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是九五之尊,可离了富,自己的孩子危在旦夕,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实话说先帝若真强行留下,村中这些老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可先帝这个人吧,实在做不来此等不义之事。
    于是宋瑾眼睁睁看着他的父皇跪下来恳求老人们允许他在此赴歇一歇,老人们动了恻隐之心也就同意了,还为宋珩寻来村中唯一的大夫。
    第二日,宋珩就退烧了,人也精神起来了,宋瑾亦是。三人住在一个老人为他们腾出的一间茅草屋里。
    宋瑾饿了,先帝就去生火做饭,但充其量也就只能熬个粥,还能熬糊。
    宋珩年纪小些,有些嫌弃不想喝,宋瑾不嫌弃呀,他连乞丐都当过了,再者这是父皇熬的,他觉着就算粥糊了也好喝。
    第三日,三人跟着村子里一个老人去钓鱼,先帝跟着老人学做了一个鱼竿,哪料钓到夕阳落下,也没钓出一条来。
    那老人从鱼篓里捏起几条给先帝,先帝不好意思接,但见两个孩子在一边眼巴巴瞅着,只好低头接受了老人的好意,晚霞映红了他的侧脸,他在此时也只是一个为了孩子不要颜面的父亲。
    第四日,先帝早早起床,替两个孩子熬好了粥,拿着鱼竿就去了河边。昨晚两个孩子很满意他烤的鱼,他总不能再腆着脸要老人的,他总得自己钓。
    曦光洒满草地,喝粥喝得饱饱的宋瑾在河边找到了先帝,先帝屏气凝神地坐着,生恐惊着了水面下要咬钩的鱼儿。
    宋瑾走过去,先帝听闻脚步声回头,示意他莫要出声。
    宋瑾乖乖地坐在草地上,不过一会儿,有鱼儿上钩了,先帝手臂一扬,钓着线的鱼儿在空中活蹦乱跳。
    先帝这才侧头一笑,“中午给你炖鱼汤儿,可行?“宋瑾嗯嗯点头,起身随着先帝往回走。
    先帝边走边道:“珩儿醒了?”
    “嗯。”
    “喝粥了?”
    “嗯。”
    其实那两碗粥都是宋瑾喝的。
    宋珩依旧嫌弃,他还在饿肚子,但宋瑾想哄先帝开心开心。
    先帝听了果然开心,直到在茅草屋前看见了身泥巴的宋珩。
    宋珩在这几日什么都没学会,唯独和个老顽童学会了玩泥巴。
    真是可喜可贺。
    先帝气急败坏地扯起宋珩返回了河边,把将他扔进去,之后自己也下水去了,伸手要去脱宋珩满是泥巴的衣服。
    宋珩嗷呜着不愿意,小皇子嘛,在宫里沐浴时可是很讲究的,哪能在这大太阳的照射下光着身子扑腾在条不太干净的小河里呢!
    先帝像个操心的老母亲边牵制住宋珩,边回头冲要下水的宋瑾说,“你可别下来!”
    宋瑾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岸边站着。等宋珩身上洗干净了,先帝将他弄了上去,“看好你弟弟。”
    宋珩光着身子,既愤怒又羞涩,要扯宋瑾的衣服穿,宋瑾见不给不行,只好将衣服分为二,将上半身的给宋珩,他穿下半身的。
    才洗好衣服上岸的先帝瞧,差点没被气昏过去,他憋了憋气没发火,索性将衣服摊在草地上等晒干,自己躺在草地上闭起眼睛不去看那糟心儿子。
    宋瑾与宋珩闹腾够了,在先帝身边躺下来。温暖的日光洒下来,宋瑾翻身扒住先帝的胳膊,“爹,我们不走了吧,我軎欢这个地方。”
    先帝没有说话。
    因为他在算时间。
    就算魏同寻他们的动作太慢了,也该带人找到这里了,先帝怕他们扰了村子里的清静,便在第五日带着两个孩子谢过村子里的老人们出了村子。
    因着有个老人指路,他们没耽误什么时间就出了山,将将遇到来救驾的魏同,先帝可怜他没了胳膊也就嘴上责问了几句就回了宫。
    在宋瑾的脑中,这段经历原本是清晰而深刻的,因为自回了宫他就时不时想起那个女孩,想起胡隐村里的先帝,但自先帝驾崩之后,他就将这段记忆埋在了心底深处。
    直到有日,他收到姜芋的情书,姜芋在信中说她幼时救过个乞丐,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会说我呸的小女孩就是阿芋。
    真巧。
    阿芋,原来你不只救过我次。
    *
    时隔多年,宋瑾再次踏足胡隐村,出乎意料地他这次还没被拦时,反而有个老人走过来望着他的身后道:“可是傅公子?”
    傅容曾救过村里的里长。
    昔年,傅容远游回来,有个年轻女子求上了门,称自己家中有个老人得了重病,恳求傅容去瞧瞧。
    女子哭得十分可怜,当时姜芋也在,她便为女子求了回情,傅容遂同意下来,同姜芋起来到了胡隐村。
    瞧了病重的老人,傅容有把握治好,但需要几日的时间。既然都到了这里,他想着总要把病人治好再走,便决定住几日。
    姜芋晾叹于被称为鬼山的西鸣山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的地方,便也住了下来。只是那个领他们来的女子再也没过来过了,姜芋问了村里的老人原因,老人闭口不谈。
    傅容道:“你若想知道,等医好了里长的病,我替你问问他。”姜芋畦摆手,她也不是非要窥探别人的秘辛,就好奇而己,既然她不该知道那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吧。
    傅容但笑不语。
    闲暇之日,姜芋就去河边和老人起钓鱼芋说:“曾经有个父亲带着两个孩子闯进来过让他们住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