深刻震惊到了。而且他居然说了“我临时安排”,在他那里季洁明明只是“他朋友公司的新人”而已呀。莫非这是间接向我承认了什么?
我张大嘴,大惊失色。
他只是随意地笑着轻扫了下我吃惊的表情,边跟服务员点单边漫不经心道:“既然都知道我也不必再装,而且这点把柄可能让纪景言把我赶出j氏吗?”
真是……晴天霹雳。
可想而知,面对姜诺如此的淡定我会变得多不淡定,所以徘徊在看着他淡定而我自己却不淡定之间,这顿饭注定要吃得消化不良。
我忿忿的把各种食物填鸭一样往嘴里噻。脑子里各种信息飞速旋转,我一边无意识的大吃特吃,一边想,那景言那边怎么办?
貌似老天爷觉得我因为这么丁点小事就消化不良什么的太上不了台面,所以在饭吃到一半时,突然就又给我添了点堵,让这场消化不良进行的更加彻底了。
隔壁桌子坐着一对儿年轻男女,聊八卦聊得风生水起。
——哎,老公,你听说没?江姗貌似把房产小开甩了,勾搭上个新男人。
——江姗?那个胸很大屁股很翘的?
——喂!你能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话!
——好啦好啦,你的胸比她还大屁股比她还翘。
——哼!不过这个江姗命也真好,上次的房产小开长得就挺帅的,这次新勾搭看背影就知道也不赖!
……
以前在餐厅里听到有人讨论八卦我都会兴奋地听到废寝忘食的程度,但今儿却第一次觉得八卦听着闹人心。真是,餐厅以后应该添条规矩——拒绝闲聊!
我咬牙切齿地切着牛排,手的力道太大,导致刀叉发出“吱嘎吱嘎”的慎人声响。
姜诺仿佛忘记了门口那张“禁止吸烟”的警示牌,悠闲地叼起一支烟,点燃,接着便动作优雅且从容地抽了起来。隔着层层烟雾,我仿佛看见他在笑,轻勾的嘴角满是慵懒妖孽的味道。只见他又轻吐了口薄烟,魅惑地眯着眼看我,说:“小云朵,你至于么,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纪景言一个男人。”
我瞬间被一口牛排呛到,咳得我死去活来。
“咳咳!咳!”我想说确实不至于,我想说天下确实也不是只有纪景言一个男人,我还想说就算你想提醒我天下不是只有纪景言一个男人这种事实也不至于让我吸二手烟吧,让人吸二手烟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
我想,我只是被烟熏到了。所以呛到而已。
但我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因为实在是呛到说不出话来。
后来,整顿饭终于在他隔一会就吸烟我隔一会就吸二手烟的和谐气氛下吃完了。姜诺提议送我回家,我在“贫贱不能移”与“勤俭节约”这两者对我都至关重要的品德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勤俭节约。
毕竟,一块钱的公交费也是钱。
就在我的手刚碰到餐厅大门的门把手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时间掐得那叫个准,连鬼来电剧组估计都要自愧不如。
结果拿出来一看,我却有点傻眼了。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纪景言。
看来这厮跟旧爱在日本蜜旅了几天后终于想到我这个路人甲朋友了呀……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