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怡……”顾轩城心口一痛。
尽管两人刚经历了一场负距离的亲密，但是此刻，顾轩城依然感觉到了他跟张嘉怡所隔着的丘壑。
那是他跨越不过的距离。
“一个月内，我会筹到公司的启动资金。你明天手术，我相信一个月内你的身体会得到康复。那么，一个月后，我期待我们的天下。”张嘉怡目光中闪烁着一个平常女人所没有的野心。
她起身，朝顾轩城伸出手，道：“顾轩城，你有信心跟我一起打天下吗？”
顾轩城望着张嘉怡的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璀璨，那是野心家的眼睛。
而他，所有的野心都已经被抛弃在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山头上。
但是，此刻看着张嘉怡的眼睛，他知道，他没有退路。
纵然没有了野心，但是，但凡是心里还有她，都应该为了她，再战个五百年。
顾轩城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了张嘉怡的手。
夜色，依然沉沉。
却是沉不过顾轩城的心。
张嘉怡得偿所愿，开心地扑进顾轩城的胸口，轻声道：“我们回去吧，明天你要做手术了，得养好精神。”
“好的。”顾轩城乖乖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全被张嘉怡驯服。
这个血液里流淌着桀骜不驯的女人。
张嘉怡陪着顾轩城回到病房前，倾身给了他一个拥抱，道：“老爷子肯定不希望见到我，明天就是你们做手术的时候了，我就不留下来让老爷子心中不快，免得影响手术。”
“可是我从手术室出来，希望见到你。”如果可以，顾轩城希望能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看着张嘉怡。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来找你。不过，你不要再一直睁着眼睛等着我了，我来的时候，不论你有没有睡着，我都会叫醒你。”
张嘉怡抱住顾轩城，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推开他，道：“进去吧，祝你好梦。”
“晚安，嘉怡。”顾轩城轻声道。
他转身回房。
门是张嘉怡给他关的。
顾轩城走到自己的病床前，正准备掀开被子躺下去，却听到老爷子的声音——
“去见她了？”
顾轩城回头，老爷子睁开眼睛正看着自己。
“是的。”顾轩城也不想隐瞒什么，索性把张嘉怡的意图说了出来，“我本来是想着等身体好了，就带她离开弦城，毕竟这里对于她来说，是个伤心地。”
“她怎么说？”老爷子心中明白，张嘉怡不会肯跟顾轩城就这么离开的。
顾轩城苦笑一声，道：“她不愿意。”
“她说，爷爷您特地从弦城赶来救我，这份恩情，我不能辜负。她还劝我留在弦城，重新创业。”顾轩城坐在床上，看着老爷子，道：“爷爷，嘉怡她真的不是什么坏女人，希望爷爷能够接受她。”
“她不适合你。”老爷子直接道。
顾轩城脸色青白青白的，张嘉怡不适合他，他心中是清楚的。
但是这般被老爷子直接说出口，还是让他感到难过。
“爷爷，我知道她不适合我。但是，我不管。这世上，哪里有一开始就相配的人。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们会慢慢地变得非常合适。”顾轩城声音虽低，却字字句句充满了力量。
老爷子长叹口气，道：“顾家的人个个都是情种，但是，情种到你这等地步，完全失去了自我，也是让人唏嘘。”
“爷爷……”顾轩城心中伤感，叫道。
老爷子抬手制止他，“太晚了，睡吧，明天还要做手术呢。”
“爷爷，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赶过来救你，也没有想过要拿这个裹挟你做什么事情，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老爷子已经活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事情是看不通透的。
“睡吧，睡吧。”
张嘉怡从医院出来后，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要不，师傅你开车带我兜兜风，咱们打表？”张嘉怡商量道。
出租车师傅笑呵呵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啊。我对这一带可熟悉了，你要是想看风景，我给你开到高速上去看，那座高架桥的夜景啊，特别漂亮。”
“谢谢师傅。”张嘉怡轻声道。
出租车师傅打开音乐。
张嘉怡吃惊地发觉出租车师傅听的竟然是肖邦的歌曲。
“姑娘，我跟你说个事啊。”出租车师傅突然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道。
张嘉怡眯缝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反正也无事，听听出租车师傅的故事也不错，于是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不图你的钱，还主动给你花钱，你说她图你什么？”出租车师傅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张嘉怡打量了一眼出租车师傅，内心暗笑，道：“男女在一起，未必一定要图什么。”
“她今年才二十岁，之前从来都没有谈过男朋友，她说她喜欢我，很喜欢我。非得从家里跑出来找我，把她家里人都给担心坏了，我给她买了票，说要送她回去，她哭着求我不要赶她走，说她很喜欢我，只想跟我在一起。”
出租车师傅越说，越激动，频繁地回头看着张嘉怡。
此时，已经快要上高速了，张嘉怡担心会出事，低声提醒道：“你注意下车子。”
又觉得这样打断一个中年男人的倾诉有些残忍，当下接着他的话题道：“男人主动勾搭小姑娘，是道德败坏。可是，如果是小姑娘主动找上来，而你已经多次拒绝，她还是明确要跟你在一起的话，就表明你们是真爱，那么你可以考虑跟她交往啊。”
“是啊，我年纪比她大许多，都可以做她父亲了，我要是跟她在一起，不得被别人说死啊。这人活着，总归是要脸的。”出租车师傅一脸愁容。
然而，话锋一转，他脸上却又露出一抹窃喜，道：“那天她来找我，求了我好久，然后我带她去了酒店，开了一间房，我们睡了两天。”
张嘉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低声道：“她之前从来都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出租车师傅脸色讪讪的，道：“也不是从来都没有交过男朋友，是交过的，但是只在一起一两个月就分手了，她连他们之间做了几回都跟我说过的。”
“她对我啊，真是很信任，什么都跟我说，而且也对我很好。我每次给她钱，她都不要，还拿自己的钱给我买东西。你看，我头上戴着的帽子，就是她买的。我脚上穿的袜子啊，也是她买的。”
出租车师傅说着，又要回头看张嘉怡。
旁边一辆私家车贴着出租车呼啸而过。
张嘉怡心里头惊了一惊，脸色也不觉严肃起来，道：“她现在已经回去父母家了，那还跟你有联系吗？”
“有啊，但是她家里人不让。我也觉得，我们不应该再联系了。毕竟，我大她那么多，给不了她什么未来。她走的那天，我强行给了她两千块，对她也算是没有什么亏欠了。”出租车师傅说着叹了口气，但是脸上却明显还意犹未尽。
张嘉怡原本以为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感人的爱情故事，此刻却只觉得轻微作呕。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嘴下留情的人，当下直接道：“两千块，睡了一个能能够做你女儿的二十岁小姑娘两天，这买卖是大挣啊！”
“姑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做买卖，我跟小姑娘是有感情的，她是真的很爱我，我也是很喜欢她的。”出租车师傅听到这里，脸色变了。
张嘉怡冷冷一笑道：“别玷污了‘爱’这个字，你不过就是看着人年轻想占人便宜罢了。当然，也是那姑娘自己傻，好歹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居然还那么天真。”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出租车师傅被张嘉怡这番话给刺激得脸孔涨红，猛打方向盘，道：“姑娘，你必须给我道歉，你伤害到我的自尊了！”
“想要道歉，做梦去吧！”张嘉怡说着，抬手就去推门。
“你做什么？”出租车师傅有些慌乱。
张嘉怡已经推开了车门，却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要么你闭嘴，好好开车送我到目的地，要么，我从这里下车。”
说着，张嘉怡笑了起来，抬头望了望前方的摄像头，道：“高速公路上，出租车放乘客下车，什么后果，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出租车师傅气得青筋暴起。
张嘉怡却只是淡淡一笑，“想好了吗？”
被逼到这个份上，出租车师傅只能认栽，“关上门，你要去，我送你去。”
“仅仅只是这样吗？你不要我的道歉了吗？”张嘉怡故意道。
出租车师傅粗着嗓子，闷声道：“你最好是现在关门，不然我……”
“嘭！”
张嘉怡直接下车，抬腿用力把门给踢得关了，然后大步往前走。
出租车师傅被她豪迈的作风给吓到了，忙摇下车窗，把头探出来，赔笑道：“美女，美女你上车，有话咱们好好说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