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铁的沉重城门在寒冷夜幕下缓缓打开之时,早趴伏在城外冰雪之中等的不耐烦的西凉骑兵们发出喧天的欢呼声。伴随着城外西凉先锋骑兵们的欢呼声中,间还夹杂着城门处那些刚被偷袭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守军们的惊恐尖叫。
不过,两种声音,一个是狂欢,一个却是带着死亡的绝望恐惧。
冯翊城的东门已经洞开,如同青楼中的娘们一样脱光了裙子张开了大腿。
马宁一斧劈开了一个惊惧的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到面前的男子头颅,一股温热的血液溅上脸庞,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偷袭夺下了东城门,冯翊也已经算是差不多拿下了。不过马宁的脑子里此时并没有多少兴奋高兴,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空虚,极度的空虚。
一日夜强行军二百多里,而且还是在如此恶劣的风雪天之中,虽然一路上都没有碰到阻挡之兵,但光那些风雪就已经沿路留下了数百西凉汉子。
温热的鲜血浇遍了东城门口,连白雪也为之染红。地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几十具尸体,这些原本还只是农夫的守军,虽然换上了残破的铠甲,拿上了长矛横刀,可他们终究不过是一群拿了兵器的农夫罢了,与马宁这些刀头上舔血的西北骠骑根本没有可比性,被偷袭之后,更是挡不过一合,就被全灭于城门处。
城外的西凉骑兵已经大喝着策马冲过了洞开的城门,涌入了冯翊城中。
马宁也翻身上马,身上已经结了冰的铁甲发出哗拉拉的响声。两个不知道刚才躲在哪里睡觉的军官披着铠甲,提着横刀凶狠的扑了过来,这两人虽然面相凶狠,气势很足,不过此时城门已经洞开,城门处的守军也非死即逃,两人这般冲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两个军官挥剑砍来,那势头却是表明着他们也都是经历过实战的老兵。不过在马宁的眼中,他们的动作依然是破绽百出。马宁脸色冰冷,抬手就将手中那柄刚才近战时的战斧甩了出去。战斧带着呼呼的巨响,那抹斧刃如同一道雷霆般瞬间插在了其中一名军官的头顶上。军官那还匆忙间没来的及戴头盔的脑袋登时红白乍现,流了一脑。
战斧出手,马宁迅速的在马上端起长枪,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向前。长枪一抖,寒夜之中突如千树万树梨花绽开,在另一个军官反应之前,已经在他的胸口连扎出了四五个深深的血洞。
战马呼啸而过,后面的两名许军军官才缓缓倒在了雪地的血泊之中。
这个时候,大部的西凉骑兵已经穿过了城门,呼啸着涌入了城中。东城门附近,战斗的声响已经惊醒了一部份的平民,不少人披着衣服惊恐的打开一丝门缝张望,然后便见无数的骑兵从东门冲入城中,沿着长街飞速突入城中。
夜太黑,那门缝内的居民看不清来的是谁,但那隆隆的铁蹄敲打着长街上的声音,还是惊的他们面无人色,不少百姓已经惊恐的在尖叫着,似乎唯有那样才能舒缓一些心中的恐惧。
马宁又刺死了两个混乱中奔逃的许军,这时马武也已经带着一票军官策马入城。马宁策马横枪,停下来与他们汇合。
“传令下去,骠骑营直冲太守府等官衙,飞骑营直扑城中兵营,另外雄武营立即分兵控制四门,奋武营肃清街道,搜查官员及逃兵!天亮之前,我要控制冯翊全城!”
顿了顿,马宁又道:“告诉弟兄们,等一切控制之后,城中所有的财物通通尊陛下旨意,全部分发诸将士!”
西凉骑兵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虽然眼下刚刚袭取了东城门,但在他们看来,整个冯翊已经算是拿下。一想到做为关中重镇的繁华冯翊城的无数财富,马上就将全部归属于他们之时,所有的士兵们都没有疲惫与寒冷,心中都燃起了熊熊之火,恨不得马上就肃清全城,然后瓜分所有的财富。
“马武将军,你带振武营巡查督视,决不可让将士们纵火打砸,更不许奸淫掳掠,私藏战利品。我们过去跟着薛举之时,屠过不少的城池村镇,但是如今我们是陈军,早归附了皇帝陛下。陈军向来最重军纪,眼下我们拿下冯翊是大功一件,陛下也已经许了我们丰厚赏赐,我不希望再节外生枝,让弟兄们到时再无谓流血。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
马武眉头挑了挑,心头不由暗骂马宁滑头。当初西凉骑兵投奔薛举,一直被当成炮灰般使用,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而且西凉兵不被重视,从没有军饷,甚至粮草供应也不如其它秦军。
西凉骑兵跟着薛举,征战数年,基本上都是靠自己劫掠所获维持。马武投奔薛举以来,记得十分清楚,他一共带领部下屠过八座城池。这八府城池都是那种最难啃的骨头,被薛举交给他们攻打的。而且当初薛举明言,他们的补给由他们自己战时缴获。那八城都是些拒不肯归附的,攻城时死伤了很多西凉兵,最后城破之后,无一例外都被屠了。杀光、烧光、抢光!
西凉人不怕打仗,西凉人更不会可怜弱者,被他们攻破的城池一般难以保全。
现在马宁对他说,让他负责督察战纪,让入城的兄弟不烧不杀不抢,甚至还得保全城池,这无疑是件得罪人的事情。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初,他带的人多,地位在马宁之上。但如今,马宁却是他的顶着上司,他半点也顶撞不得。
“是,将军!末将尽力全为,定保冯翊不损。”
马宁目光的余光将马武的反应看在眼中,他当然知道西凉兵的习惯。一场艰苦的风雪急行军破城之后,来一场屠城抢掠,这无疑是最能振奋军心的事情。不过既然已经投归了陈朝,他就明白,西凉兵也不能再如从前般做为了。陈军善战,更重军纪。虽然他不想坏将士们的兴头,但却也知道如果他敢让部下屠城之后的严重后果。
马武带着一营人马东奔西驰,一遍遍的在城中宣示着军令。
马武以前是西凉军的统帅,未投奔薛举前就是陇右羌人一个大寨子的族长。如今虽然沦为马宁的副将,但由他亲自宣示军情,还是将那些原本想要抢杀个痛快的西凉兵们镇住了。也碰到几伙抢的高兴不愿意听令的家伙,马武黑着脸下令振武营就地斩杀的那几伙士兵,然后让骑兵拿长矛顶着人头传首示众之后,也便安抚了众兵。
马宁带着亲卫策马赶到了城北,那里是太守府以及镇守将军府的位置所在。衙前架着一面大鼓的太守府最已经门破院开,一队下马的西凉骑兵们提着弯刀正喝斥着几十名男男女女的俘虏从中走了过来。西凉兵嘻笑着象赶一群绵羊一样赶着他们下来。有个俘虏也许腿部有伤,脚一崴,人倒在阶上,一个西凉兵骂了声,挥起刀来,一刀砍在那俘虏背上。那俘虏的血也象干涸了似的,身体几乎裂成两半,血却流不出多少,当场仆到在雪地中,再也爬不起来。
不杀降虏,据说这是陈朝的军纪。不过西凉人却没有这种想法,没有屠城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让步,如果还要小心翼翼对待这些俘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宁上前打量了那群俘虏一眼,少部份是穿着铠甲的许兵,还有些男子都是些锦袍装束,看样子是些富贵之人。另外的女人老幼都有,看衣饰便能认出,其中一部份肯定是这官府的女眷,另一些便是那些侍女婆子无疑了。
“裴虔通呢?”马宁只是一眼扫过,便知道这里的俘虏肯定没有冯翊的太守兼镇守将军、许国的莒国公、光禄大夫裴虔通。
那些驱赶俘虏的许兵中走出一人,却是他们的队正。
“禀报将军,裴虔通没在冯翊城中。那老小子自从镇守冯翊以来,便一直贪幕城南行宫长春宫的繁华,一直借口守卫行宫而长住长春宫中。”
马宁眉头一皱,又迅速的审问了一遍俘虏之后才知,难怪城破的如此顺利,原来那裴虔通不但自己躲在长春宫享受,连带着还把冯翊城原本的五千守军带了三千在自己的身边。今夜城中只有两千守军,不然也不可能偷得城门之后,会如此轻易,各处根本没多少抵抗。
长春宫处于冯翊城南二十里处,原本乃是隋文帝杨坚所建的行宫。眼下却被裴虔通当成了自己的享福之所,马宁心头急转,不由有些皱眉。之前急行军,也没有来的及多做侦察,却没有料到还有这么一出。万一让裴虔通发现了这边的事情,向临津或者潼关报信,那就麻烦大了。
马宁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道:“吹角,传令兵向各营传令,骠骑、飞骑、振武三营留下由马武将军指挥继续肃清冯翊城,余下雄武、奋武诸营立即随本将军出城,必须在裴虔通发现我军之前,拿下长春宫,全歼裴虔通所部。天亮之后,陛下便将到达冯翊,西凉骑兵决不容在陛下面前有失,出发!”(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