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病养身子,颜元却已经开始着动手准备,一手让有才将后宫的关系都给她打探清楚了,一手让一隐往宫外寻助力,挣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文钱能难死一条大汉,颜元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儿少不了银子,就是她想要日子过得好些,那也得要银子,所以她也就放开手脚地大干一场了。
与此同时,两个儿子颜元可也没落下啊。她这养着病,连朱元璋都没来,他的那些女人,更不敢往她面前露脸了,可作为人子的,母亲生病了,那定是要在跟前伺候的。太子仁厚至孝,每日下朝后必至坤宁宫伺候,这任是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别人只以为太子朱标在颜元的病床前伺候,但不知颜元却让他与朱樉每日都先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再打一套拳,朱标相比朱樉确实要文弱许多,在原主的记忆里,朱标也总是三不五时地病一场,故而原主虽教了朱樉打拳,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教朱标。
可在颜元看来,身体的朱标那才是最该强身健体的人,朱标一开始听到颜元如此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娘,我的身子没有二弟的好,能习武吗?”
“有什么不能的。我让你习武只是想让你身子能好一些,别似个姑娘家家的弱不禁风。”颜元皱着眉头略有些嫌弃地说话,朱樉听着在一旁偷乐,颜元撩了他一眼,他又乖乖地站好了。
“娘以前怎么从来不嫌弃孩儿。”第一次被自家母亲所嫌弃的朱标有些小委屈地控诉,颜元轻道:“可如今你越大身子越是不好,可见以前娘的做法是不对的。你是太子,将来要帮你父皇管理天下,没有一个好的身子,天下的事儿那么多,你如何去管?”
朱标听着是听进去了的,“娘放心,我一定好好跟你学。”
是以朱标开始了苦难的习武生涯,一开始身体不适应,刚扎完马步,朱标整个腿哆嗦得根本站不直,睡了一觉起来,更发现腿酸得厉害,上朝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更是不好,大臣们瞧着很是忧心。
“太子,娘娘的病情严重了?”有人问了朱标,朱标皱了皱小眉头,自家娘的病早好了,但是她说不能告诉任何人,也包括父皇。可骗人并不君子所为。
“纵是娘娘的身子有异,太子也当要保证自个儿的身子啊,切不可因娘娘而不顾自个儿。”
“是啊太子,臣等晓得您担心皇后娘娘,但也切不可不拿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
朱标就被那么一群人围着说了一堆让他保重身体的话,以至于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什么时候他为了娘亲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他娘的身体,又什么时候不好了?
后知后觉想明白的朱标,想这些人都是误会了啊,迈出了半脚,又缩了回来,他虽不愿骗人,但他们误会了,与他无关是吧,他也算不失君子之道。
颜元这一病就是半个月,那太医再三提醒着颜元这病万不能再不好了,否则皇上可要饶不了他了,颜元收拾收拾,“成,我这病啊,该好了,话给传出去吧。”
说起来她病的这半个月,朱元璋可是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给她弄过来了,但是呢,装病这种小事儿,真是没什么技术含量好吧。除了一个颜元瞧着不错的人,收拢成了自己人的知晓其中的内情,其他的人吧,呵呵……
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当然是朱元璋,第一个来看颜元的,也是朱元璋。
“这些日子忙着国事儿,没能来看皇后,眼下皇后身子大好,再好不过了。”朱元璋是真忙,没来看颜元,其他女人这宫里也没去,而且天天诏了太医往他那儿回禀颜元的病情。
这事儿颜元也知道,是以倒也给了朱元璋一个笑脸,在这事儿虽说不是个好丈夫,但也没渣到底儿是吧。
“让皇上挂心了!”客气儿的话那是都会说,朱元璋自然而然地过去想在牵着颜元的手,颜元却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拿东西道:“我这一病,倒是耽搁了皇上身边诸位伺候皇上的人。这是我拟好的她们的份位,皇上瞧瞧可有异议。”
本来没牵着颜元的手,朱元璋皱了皱眉,没想到颜元竟然给了他那么一个好消息。
“哦,那朕瞧瞧。”越来越习惯这天子自称,朱元璋接过了颜元递过来的纸看了起来,所有往日在吴王府的女人,都在这上头有了份位。
“朕瞧着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个宋氏,份位是不是太低了?”朱元璋指着其中的一个问,颜元抬眼看了朱元璋,“她入府最晚,又无子嗣,这样的份位低了?”
颜元并没有直接地反驳,只是将事实抬在朱元璋的面前,朱元璋被颜元那么一问,脸上有些讪讪的,颜元道:“皇上觉得她的份位低,是想给她什么份位呢?”
再听着颜元那么一问,朱元璋那就更说不出话来了,“朕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皇后即是按功劳而给的份位,自是再合适不过的。就照皇后说的。”
“如此,那妾身便让人往宫中颁下这道旨令了。”颜元可不管朱元璋这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她这样的安排,却是最公平的。
“好,好,好!”朱元璋摸了摸额头,别的话也都不好说。
颜元从朱元璋的手里抽回了那张纸,朱元璋道:“啊,许久不曾与皇后用膳了,朕今儿个就在皇后宫里歇息了吧。”
“不巧得很,妾身还想出宫一趟呢。前些日子马府给妾向送了些东西,妾身一直想回马府看看,可惜身子一直没好,这才没去。”颜元笑着开口,朱元璋一顿,“马府?”
“是!”颜元回答,那是原主的娘家,而原主的哥哥,是为了救朱元璋而死,原主的哥哥身后并无子嗣,家中的大嫂自哥哥死后,也没有改嫁,而是一直都在马府。马家啊,原就他们兄弟二人,而兄长一死,马家绝后,原主心里的痛,根本无从与人说起。
朱元璋其实是想问颜元,难道马府比他这个丈夫更重要吗?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话来了,马家会只剩下妻子一人,那都是因为他。
“好,你去吧。若是太晚,就在府里住上一晚吧。”朱元璋最终这样说了,颜元福了福身子道:“谢皇上。”
“那妾身就先去准备了。”颜元与朱元璋告退,朱元璋挥挥手,颜元头也不回地走了。朱元璋看着她的背影,一种失去了极其重要的东西的感觉压抑着让他喘不过气儿来。
“颜元!”朱元璋轻唤了一声,颜元是听到的,却装着没听到地往里走了。原主早已对他死心了,眼下他纵是唤得再柔情,颜元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可惜他们的身份没法和离,否则颜元是真想跟这个男人一刀两断,落得清静。
颜元想到这里也拧起了眉头,她替代原主到现在,一开始是装病,但再之后,朱元璋要是想跟她亲近,她可没办法拒绝。
没办法拒绝,她自己受不了啊。一次两次的她能想到办法,但若没有永绝后患的法子,那只能跟朱元璋翻脸了,可这一翻脸啊,情形对她就不妙了。
颜元拧着眉,而一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进来,“娘娘,都准备好了,皇上还别赐了一些东西,都放一块了,可要立刻离宫?”
“都换上便衣,我们这就走。”这些事儿,还是等回来之后再考虑吧,眼下出宫要紧。
一隐答应着,跟绿景说了换好衣裳,这方与颜元一同离了宫。而她们这一行刚出了宫门,这宫里就有人收到了消息。
“皇后离宫了?不是说也病了吗?这病了还能离宫,难不成这外头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竟让她不顾病体离宫?”
“夫人,皇后娘娘与皇上夫妻多年,皇上对娘娘最是信任,我们还是,我们还是莫与皇后娘娘做对了吧。”
“我不想跟她作对,可她挡了我的路,所以,我只好努力地把她搬开。”……
颜元可没空管宫里是个什么情况,眼下她正往马府里去,府里的人听到竟是她来了,那一直都极其安静的府里却传了阵阵笑声,“夫人,是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您来了。”
府里的下人往那守寡多年的马夫人那儿报了这么个喜事儿,一身素衣,头发更是已经发白的妇人走了进来,半眯着眼睛唤道:“颜元?”
“嫂子,是我!”颜元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这个在原主的记忆里像母亲一样照顾她,与她兄长情投意合,恩爱有加的嫂子,同样让颜元亲近。
“你怎么出宫来了?”马夫人见到颜元是极欢喜的,“不是说你这病了大半个月了都不见好转,眼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嫂子,我的病好了,没事儿了,你莫担心。你的手怎么那么冰?”颜元握着马夫人的手,却发现冰冷入骨,马夫人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这样,你啊,别担心着。走,我们进屋里说。”
拉着颜元的手往屋里去,马府只有马夫人一个女主人,显得自然是冷清许多,原本她是不想入京来的,只是原主再三地恳求,马夫人也念着原主身边没有一个娘家人,朱元璋称帝,到时只怕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亡夫生前,最是担心的就是这么个妹妹了,她没能为他生下子嗣,便只想能帮着他多看护着他的妹妹,想他在天有灵,也会感到高兴的。
“气血倒好,可见病是真好了。”马夫人拉着颜元进了屋,再三地打量,果然见颜元的气血不错,那可是松了一口气儿。
“府里的东西,嫂子是都往宫里送去了?”颜元含笑地问,马夫人拍拍颜元的手,“你刚被册封为后,这无论是宫里还是自己,都得要些银钱。原本你的嫁妆都用到了买粮买军需之物,哪里还有可用的。府里的东西,就我一个人,也用不到哪儿去,倒不如给你,许能帮你解了燃眉之急。”
“嫂子的心意,我知晓,也是我自己没用。”颜元轻轻一叹,原主对朱元璋哪怕心中有怨,却是一直以来都当着自己的夫婿,掏心掏肺的,也不计较朱元璋是不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最终吃苦受累的,却是她自己。
马夫人看了看颜元,“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册封那日,我身子不适,胡惟庸家那位要闯宫被我教训了,我高热了一夜,第二日,皇上却与我提起其他女人的份位之事。”颜元只是平静地陈述这么个事实。
“嫂子,他曾许诺我一生一世待我好,亦曾说过,他会一辈子只有我一个。”颜元这一句是道出了原主的心声,“他违背了他自己的承诺,而我对他太好,好得他已然觉得理所当然,他想不到我了,只有那些会躺在他怀里撒娇的女人,才能让他多费些心思,多几分挂念。”
马夫人越听越是心惊,颜元道:“人人都只道这皇后好,有时我真想与他和离了。”
“不成,朱元璋已成了皇上,今非昔比,最要紧的是那两个孩儿,若是你们闹将起来,吃苦的是那两个孩子。”马夫人亦是明理晓事的人,当下道出了最最要紧的一条。
“我知,标儿他们兄弟,若我与朱元璋当真翻了脸,最是吃亏的是他们,所以我只能忍着。”颜元这道的却是事实,她就是为了那两个孩子才忍着呢。
马夫人伸手摸摸颜元的脸,“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那些委屈与嫂子说了出来总会好些。”
颜元点点头,“为了那两个孩子,我要做些准备,以前我傻傻的帮着朱元璋做嫁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没想过他们。可朱元璋能弃了我想着别的人,或许哪一日,也会为了别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弃了标儿他们。”
马夫人听得更是惊心,颜元握紧了马夫人的手,“嫂子,同样的事儿,我不能让他再发生。哥哥为了救他死了,他未必念过我们马家的恩情,将来或许我死了,他也不过地装着掉了两滴泪,该如何时,他也会如何。”
“莫要胡说,你得好好活着。等着将来标儿他们长大了,当你的太后。”马夫人声音难得严厉地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嫂子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