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来了?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见舒晓背着琴包出现在音乐厅门前,团长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和蔼的接受了她,对昨晚她的一切出格举动只字不提。
难为情的跟着团长进到排练厅里,眼见平日里朝夕相处的成员都在自己面前,舒晓内疚得几乎抬不起头。她宁愿听到大家对她的指责,或许这样会让她心里更好受一些。
“团长……抱歉。”深深鞠了一躬,面对台上所有团里的成员舒晓又鞠了一躬。如果昨天晚上不是因为自己的冲动,也许大家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紧张,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音乐会就要开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平心态和大家一起排练。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又没有做错什么。”理解她一个年轻人只身在外的不容易,索性大家也就都没有在意昨晚的事,不过相反给舒晓的感觉却格外不同,“团长,也许……也许我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华人音乐会。”
抿了抿嘴舒晓终是将压抑在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无法容忍自己再这样欺骗下去。
早上等舒晓再一睁眼房间内已经没有他的身影,缓慢的从床上坐起身,披了件针织外套出去。不知何时他已经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范围内,从沙发边角处找到自己的助听器,蹲坐在地上狠狠揉了把脸,或许是自己对他太绝情了……
力的作用往往是相互的,在舒晓说出那些话的同时,她的心,也同样在隐隐作痛。
有可能这样会给他换来一个更好的未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永远都不应该是自己。
闪神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团长身上,舒晓抓着琴包的手暗自使力。这一切都被大家看在眼里,反倒是团长脸上轻松一笑,问道:“怎么这么说?你排练的一直都很好。”
“可是,我……”
程峰像是受不了团长的啰嗦,打断道:“看把我们小丫头吓得,快来吧,咱们可是压轴表演可得加把劲儿啊。”晃了晃手示意她赶快回来,舒晓蹙眉看了大家一眼,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家坦白。
说自己是个聋子?未免有些太草率,即便真的是这样,她也想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五指缓缓张开,手心里安静躺着自己的那对儿小精灵,舒晓终是开口说道:“抱歉大家,骗了你们这么久,其实……其实我……听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冲到自己面前的程峰再次打断,只见那人的大手完全覆盖住自己的手,轻声道:“丫头啊,其实……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惊讶的人反倒变成舒晓,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大家,那种明亮的笑意幻化成一种温暖,时时刻刻包围在她身边,“你们……”
很想问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可舒晓突然联想到那个人身上,瞬间明白了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在无声无息中为自己做的。
早前听他说过半个月之前人就已经到了z国,想来手机上那个没有任何消息的号码也来自他,从很长时间之前她就已经生活在属于他的圈子了,所有人都感受到的同时唯独除了她。
谁让简逸辰瞒着她做了太多……
“孩子,身体上的缺陷不代表整个人,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们乐团永远都欢迎你。”团长此刻发了话,在这个冰天雪地当中如果身为朋友的他们都不给予她一点温暖,那么心里空着的那块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团长。”眼睛里泛起薄薄的一层水雾,唇角抿起一道弧度,轻声道:“谢谢你。”
解决了心里最大的痛楚,舒晓自然更是比平时投入了百分百的努力,眼看就要到开始的时间,舒晓换好一声黑色长裙跟在队尾,几近十年之后的第一次登台,直到走到幕后舒晓都控制不了手上的颤抖。
整场音乐会进行的格外顺利,台下座无虚席,直到舒晓站上舞台的那一瞬间,才将视线定格在第一排中间的那个位置上。
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首曲子整个乐团合作的完美无缺,因为是唯一的一只华人乐团,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时整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舒晓在不经意间又将视线扫过他身上,那人依旧冷着一张脸,看样子似乎对这次的表演并不满意。
台上的灯光极为耀眼,舒晓晃了晃神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朝那个方向走去,可能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了。
幕布落下,隔绝了他们之间的四目相对,舒晓捧着琴还不等从台上撤下来,就听见前面主持人邀请简先生上台的声音。
绕过绝大部分抱着乐器的同伴,舒晓在舞台侧面找到一块儿空出来的地方,刚好能看见台上的场景。简逸辰应声起了身,冷脸扫过所有人的视线,随后稳步迈上台阶。舒晓不禁心生疑问,彩排了这么多次没有一次听到说有这样的环节,况且这场音乐会针对的是z国的华人嘉宾,到底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显然舒晓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回答,“本场音乐会我们华人协会代表将对t&e集团的简逸辰先生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他的这次鼎力相助,相信这次音乐会也不会如期举行。所以,简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
“我只做我该做的。”依旧是冰冷的性子,没有什么多余的话简逸辰也没太多留恋对方的感谢,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为了谁,相信那个人心里不会没有一点感觉。
如果就算这样都不能挽留她一丝一毫,那么他将永远失去心里那块儿最柔软的地方。
而他的一切,也都将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只当他是作为合作方出现,舒晓也没多感意外,和大家一起回到更衣室,突然身边的一个同伴开口道:“晓晓,刚才那个简先生帅吧,真是一表人才,重点是心还善,这次真的多亏了他的出手相救。”双眼犯着桃花,完全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位简先生中意的人就在她眼前。
重新换上自己的米白色毛衣,舒晓有些尴尬的问道:“他,他怎么了吗?”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这事吧。昨晚你走之后协会主席就派人来找我们协商了,说是临时谈好的赞助崩盘,让我们随时待命以便取消这次的华人音乐会,不过后来突然进来一个男人,自称是国内什么什么e集团的总裁,说可以帮我们解决一切问题。在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他也没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就是自愿拿出五十万供我们筹办晚会以及后期对音乐厅的翻新,哎,这天下怎么就会又这么善良的男人呢?”
摇摇头拿着自己的礼服离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愣在原地的舒晓,她只当讲了个八卦让她开心一下。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很想追上她再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舒晓终是没有任何动作。
借口身体不舒服,舒晓推辞了和大家一起的聚餐,比团内的任何一个成员离开的都要晚,魂不守舍的下了台阶,还不等抬头已经感受到头顶的一片低气压。
由着他扯自己到一旁,等他停下所有动作舒晓才问他,
“问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简逸辰也很想从心里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可嘴上却已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不想你失望。”
来的这半个月每天守时的等在公交站的一侧,简逸辰只为平安看着她坐上车。随后坐上下一班公车,远远充当她遗失的尾巴。
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挤在满是烟味儿而又拥挤的破铁皮车厢里,身边周遭的全部显得和他那么不和谐,可他却不在乎。
这一切无不证明了舒晓对这次演出的期待,与此同时,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简逸辰又怎么可能让她的努力付之东流?
五十万,其实对他来说不过是几天行程的费用,却在悄无声息间,给了无数人莫大的安慰。他向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这一次,还是因为她的存在。
二者都在默默用自己方式付出的同时,他们也早已合二为一,再也无法分开。
路灯下高大的身影把舒晓挡着严严实实,下意识的将毛呢外套盖在她身上,她从来都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一味地只会让人对她心疼。
他后知后觉才承认早上自己的冲动,可他也没余地的选择后悔。放纵自己一切之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他们都彼此被折磨的不省人事。
暗自将这一切记在心间,舒晓没逃避他手上温柔的动作。
相互之间的沉默进行了很久,她伸出手掌划过对方有些疲惫的脸颊,踮起脚尖只为拉近和他之间的一点点距离,舒晓靠在他耳边,缓缓道:
“如果你真的想好一辈子带着我这个拖油瓶,那么……”
“你就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