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的画面闪现,快乐的,悲伤的,幸福的,难过的。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倒在了罩着一层薄薄尘土的地毯上,嘴角勾笑的睡去,怀里,还抱着那把很旧的吉他。
他是被第二天接连不断的手机铃声叫醒的。
高明朗头痛欲裂,四肢都有些酸,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被甩在两米远的沙发上,睁开迷糊的双眼,看到菲菲的名字在闪烁,他“噌”的站起来拿起手机,全然不理会麻木的腿。
“怎么了,菲菲?又有什么需呀你明朗哥帮忙的?”他嘻嘻哈哈的笑着,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没能掩盖那一脸的疲惫。
可惜手机那边的白菲菲全然没有察觉,依旧不服气的说:“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让我叫你明朗哥了,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可以叫你阿明朗或者小明朗。”说道这儿,竟然颇有些得意的笑了。
高明朗无声的为自己叹气,看样子她是一点儿都不记得小时候的玩笑了,可他为什么一直记得?而且时间越久,越深刻。他无数次的提醒,总是得来这玩笑的但是冷漠的回答,可心里居然一直有那么一丝丝期待,而且居然会一直有点心痛。
他好避开这个话题:“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白菲菲不高兴了:“难道没有事我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一起玩会儿。”
高明朗立刻喜上眉梢:“当然,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他声音里流淌的喜悦显然让白菲菲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断断续续的说道:“下次再单独找你增进感情哈。”
高明朗刚才容光焕发的脸瞬间黯淡了下来,可语气依旧轻松自然:“说吧,什么事儿。”
白菲菲清清嗓子:“昨天不是看见耀宇哥和夏雨初结婚了吗?我觉得挺羡慕他们的,他俩也挺配。虽然我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其实我还是很期待新的爱情的……”
高明朗屏住呼吸,一字不漏的听着她说的话,觉得自己的心跳甚至跟着减慢了。
“……所以我决定接受我妈妈给我安排的相亲,想让你帮我把把关……”
所有的期待轰然倒坍,大脑里压抑了很久的痛苦即刻爆炸,他在心里呐喊着:“为什么看不见他?难道他不可以是那个人吗?还是说除了他,谁都可以……”
他的愤怒和痛苦不断升级,模糊了白菲菲后面所有的声音,直到她不断的重复:“喂,听到没有?怎么样啊?同不同意?”
高明朗勉强压抑住一触即发的情绪,调侃道:“当然没问题,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还是比较准的。只不过第一关你要把好了,千万别把什么歪瓜裂枣放我面前,我就没有心思审核其他的了,只会损人了。你要知道,我损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他不受控制的一口气说完,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这些话存在他的记忆深处,触动他疼痛和后悔的神经,然而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比流畅的脱口而出。
白菲菲胸有成竹的保证到:“没问题,这个你放心,绝对让你看了能吃下饭去。”
“好!”高明朗干脆有力的说完,瞬间挂了手机。怀里的吉他仿佛在无声的嘲笑他,他手一松,重重的摔在地上。然而想到白菲菲最后那骄傲的保证,他又觉得还是不解恨,扬起一脚,将吉他踹到墙上,又反弹了下来,在空旷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外传来严管家的声音:“少爷,怎么了?”
“没事儿。”他淡淡的答道。
“要不要吃早饭?”严管家关心的问。
“现在不需要,有事我会叫你的。”他僵硬了站了一会儿,慢慢的蹲下身子,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容。
菲菲啊,我喜欢了你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他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痛苦万分的世界里,那是他身上心上的一道疤,一次次的被撕开,流血,愈合,再被撕开,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却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今天,他觉得好难过,前所未有的难过,因为对菲菲来说,她始终没发现自己在她身边。
而那边,白菲菲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高明朗挂了电话,愣了一会儿,心里莫名的涌起淡淡的失落。他以前从不会这么快这么干净利落的挂断电话,两人要聊好一会儿乱七八糟的事情才会挂电话的。
白菲菲有些担心,怕高明朗出事儿,又开始拨他的电话,只有手机铃声绵长的刺激着她的耳膜,再打过去,竟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那点淡淡的失落就转变成巨大的不安,早饭都顾不上吃就驾车去高明朗的别墅。
高明朗就那么僵硬的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想流泪,却发现难过的都没有眼泪,只感到心里的疼和身体上的痛一起爆发。直到不停闪烁的屏幕将他从茫然中唤醒,才发现自己再没有勇气接起她的电话,再和她对话,恐怕多年的伪装就会顷刻瓦解,他会厉声质问她,为什么看不见他的好?为什么?
犹豫再三,他还是一咬牙将自己的扔过去砸在了墙上,面对手机的那四分五裂,他告诉自己:“好了,手机已经坏了,不用接了。”
可是转眼间,几个数字清晰的在他眼前浮现,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就要跑出房间给她打电话。
他猛的摇摇头: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会疯掉的。他不是一直希望她能够幸福快乐吗?只要她幸福,他什么都愿意。
高明朗疾步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神智清醒了一些,头疼也减轻了。
对着镜子,他绽放出自己招牌式的笑容,衬着憔悴的面容,怎么也看不出风流倜傥来。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连皱皱巴巴的衣服都懒得换了。
高明朗面无表情的向门外走去,决定找点儿事情做,好忘却白菲菲带来的疼和苦。
严管家见他面色苍白,关切的问:“少爷,吃饭吗?”
“不用了,我出去走走。”他随意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