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是好?”长孙无忌听的面色一变,站在那里落魄不已。连长孙无垢都不管自己,难道真的要丢官罢职吗?长孙无忌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这个时候,他才突然的发现,原来自己和王珪、韦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也是喜欢权势的。
“请公公前往通报一声,长孙无忌有要事求见娘娘。”长孙无忌再次拱了拱手,脸色灰白,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这个时候,他真的想不到何人能够帮助他。
“请大人稍等。”小黄门不敢怠慢,眼前之人不但是宣德殿大臣,更为重要的是还是娘娘的兄长,他不得不给这个面子。当下赶紧走了进去。
“大人,娘娘请问大人,大人熟读经史,可曾记得汉末外戚的故事了。”半响之后,小黄门走了出来,面色忐忑不安,赶紧说道:“大人,小人也不敢与大人接触了,大人还是回去吧!”汉末岂止是外戚之事,更为重要的是也同样有太监之事。
“外戚?”长孙无忌面色一阵大变,他不曾想到长孙无垢居然在他面前提出汉朝外戚的事情来,这让他心中极为恐惧,外戚之中,最有名的人物有两个人物,一个是王莽,一个就是前朝的杨坚。都是外戚,而且都曾夺取自家亲戚的江山,这让长孙无忌如何能忍受的了,他虽然有点贪恋权势,但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却将自己如此比喻,让他怎么能受的了。当下淡淡的挥了挥手,转身就朝外走去,神情是如此的萧瑟,好像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一样。
“长孙大人,多日不见,我等可实在想念,殿下此刻正在教场之上。长孙大人可以自己去。请恕末将失礼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长孙无忌睁开双眼,却见一名侍卫站在面前,脸上正堆满着笑容。他认识此人,正是东宫的守门士兵。
“东宫?”长孙无忌惊讶的问道。
“呵呵,不就是东宫吗?”小将脑袋低的更低了,说道:“大人此刻正在东宫门前,长孙大人请!”
“东宫?太子殿下?”长孙无忌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一阵狂喜之色,说道:“对,这个时候找太子殿下,想必太子殿下不会见死不救的,想我等几人正是他的肱骨之臣,在宣德殿内就是能贯彻太子殿下的旨意的,我等一旦离开,不但太子的威望将会受到打击,就是太子的东宫之位也将受到动摇。此刻也只有太子殿下才能救我们,只要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一说,陛下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必定不会追究我等的责任,如此正好解决眼前的麻烦事情。”一想到这里,长孙无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来,双目中也放出光芒,露出一丝希冀之色来。抬腿就准备朝东宫内走去。
“不行!”刚刚走了两步,长孙无忌面色顿时变了起来,脸上凝重无比,又将脚给收了回来,转过身来,皱着眉头沉思道:“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去找太子殿下,卢承泰那个小东西此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表面上是针对我等几人的,但是实际上却是针对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给我们收尾已经不好了,若是这个时候再让太子殿下为我们求情,那岂不是中了卢承泰那小子的圈套了,不行,我等宁愿丢官罢职,也不能让太子殿下牵扯进来。太子在,我们日后还是有崛起的机会,但是若是太子殿下不在的话,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甚至还会有家破人亡的危险。太子才是我们的根本。更何况,我们虽然倒霉了,但是岑文本这个老狐狸也不会倒霉的,有他在,无论何人进入宣德殿也得听他的,哼哼,他是太子殿下的岳父,岂能不保着太子殿下,太子在,我们就在。嗯,暂时忍一下,就算是赋闲在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哪里还敢进入东宫,赶紧抽身就走,也不管身边士兵惊讶的目光,就朝宫外走去,脸上露出决然之色,丝毫没有刚才的颓废之色。
长孙无忌这次可是算准了,宁可自己丢官罢职,也不能让卢承烈出了事情。壮士断腕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东宫之中,卢承烈正斜靠在椅子上,整个面容都是笼罩在阳光之中,让人看不见其脸上的神情。在他的书案上,摆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臣马周拜上。”马周是卢承烈的第一任老师,此刻是河东刺史。书信是今日一早快马送来的。这里面写着他自己针对眼前局势的看法。这让卢承烈心中对眼前的局势有着更深的认识。
“殿下。”这个时候岑清影和王娟联袂而来。
“你们都来了?”卢承烈点了点头,说道:“刚才外面的有宫卫前来报道说舅舅来了,不过并没有进来,而是转身就走了。”卢承烈深深的叹了口气。
“长孙大人是想请殿下向陛下求情的,但是到了后来,却是想清楚了,若是殿下真的向陛下求情了,正中了别人的下怀,魏王恐怕早就等着殿下出招呢!”岑清影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魏王这一招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表面上,魏王是针对宣德殿欺压皇子,掌控皇权,但是实际上却是指向殿下不容兄弟。殿下若是真的求情,他就趁机攻击殿下,但是若是殿下不求情,恐怕也会让人齿寒的,而且长孙大人等人被罢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殿下若是失去了长孙大人等人的支持,东宫之位恐怕有些不稳妥了。不管怎么样,魏王这一筹是取得胜利了。”
“你说的很是有理。”卢承烈点了点头说道:“不光你是这么分析的,而且马师傅也是这么分析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殿下现在该如何是好?”岑清影想了想,咬了咬贝齿轻轻的问道。
“清影,你说呢?”卢承烈想了想,抬起头来望着岑清影说道。
“长孙大人之所以在东宫门口,过而不入,就已经说明了他心中所想了,殿下在,则长孙大人就在,殿下若是不在,长孙大人也就不在。所以长孙大人就过门不入。”岑清影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若是要插手此事的话,就会让魏王有了进攻的借口,所以清影认为殿下绝对不能出手。一旦出手,殿下,难道你也认为宣德殿的几位大臣能高过皇室吗?能替代天子向诸皇子下达命令吗?”
卢承烈闻言顿时沉默起来,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实际上,在信中马周也是这样说的。只是他心中很是不愿意而已,所以他此刻已经在这里枯坐了好长时间了。
“可是如此做的话,传扬出去,那满朝文武之中,又有何人会为殿下效命呢!”王娟脸上露出一丝愁苦之色,在一边有些紧张的说道。
“暂时的忍总比丢失掉皇位的好。”岑清影不满的说道:“长孙大人清楚的很,一旦殿下出了问题,就算宣德殿的几位大人仍然是在宣德殿又能如何呢?还不是照样被人排挤,更何况,无论太子殿下是否出手,宣德殿几位大人的命运已经决定,凌驾在皇权之上的臣子要么就取而代之,要么就被皇权所斩杀。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就算是陛下也没有任何办法更改的,除非陛下不想要皇权了。”
“哎!这都是因为孤啊!”卢承烈闻言深深得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长孙无忌等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生怕卢承泰借的机会动摇了东宫的根基,才会迫不及待的出手,却不曾想到,卢承泰早就算计妥当,不但要将宣德殿的几位大臣罢黜,更是将目标直指自己。一时间让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救,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救的出来,更重要的是,此事将会成为卢承泰攻击自己的把柄,若是不救,同样也会让人寒心。连自己的亲舅舅、岳丈都不能保住,日后还能保住自己的党羽吗?那满朝的文武,还能忠于自己吗?卢承烈用脚趾头都能知道,此事若是自己不做的话,就会丧失一大批民心。
“殿下不必担心。想必长孙大人会理解您的。”岑清影点了点头,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殿下在,所有人都在。长孙大人也会有重新起复的机会,但是殿下要出手的话,就会将自己拖累进去,这样长孙大人再也没有机会。而殿下也会因为失去长孙大人等人的离去,彻底的失去机会,弄不好就会成为第二个章怀太子。殿下,这可是一件大事啊!以大局为重啊!千万辜负长孙大人的期望。”一边的王娟也点了点头,心中虽然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认真考虑。
“不,不,你们都错了。”卢承烈沉吟了半响,忽然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你,或者是舅舅,或者是岳父,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父皇的态度。此事说的彻底点,关键是在于父皇的态度。父皇让他们在,那么他们就在,父皇若是不让他们在,让谁求情也没有用。无论是孤,还是别人,身家性命都是维系在父皇身上。你们说说,父皇此刻心中会怎么想。若是孤放手不管的话,父皇心中又会怎么想,若是孤要插手管此事,亲自上书求情的话,父皇心中又会是做何感想呢?”
岑清影和王娟闻言神情一愣。这个时候,两人才明白,无论是自己等人,或者是长孙无忌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此事的关键不是看魏王,也不是看太子,也不是看长孙无忌等人,关键是看天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关键是看父皇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或者是父皇对我这个做儿子的是怎么看的。”卢承烈好像是想清楚了其中的诀窍一样,对二人说道:“你们说说,父皇想看看孤如何表现呢?是出手搭救,或者是明哲保身呢?”卢承烈双目中精光闪烁,望着岑清影和王娟说道。
岑清影和王娟二人相互望了一眼。那岑清影方说道:“殿下作为一个太子殿下,首先要讲究的是要有帝王的风范。帝王者,心狠手辣也!万事是以江山社稷为重,以自己的权势为重,殿下应该是以东宫为重。清影认为,殿下绝对不能在此事上有所表现。想必陛下也是希望殿下首先是保住自己为重。只有自己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别人。若是殿下这个时候出手,保住长孙无忌等人,那陛下心中会作何念头,弄不好还认为殿下私自结交党羽,若是如此,殿下,您可得认真考虑一下了,这么做,到底合适不合适。更何况,长孙大人此举有将皇权放置在宣德殿相权之下,自古以来,皇权和相权都是一个敏感的问题,皇权强,则相权弱;相权强,则皇权弱。陛下作为一个开国之君,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此事只要发生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到了最后,弄不好就会有一个曹操出现了。陛下心中期盼这个现象出现吗?”
“想必作为父亲的,首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主动承担责任吧!”王娟看了岑清影一眼,最后才望着卢承烈,小心翼翼的说道:“此事本来就与殿下有着很大的关系,长孙大人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殿下之故,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殿下却不出手相助,在一边袖手旁观,此举虽然符合帝王心术,可是却失去了一个做人的基本准则,就是有所担当。若是一个从父亲的角度来看,恐怕不希望儿子成为这样的人。这只是臣妾的一点浅见,不知道是否正确。还请殿下和姐姐明察。”
卢承烈和岑清影二人闻言,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决断来,实际上,这是一个不好选择的题目,卢承烈是有着两重身份,一个是作为太子,而另一个是为儿子的。在卢照辞心中,到底是太子的位置重要一些,还是作为儿子的位置重要一些。这是一个相当难以抉择的问题。一旦选择不好,就有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一时间,无论是卢承烈或者是岑清影都感觉到此事的棘手。岑清影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双目望着卢承烈,却是将事情的决定权还给了卢承烈。
“殿下固然是做错了事情,可是陛下是那种不让别人做错事的人吗?显然不是,陛下心中期望的是能知错就改的人。”卢承烈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当初岑文本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来。心中的不由的恍然大悟来。
不错,此事自己是做错了。无论是在此事发生之前,或者是现在,自己这个监国太子都是犯了错事。那长孙无忌虽然是有凌驾皇权之上的嫌疑,但是同样,这些人这么做不就是为保住自己吗?若是自己连这一点担当都没有,日后就算是登上了帝王之位,也会被人所诟病的,那些臣子们表面上也许会尊重自己,可是在心里,他们不知道怎样的害怕自己,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自己卖掉,抛弃掉,甚至还会干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来,还会有谁会为自己效力呢?
不怕做错事,就是怕不知道知错改错。不怕做错事,就怕不能担当。这样无论是对于一个儿子,或者说对于一个太子来说,都不是好事。卢承烈心中一动,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孤决定了,孤要亲自上书,为长孙大人、王珪大人、韦挺大人求情。将此事的缘由说的一清二楚。”
岑清影和王娟闻言双眼一亮。这二人听的清清楚楚,这个时候的卢承烈口中并没有称呼长孙无忌为舅舅,而是说的是长孙大人。那是因为此事是国事,而不会涉及到私人感情问题。但是不管怎么样,卢承烈这样一求情,就等于将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甚至还会背上收买人心的罪名。这个罪名甚至比其他的罪名更为严重。为一个帝王很难允许的,太子永远是太子,再没有成为皇帝之前,他永远只是称儿臣,朝中的那些臣子,所效忠的对象永远只会是天子,而不是太子。对于太子的拉拢人心,一般的帝王是不会允许的。卢承烈这样做,就预示着卢承烈就会面临着天子的怒火。
“殿下既然想清楚了,那就上书吧!”岑清影望着卢承烈一眼,双目中露出一丝柔和之色来。轻轻的走上前,慢慢的磨起墨来。而王娟也在一边,铺开了奏章。
“好,多谢二位了。”卢承烈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来,双目中的疑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抓起书案上的毛笔来,轻轻的在奏章上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他也要做一个有所担当的人。(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