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昏暗的牢房中,吱呀一声,将蜷缩在牢房一角的人惊醒。
宁心雅缓缓地抬头看去,步入眼帘地便是眼前清隽的白衣少年,朱唇勾起,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嗓音干涩地道:“你来了。”
其实这些日子,她静下心来,想了很多,有些事情看似无关,但仔细推敲还是能得出结论。
虽然这般结论于此时的她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她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最后强迫着自己去接受如此的事实,没有人能知道她这的心路历程,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不甘。
“嗯,早该来的,只是到底想让你尝试不一样的过活,不知如今的你可否满意?”宁墨淡声地开口,心中却出乎意料地未曾有丝毫的波动。
原本她以为她会大声痛骂,或者声声呵斥,更甚着将前尘往事悉数摊开质问。
为此她拒绝了君煦要同她一起进来的想法。
但现在瞧着一下子仿佛老了二三十岁的宁心雅,她忽然便释怀了,她们之间仅剩地只会是你死我亡。
宁心雅闻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讥笑地出声:“满意,墨儿亲自送给姑母的大礼,我怎能不好好享受。”
话落,那双眼睛紧盯着宁墨,似是想看到她最直观地反应。
只是可惜,对面之人的脸上仍然是最初般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不存在。
“姑母果真聪颖,想来你还是第一个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哦,不对,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婉夫人,在她临死前,相识一场,终究是要她死的明白些。”宁墨笑道,面上没有半分被看透的尴尬和慌张。
“你就不怕报应吗?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会如此狠心绝情?”宁心雅嘴角的笑容一僵,眼睛微眯,咬牙切齿地质问,声音不自觉地加大了几分。
“我再这么做,也不如姑母有本事,你敢说我祖母的死与你无关?你敢说你连同王氏母女想要加害于我,不是事实?
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甚至想利用蛊毒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还未全部说出口,姑母如此快速的倒打一耙,委实让人觉得你甚是心虚。”宁墨淡声道,似乎在说一些再日常的事情。
“你…..”宁心雅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她问的一怔,眼神似有些躲闪地开口:“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要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过我没兴趣在这同你闲话家常,说吧,有关宁亦文以及你自己的一切,我要知道全部的内容。”宁墨秀眉微皱,神色间染上了抹不悦,冷声道。
“哈哈,我的好墨儿,姑母便知道,你还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宁心雅似是破罐破摔,此刻地她身子随意斜坐,一副慵懒的模样,但那看向宁墨的眼光竟有几分居高临下。
宁墨好笑地看着宁心雅这片刻的变化,嘴角的讥笑加深,她竟不知道宁心雅会变得如此之蠢。
果真,人被关久了,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随即宁墨也不客气,一副看蠢货地表情看向对面的人,提醒道:“姑母竟如此自信,想必是忘了自己身子的不适,那驻颜防毒珠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享用的。”
话到最后,语气里特意加重了尾音。
宁心雅的心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脑中猛然间想起了她时不时地腹部疼痛,食不下咽,原本她以为是因着被关在这里原因,想不到……..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怎么能如此对我,就算我是想对你不利,但最后我并没有得逞不是吗?你何必置我于死地?”
宁心雅语速极快地脱口道,目光里皆是对她的怨怼,和愤恨。
“啧,啧,没想到姑母的脸皮竟变得如此之厚,难道李老夫人要在圣上寿宴当众替子休妻。
也罢,你我姑侄一场,我便发发善心让你死的明白。
这驻颜防毒珠虽是有在拍卖会上所说的功效,但前提是服用之人确保是身子康健。
像姑母这般被李老夫人下了毒,一旦再服用此珠便会令毒性加强,一发不可收。
通常情况下,医者都对此珠有一定的了解,但那罗大夫却明显并未告知于你,想必还是你的人品太次。
所以姑母你都将责任推给我,此等行为确实较为无耻。”宁墨嗤笑出声,语气轻快地细细讲述,似是在说今日的天气。
宁心雅听着这所谓的真相,脸色刹那间灰白一片,嘴唇早已没了血色,不可置信地死盯着宁墨,眼底早已殷红一片。
“你当真这般恨我,你莫不是忘了你小时候若不是得我相救,恐怕命都没有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宁墨不说还好,经由她刚刚那般将驻颜防毒珠说了出来,宁心雅顿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在灼热的火炉上烘烤。
顾不得其他,嘶吼般的辱骂。
“姑母不说,我倒忘了,托你的福,我差点溺水而亡,你这苦肉计果真不错,就因着你特意设计让人将我推入池塘,而你自己却故意演绎出救命恩人的做派昏睡了三天三夜。
以至于从那之后,祖母将你养在身边,给了你名分和信任。
就连我,也是百般将自己作诗集赠予你。
如若不然,你怎么会成为李府的少夫人,又怎么会有才学不凡之称。”宁墨反唇相讥。
宁心雅闻言,轻抿薄唇,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虽极力隐藏,但还是让宁墨一下子看了出来。
心中的冷意更甚。
果然如此。
其实她之所以如此说,全部都是因着有上一世临终之前发生的事情联想起来,依着她对宁心雅的了解,想必她从一开始便已经计划好了。
再说自己又怎么会那般凑巧,被人推入湖中,幸得她所救。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有证据?再说你们是真心待我吗?对我有的无非是施舍,你和你那祖母一样,心口不一,惯会假仁假义。
你可知,我最恨地便是你和你那祖母一般无二的淡然,甚至是对权力,地位和金钱的漠视,借此在衬托你们的高贵典雅。
简直是令人作呕。
你那祖母若真的不在乎,为何不把正妻之位交出来?她明知父亲根本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
她将我养在身边,无非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容人之量。
而我之后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的努力,与你们没有丝毫的关系。
你那祖母也是个蠢得,早就该死了,哈哈哈哈。”宁心雅似是想到了过往,毫不顾忌地大声开口,面上的神色竟是狰狞,再配上她那凌厉的发丝,倒像是厉鬼般可怖。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来到她面前,在宁心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猛地甩向她的脸颊。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娴熟,似是已经做了好多遍。
“说够了吗?你已经浪费我的时间够多了,你若不想生不如死,还是要说些有用的。”宁墨一边拿着帕子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纤纤玉手,一边语气森冷地开口。
看似漫不经心,但确实明显的威压之势。
待宁心雅怔松地眼神回过神时,脸颊上的痛仿佛席卷全身,倒抽一口凉气,试探性的抚上已经肿胀的脸颊,怨毒地瞪向宁墨,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宁墨任由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继而开口:“想必李老夫人的毒还是不够厉害,没关系,我这多的是。”
话落,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瓷瓶,晃了晃。
“你不用威胁我,只是若将我知道的全部告知于你,你可否放我一条生路?你放心,我即便出去了,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宁心雅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怒火中烧的狠意,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缓地开口。
宁墨这次倒也并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爽快地出声:“权看你表现。”
眼眸流转,十分真挚。
她这幅泰然模样,落在宁心雅的眼中,更是令其咬牙切齿,稍稍停顿后,才道:“因着我的出身和身份,我自小便对某些事情过于敏感。
不知是从什么开始,我能清楚的感受父亲虽看似宠溺实则想要利用的意图,自那以后,我便一直有意无意的接近他,想要一点点取得他的信任。
为此,我下了很多的功夫,直到有有一天,父亲将我交到书房,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夸奖,从那一刻,我便明白他将我列为自己人的行列。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
“够了,我没有功夫听你在这说你们的父女情,这样,我问,你答。”宁墨不带任何感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利索地道。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宁墨出声:“将宁亦文在都城的隐秘据点都告诉我,将你背后之人告知于我,而且你们要从我这里得到的物件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说!”
她的语气虽如常,但还是让宁心雅突觉背后一凉,身子轻颤,感觉似身处寒冬腊月,调整了下情绪,开口道:“城西的赌坊,城南的清雅小筑……其中他最隐蔽的据点则是他书房里的机关。
我只悄悄进去过一次。”
话到此处,她的气息是明显的不稳,顿了顿,又紧接说道:“里面有独立的书房,以及像这般的牢房。
但最难的便是在它的外围有蟒蛇护着,且它极其灵性,一旦发现别样的气味,便会猛然蹿出,体积较大,防不胜防。
我当时便是被它发现了,父亲许是念在我年龄尚小,又还有些用处的情况下,训斥和警告了几句。
我背后之人…..是一位名叫博爷的南夏之人。
许多年以前,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我被她选中,他曾承诺给我,若是我按着他的意思行事,他请人教导我功夫以及分派人手。
且会给我尊贵的地位和荣华。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他来自南夏,只是他具体的身份我确实不得而知。
他一般情况下,一年会来都城几次,这边他有专门地落脚地,我曾试着查探过,最终并无结果。
而且据我所知,类似我这般的身份为他办事的有许多。
也就是这两年我与他之间的交往频繁了些,他命我取得父亲的信任,假意听从父亲的命令,在你祖母那里找一个特殊的物价,但具体是什么,他并未告知于我。
只知道此物件较为特别,这世间除了阮氏,别的人不会再有。
他同父亲都想得到,而他们中有机会且有能力找到的非我不可。
但我私下曾找遍了所有,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痕迹。
想必之前宁丹所谓的玉扳指是你的手笔,我个人猜测它会类似玉佩之类的物件,可能与阮氏留下来的财产有关。”
话落,宁心雅便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宁墨的脸色,但却仍然未曾发现异样,不由心中有几分气馁而后道:“无论相信不相信,这些便是事实,我已经没有骗你的理由,不是吗?”
“宁亦文背后的王爷是谁?那所谓的博爷可是南夏皇室之人?”宁墨快速地将她所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点名扼要的开口。
“没想到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枉我一直以为你是不理世事的大小姐。”宁心雅自嘲地一笑,闭了闭眼睛,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出声:“想必你心中早已有所怀疑,那博爷确实是南夏皇室中人,而与宁亦文合作的王爷是东临的……”
伴随着她的开口,宁墨仍然身影笔直地站在那里,单从外表看去,确实面色如常,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受这那涟漪逐渐变成的波浪。
“我已经将所有我知道的告知于你,还望你说到做到。”宁心雅道,但若仔细听去,她声音里却染上了些许的祈求。
“宁亦文的谋划怕是不单单为了他国公爷的地位吧,宁琪每月十五必去的地方具体是哪里?”宁墨并未理会她的话,径自复又开口。
若说之前宁心雅还心存一丝侥幸,那此时的她有的便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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