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我都陪着老妈,安明和锦笙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都没空搭理我。
一周以后,安明突然告诉我,说准备带我去附近的y城,他们要在那里对雷波下手。
雷波控制的中远集团在那边有个化工厂,一直以来都经营正常,而且生意红火,但近年来周边出现很多畸形婴儿,就连附近村庄的牲畜都出现奇怪的初生变异,也有当地的有识之士质疑是化工厂的排污不达标,但中远的分公司却能拿出相关部门的达标文件,最后不了了之。
经过锦笙他们的安排,这件事再次被翻出来,并且找到了化工厂的秘密排污管道,都是没有经过处理的严重污染的化工废水,各项指标都成千倍超标,也可以说流出来的根本不是废水,是毒水。
周围的几个村经过联系后这一次终于团结起来,包围了化工厂。
事情惊动当地的大领导,指示必须要中远集团给个说法,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装装姿态,因为事情太大,再不装装姿态,那就不可控了。
这么大的事,雷波作为中远的董事长,那肯定得去处理,就算不到现场,也得到y市区去。
安明说做这件事也不仅仅是为了私怨,如果能把中远严重超标排污的事给捅成出来,并能得到妥善的解决。也算是为当地的住民做一点善事。
不管化工厂是否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人的生命安全才是最先需要考虑的因素。
当然,这也是拿下雷波的绝佳机会。
我们在到达y市后的两个小时后,我们收到消息,雷波下午就会亲自过来,他会和中远一些主要负责那个项目的高管一起过来,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
雷波这样的身份,那当然会入住当地最高端的酒店。但高端酒店不止一家,他会入住哪家酒店却不一定。只有等他住下手才能确定。
但这又有一个问题,如果等他确定住哪家酒店后再布置,明显会有些晚。如果要想有周密的安排。当然最好是在他入住之前就布置好。
于是我们分头行动,分别住到了三家y市最贵的酒店,观察雷波到底入住哪家酒店,然后想办法行动。
我和安明住的是一家叫菲尔的外资酒店,住下后安明说他要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当地的环境,让我呆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许去。
但安明刚走不久,我就有些头晕,也不想惊动安明就想着到酒店外面的药房去买药片来吃。
刚到大堂,看到有两个穿西服的人正在办登记。另一边等候区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轮廓俊逸,儒雅不凡,正是莫少云。
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和他重逢,他看到我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惊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张嘴想打招呼。
但又反应过来不妥,于是又坐了下去。随手拿起架上一本份报纸,看了起来。
我忽然意识到我就这样出来,真的是太冒险了。万一在这里碰到的是不莫少云而是雷波,那我不是危险了?
我快步走出酒店,拿出手机打给安明,说我们等的亲人来了。
安明说知道了,不要乱动,好好在房间呆着。
我没敢跟他说我出来买药片了,只好答应说好。
我出了电梯,拿出门卡正准备进房间躲起来,却看到莫少云正在我房间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只有他一个人,不打招呼是不行了。我只好微笑着点头。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也轻声说。
然后大家就是一阵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其实可以算是我除了锦笙外最好的男性朋友了,以前在温城的时候,他给过我很多的帮助,我也曾亲眼见过他人生处于最低谷时的状态,我们之间的那种友谊,普通人不能理解。
莫少云伸手打开我房间对面的门,“进来聊会话吧,外面不方便。”
我想说我要是进了你的房间,岂不更不方便。一会安明就会过来了,到时我如何向他解释?
莫少云似乎看出我的犹豫,说:“没事的,我们可以打开门聊。”
他这样说,我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是正人君子,我却扭捏如此,反倒显得我很不堪似的。只好说其他的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跟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我要住在刚刚出去的那个美女的房间对面,然后我给了她一千块钱的小费,她就帮我搞定了。她什么也没说,也不算是透露客户信息。能用钱搞定的事,都不是事。”莫少云说。
忽然感觉莫少云还是有些变化,他以前给我的感觉,就是纯粹的谦谦君子。现在也不能说是变坏了,就是不太像以前了。那种感觉上的变化,用语言也不好说清楚。
打开房间门,说:“到我这边来聊吧。不用开着门聊。”
莫少云大方地跟着我进了房间,我把房间门随手带上。
“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莫少云问。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想说些假话敷衍他。于是选择沉默。
“能再次看到你,我很开心。”莫少云说。
“我也是。”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们大家还能活着见面,我认为这就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你看起来不错,你是回来报仇的吧?”他直言。
“主要是来看看我妈。”我答。
莫少云点头,“我现在在雷波手下做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头。
“我其实是已经被驱逐出中远的了,后来中远面临一些危机,我竟然又有了价值。我也不忍心看着自己一手打理起来的企业万劫不复,于是我又入职了中远,你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我摇头,表示并没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还真没觉得失望,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哪有资格对他失望。
“如果你是来报仇的,那这一次的事件肯定与你有关。你有其他的帮手,对不对?”莫少云问。
我没有回答,而是去了洗手间,打了电话给安明,“莫少云在我的房间里,我可以对他说什么,又不可以说什么?”
他说:“我知道,我马上就到。”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我给了酒店收银一笔可观的小费,让她有情况立刻通知我,之前她有打电话告诉我,一个先生要住你对面的房间,那位先生姓莫。”
我倒吸一口凉气,也幸亏我和莫少云没什么,要是有什么,那不是让安明逮个现场?我忽然就有些恼火,:“你搞这些动作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是相当于暗中派人监视我。”
他说:“我亲爱的太太,我要是做每件事都告诉你,那我每天得向你汇报多少个小时啊?你受得了吗?”
我想想也是,要是每个细节都告诉我,他不耐烦不说,我也会不耐烦的,而且他这样做。本身也是为了我的安全。
我说:“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先稳住他等你回来?”
他说:“对,就是这样,他问什么,你都可以告诉他,他帮过你很多,也算是朋友,不需要对他隐瞒,反正这一次我们不会让雷波走出y市。就算是莫少云知道了,告诉了雷波,雷波也逃不了。”
安明能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他不是那种随口就吹牛的人。他这样说,那肯定是有把握的,我知道他从缅北选了很多人过来,听说后来觉得不够,又调了一批过来,现在y市到底有多少安明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雷波一但进入y市,就等于是钻进了大网,不可能再逃得出去。
这一次安明是铁了心要对雷波下手,我感觉他可以不计任何代价,之前就是因为太收敛,所以才被人逼入绝境,差点死掉,这一次安明不会让对手有任何的反击机会。他伤好后一直没有急着回来,就是要等时机,他知道如果不控制缅北就回到华夏,是没有实力与对手抗衡的。
我从洗手间出来,莫少云在抽烟,看到我出来,他把烟灭了,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的房间里抽烟。”
我说:“没关系,你以前好像不怎么抽烟吧?”
莫少云自嘲地说笑笑,“我以前是酒鬼,但医生说我不能再喝了,不然就直接去殡仪馆了,身体实在不允许了,然后就渐渐地减少了,不能喝酒,就只能抽烟了,所以我现在是烟鬼,我这人没出息,不是酒鬼就是烟鬼,让你见笑了。”
我说:“这倒也没什么,男人抽烟和喝酒都是很正常的。并不能算是才能太了不起的恶习。只是不在过度,不然就伤身了。”
他说:“你刚才是和别人打电话吧?是你的帮手吗?可不可靠,你如果回来看看亲人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回来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报仇,那我认为你还是要谨慎,因为现在的局面,比以前更为严峻,很多事情都已经在他们的控制当中。包括中远集团。”
我也直说:“看亲人是很重要的原因,但其他的事,我也要做。”
——
正说着的时候,有敲门声,莫少云看向我,我走过去打开门,安明进来。莫少云站了起来。
“莫大少,好久不见,还好?”安明笑着伸出了手。
莫少云也伸出手,“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在下面觉得枯燥无味的很,就私自逃回来了。”安明笑着说。
“难怪小暖这么自信和笃定,原来是你回来了。回来就好。”莫少云说。
“我回来对你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我会让温城的天翻过来。那势必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所以,你未必会真心希望我回来。”安明说。
“不,我是真的希望你回来,不管你会不会把天翻过来,我都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天很重,很难翻过来的,弄不好的话,不但翻不过来,而且还会压到你自己。所以还是谨慎些好。”莫少云说。
“如果翻不过来。我就把这天捅破,总之温城将不会和以前一样平静,莫大少要想像以前一样过着风平浪静的舒适的生活,是不太可能了。”安明说。
“你们要对雷波下手?”
“是。”安明毫不讳言。
“可是他的背景……”
安明挥手打断莫少云的话,“莫大少不也有背景么,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可见背景这种东西,也不是万能的,不是有了背景就能为所欲为,再说了,谁还没有点背景。我也有背景。”安明说。
“你的背景是什么?我也一直坚信你有背景。”莫少云认真地说。
“我其实是美国总统的亲表叔。”安明大笑。
“安兄竟然耍我?”莫少云有些不愉快地说。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没什么背景,我要有背景,就不会让人给弄死了。不过没有背景并不影响我报仇,如果雷波继续呆在中远集团,钱可能会越来越多,但中远就慢慢不是原来的中远了。”
莫少云说:“这个我知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早就失去了对中远的控制权,除了我以前发展的一些核心业务我还能主导,现在大多数的业务我已经不能作主了,y市的项目我也不知情。我已经抗争过了,但没有效果,除了把自己搭进去,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可以改变这一切,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我可以把中远变成干净的中远,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安明说。
“算了,你做不到的,既然你们还好好的,就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回来了,没用的。”莫少云叹了口气。
刚说着。手机响了,莫少云接完电话,说:“我要走了,回头有时间再聊。”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合作,那我就保持中立吧,我把你当朋友,我也谢谢你给小暖的帮助,我不会和你为难。但也希望你不要影响到我,不然会让我们很为难。”安明说。
莫少云听了,没有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莫少云刚一走出去,安明的电话响了,接完后说,“雷波到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问安明。
“雷波入住这个酒店的消息马上就会被暗中传出去,然后会有很多受害家属和亲友赶过来,要向中远的老板讨个说法,会有很多人冲击酒店,雷波肯定会从后门逃跑,可惜还是被人发现,然后被一些情绪失控的群众给抓走,下落不明。”安明说。
“那些情绪失控的群众,都是你的人。”我问安明。
“那当然,不然普通的群众哪能把他给带得走。雷波会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不过暂时还不能动手。要等锦笙找的人侵入酒店的保安系统,关闭所有的摄像头。”安明说。
“莫少云肯定会想到是我们做的。”我说。
“这有什么关系,我是一个死了的人,而你一个潜逃在外的逃犯,我们都是见不得光的人,就算是莫少云去告密,警方也不太可能会相信。就算是他们去告密,如果让人找到我们,一样玩完,所以他告不告密的区别并不大。我不怕。”安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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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所说的混乱场面发生在晚上六点,我们因为提前退房,并没有被困在里面,我们连夜赶回温城,锦笙来电话说,“雷波明天下午就可以带到,问安明把他安置在哪里。”
安明现在所有搜寻的焦点肯定都在y城,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温城,随便在市中心买下一家有地下仓库的酒吧,把他扔在地下仓库,派人看好就行。
第三天晚上,我们来到那家酒吧,酒吧很吵。是有现场乐队驻唱的那种,还清一色的摇滚乐队,这么吵的地方,地下室里再发生什么,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听得到。
雷波的领带歪在一边,看得出那身西服价格不菲,原来靠姐姐做灰色职业的收入才能上学的特困生,现在已然成为这个城市的顶层精英,生活在这个城市所谓的上流社会,成为很多像他一样的贫困生奋斗的目标。
或许雷蕾是成功的,因为她的确是达到了她的目标,那就是让她的小弟过上有钱人的日子,可是眼前的这个雷波,还是她曾经的小弟吗?如果她知道雷波会变成这样,她会不会考虑另外的选择?
雷波看着我和安明,似乎认不出来。也确实没怎么正经地照过面。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仇人,而且还是亲戚,他是安明的妹夫,是雷蕾的弟弟。而雷蕾,却是我的好姐妹,所以面对雷波的时候,这种感觉真是复杂极了。
不过雷波一向阴险,也有可能他是故意装着不认识。
“y城的事,就是你们设计的?就是要想抓住我?”
“是。”安明直接回答。
“你们想怎样?要钱还是要什么?”
“要命。”锦笙说着,一匕首插进了雷波的胳膊,雷波嚎了一声。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雷波问。
“那些事情,是不是莫市长让你做的?他和我们并没有仇,为什么要那样做?”安明问。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雷波说。
“你自认为你扛得吗?你这个小人,假称要悔改,却没想到你痛下毒手,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害,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还知道对主子死忠?你认为他能保得住你?你以为你可以拖到他来救你出去?”
锦笙说着又把匕首扎了进去。我也算是见过各种场面了,但看到锦笙这么做,我还是心里一紧。
要不是我们逃得快,我们已经被这上人给炸死在医院了,他炸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还逼得我远走他乡,差点不能活着回来,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我们的大仇人,我也无数次想着报仇的情境,但真正他就在眼前时,我却好像也没那么恨了。
安明示意锦笙先不要动手。“你扛不住的,他会就这样一刀一刀地捅在你身上,让你流血而亡。然后会放火烧了这酒吧,让你尸骨无存,不是只有你会耍狠,我们狠起来,可以比你狠一百倍。我知道你已经有孩子了,我不想让你的孩子成为孤儿,所以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你的态度得正确。”
“我不赞成放过他,这种人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下杀手。留着他只会害更多的人,他的孩子没有爹是很惨,但也总比有一个坏到骨子里的爹要强,他这样的,只会培养出第三代坏人。”锦笙说。
锦笙和安明的意见很少有相悖的时候人,更多的时候,锦笙对安明都是言听计从的,只有这一次,锦笙反对的很坚决。
这有可能是因为锦笙也差点死在雷波手里,还有一点就是,雷波毕竟是安磊的丈夫,而安磊毕竟是安明名誉上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个人毕竟叫了他多年的哥哥。
而锦笙则完全可以不用考虑这些。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我们的大仇人。
还有一种可能,那当然就是他们在唱双簧,锦笙当坏人,安明当好人,用计套出雷波的话。
雷波是不可能轻易说出什么来的,因为他从一个贫困生走到今天,他最清楚有多不容易,他也是经历过世态炎凉的人,一个从底层慢慢爬上来的所谓精英。更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
就像那些草根的皇帝一样,越是出身低,越是狠,因为他们的江山不是世袭,是自己拼出来的,他们会对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任何人下毒手,不管那个人是他们的兄弟还是旧臣。
如果雷波一但把主子的事招出来,他势必将会失去眼前拥有的一切,这恐怕会比让他去死还要难受。所以得想办法,才能让他开口。
“这件事我说了算,你先出去吧,把你手上的事做好,这里的事,你暂时就不用管了。”安明说。
锦笙也没说什么,阴着脸出去了。
“我就在这里等,我不逼你,我给你半小时时间,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幕后的种种都告诉我,你只要说了,我就放了你,我不会把让人知道你对我说了什么。你还可以继续拥有你的一切,你可以收拾家当,带着妻儿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安明说。
连我心里都有些不服气了,不要他的命也就不错了,凭什么还让他过上富足的生活?就因为他现在成了安磊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