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最后决定还是简逸辰做出了妥协,眼见新婚请柬已经送到各来宾的手里,简逸辰执起自家夫人的手,缓缓道:
“这下你真的再没机会离开我了。”
……
a市唯一的那所教堂地处西区丰山的半山腰处,从山底石板路的两侧向上蜿蜒而去,两侧尽是淡粉色玫瑰以及绑在栏杆上的气球。青石板台阶上红色地毯直通教堂门口,简逸辰并不喜欢这种俗气的东西,可谁让陈牧借口吉利硬是破了他心里的最后防线。
婚礼那天几乎整个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场,人们早早坐在教堂里,等待那一对新人的出现。
教堂后身有一间专门供新郎新娘暂时休息的庭院,此刻的新娘就在院子最里面的那间。
舒晓一袭白纱,端坐在梳妆镜前,正在等慌张回车里取头纱的宁嘉琳。
虽说那人答应自己不会大张声势的办这次婚礼,可刚才下车时还是不小心瞄到了教堂里的场景,就知道,他哪会这么轻易的和自己妥协?
镜子里映着的那张脸极为楚楚动人,一抹红唇不自觉向上翘起,她没忘昨晚在床上时简逸辰承诺今天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幸福吗?
舒晓扪心自问……
当然,她的下半生有他陪着自己,这就足够了。
门被轻轻打开,穿着拖尾婚纱的舒晓行动极为不便,透过镜子没能看见门口的状况,只好开口道:“是不是没找到?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以为是嘉琳带着头纱回来,却没想半晌没听到答复的声音,撑着梳妆台舒晓尽量小心的站起身,刚转过头,看见的是那张让自己讨厌不起来的脸。
“您来了……”脸上透着一丝幸福的浅笑,舒晓平静的看着来人。
“我是来给你道喜的,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恭喜你。”手里还攥着那张请柬,光是从力度上看舒晓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开口安慰道:“坐吧,时间还来得及。”
试图帮她搬过一张椅子,却遭到对方的阻止,“我自己来,你穿着婚纱不方便。”
舒晓笑笑,乖巧的重新坐下,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是不知道到底应该称呼她什么。
江佩柔今天穿了一套卡其色条纹洋装,收紧的腰线恰到好处修饰了她的好身材,手里一个精致小巧的gucci手包,果然多年的从影经验给她添了不少气质。
“你……”
知道她想问什么,舒晓侧过自己的身子,“想留下一个尽量完美的婚礼,所以特地换了这种耳道式助听器。”想来她对这方面也不会太了解,索性舒晓也就没给她讲的太繁琐。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两人又是相对的沉默,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
“您……”
“你……”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舒晓示意道:“您先说。”
“我那天去看了小涵,临走之前狱警给我了这个。”将请柬放在桌上,江佩柔又说道:“晓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坦白心意,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能不计前嫌原谅我和小涵。我知道我不够资格做你的母亲,可……”
“您千万别这么说。”想起那天自己几近疯狂的样子,舒晓才是真的无地自容,也许那个时候的她只是单纯地想补偿自己,可能只是用错了方法。
摆摆手,江佩柔眉梢爬上一丝苦涩,又道:“我曾无数次的找过你,可都是石沉大海,就连阿睿的消息也早在十年前消失的无声无息。或许我能早一点找到你,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不愉快的事,”
舒晓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既然已经见到你,那么……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江佩柔顺势起身,她能原谅自己已是不易,她又怎么敢奢望参加她的婚礼。
二十多年未曾给予过她养育之恩,唯独留下这一身伤痛,江佩柔心里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别,请等等……您,不留下来参加婚礼吗?”舒晓紧跟着她起身,拦住她的手有些小心的征求她的建议,她人生中无比重要的这一天,父亲已不在人世,那么留在身边的她想好好珍惜。
“我……”
“留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给我留下祝福。”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匆匆推开,宁嘉琳抱着头纱匆忙回到房间,连连唉声叹气道:“吓死我了……差点他们就把车开走了,你说我也真是的,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你们这是?”穿过客厅宁嘉琳一眼就看到和舒晓并肩站在一起的江佩柔,眼睛里瞬间附带上一丝鄙夷,盯着她终是把没说完的抱怨吞进肚子里。
“哎,这什么情况啊,别告诉我她是来示威的啊。”从背后偷偷扯了扯舒晓的婚纱,宁嘉琳站在她身后满是防备。
上次的事舒晓能忘可她始终记忆犹新,那傻丫头心软,她可不是心软的人。
“你……你们忙吧,我就先走了。”江佩柔显然听到了她的话,有些受伤的避开视线,紧紧抓着手包正欲离开,再度遭到舒晓的阻拦。
“您这一走……一会儿的父母贺词就真的要被取消了。”
身后的宁嘉琳还有江佩柔均是身形一顿,还不等宁嘉琳问什么,江佩柔不可置信的转身,“你,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她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她大脑出现了幻觉,如果不是她听错了的话,那又怎么可能?
她连一场婚礼的出席都不敢幻想,何况是她认自己。回想着前半生这20多年,似乎只有自己四处躲避的为他留下这个孩子,除此之外,江佩柔再也没为了舒晓做过什么。
“嘉琳,你要相信我做的决定,否则以后我一定会后悔的。”感受到身后人的阻止,舒晓回身朝她笑着安慰。随后又对江佩柔重复了一遍,“您,您愿意留下来吗?”
江佩柔双眼泛起泪花,默默点了点头,从哽咽到泣不成声,这礼物足足迟了20年才来到她身边。
看她激动地样子舒晓也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宁嘉琳看着这对儿差点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的母女,阻拦道:“好啦,这时候就别上演母女相认的情景啦,快坐下,看看你妆都哭花了。”
她承认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就在前一秒心里还记恨宋家母女对舒晓做出伤害的同时,下一秒就被眼前这出苦情大戏差点弄花了妆,小心翼翼的用纸巾沾了下眼泪,她可不能哭,谁让她今天可是全世界最美的伴娘?
三个女人相视一笑,房间里顿时传来阵阵笑声……
“还没出来?”简逸辰蹙着眉,看着匆匆从庭院那边跑过来的陈牧,“哎呀,马上马上,嘉琳说江佩……江阿姨,江阿姨在和晓晓说话。”
听着他这话简逸辰的眉头更是拧成一个川字,迈开长腿正欲朝那个方向去,他实在怕她再做什么无心之举伤害舒晓。
“哎,马上就到时间了,你要去哪儿?”
“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陈牧鲜少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头发不知打了多少发胶此刻屹立在风中不倒,单手勾过简逸辰的脖子,嘴欠道:“人家女人之间的事你少管好不好?再说了,我刚刚离得老远就听见里面的笑声,放心吧。”
如果此刻出现不认识这场婚礼主人的宾客,那么他们一定会在下意识以为陈牧才是今天的主角。就连平日里少言少语的李维在看见他后,都不免调侃他才是那个真正等不及结婚的人。
脚上下意识的停顿,简逸辰思量了一下终是没认同陈牧的观点,刚迈出一步不知道那边是谁喊了句:“快看啊,新娘子来了!”人们的视线瞬间凝固在那个焦点之上,远远看见那个一袭拖尾婚纱的人儿走进,到处都能听见一股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手拿着手捧花,另一只手提着厚重的婚纱,宁嘉琳身穿浅粉色抹胸伴娘裙,在她身后充当护花使者。还有默默在身后看着这一切的江佩柔,眼里始终泛着幸福的泪光。
不顾外面宾客的玩闹阻拦,简逸辰大步上前稳稳握住舒晓的手,小声道:“怎么才出来?”
淡淡的妆感无形之中让她原本就没有瑕疵的小脸更进一步,红唇轻启浮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简逸辰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种欲望,今天晚上,他要彻底将她狠狠地爱进怀里。
“结婚嘛,总要好好打扮的不是吗?”眯了眯眼,舒晓看着他,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红晕。简逸辰也猜到她的害羞,故作亲密的贴近她耳边,轻声道:
“今,天,你,很,美。”
说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直起身,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
教堂里响起悠扬的结婚进行曲,入座的所有来宾顿时悄无声息。大门从两边被拉开,一时间所有的镁光灯都聚集在门口处,一对新人在所有来宾的注视下缓缓走到牧师面前。
黑色西装无形之间成了男人最大的气场,身边娇小的身形一身白色拖尾婚纱,走到牧师前两人相对而立,深情看着对方听牧师缓缓道:
“你们是否愿意在耶稣的指引下来到这里接受神圣的婚姻洗礼?”
“我愿意。”
“简逸辰先生,你是否愿意迎娶你面前这位漂亮的姑娘做你的妻子,爱她、安慰她、保护她、尊重她,像爱你自己一样。无论以后的日子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诚于她,一辈子相亲相爱,永远不离开她?”
温柔的笑浮现在简逸辰的脸庞,双手轻轻包住对面那人的手。
“我愿意。”
牧师淡淡一笑,随后面向舒晓又问道:“舒晓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你面前这位英俊的男人做你的丈夫,爱他、安慰他、保护他……无论以后的日子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诚于他……永远不离开他?”
台下的来宾席,宁家远远远看着这一幕,手里出现一层冷汗的同时脸上出现一丝淡然的笑。
舒晓回握住他的手,眼里泛上一层浅浅的水雾,笑着回答:“我愿意。”
小手抓着他细瘦的手指,舒晓小心翼翼的将戒指戴在他手上,两枚相同的钻戒紧密相扣。
缓缓合上面前的圣经,牧师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
教堂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坐在席间的宁家远站起身,其实这一天,他也等了很久。
面前这个已为人妻的姑娘已经不再需要他守护,无意中又看见石柱后面哭的梨花带雨依偎在陈牧怀里的妹妹,也许……未来也会有一份不一样的感情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出了教堂,外面正是早春的天气。
此刻清风徐来,万物正好。
舒晓望着身边的爱人嘴角镀上一层浅笑,这注定是一个美好的春天。
而他们的未来,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