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
杜悠言还坐在那,像是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还停留在他最后那句话的震撼里。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阿姨上来询问她什么时候吃早餐,才反应过来的跟着出了卧室。
郁祁佑已经吃完离开了,空盘子旁边,是他习惯性把刀叉教合着摆放。
杜悠言拉开椅子坐下,阿姨已经进厨房给她端早餐。
因为都是以他的口味为主,早餐的种类基本都是西式的,其实她不太喜欢,常年居住在纽约已经吃够了,反而对中式的豆浆油条很感兴趣,他知道就直冷哼。
杜悠言往吐司上抹黄油,注意到旁边放着的打火机和烟盒,“是他忘拿了吧?”
“应该不是!”阿姨回答说。
“嗯?”杜悠言不解。
阿姨端起空盘子和刀叉,笑着解释,“我那会儿还提醒了一句呢,不过先生说,他最近准备戒烟。”
听到最后两个字,杜悠言心跳漏掉了两拍。
想起他之前的话,认真的语气和清亮的眸光。
他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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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父今天定的下午三点出院,杜悠言吃过午饭就出门了。
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中途在一家花店让出租车停在路边,进到店里面挑选个花束,为了迎接杜父的康复。
男人可能都是对花,不过若是她这个女儿送的,一定会很喜欢。
这样想,杜悠言挑的更加认真。
把花桶里觉得好看的花,每样都挑出来一两支,搭配到一起,等着让店员的好手艺做成漂亮的花束。
杜悠言最后拿了些满天星做装饰,走回柜台前。
玻璃门的铃铛声响起,又有客人进来,她不经意的望过去一眼,握紧了手的动作。
进来了是两个女人,长得都算高挑,穿着高跟鞋,其中一个进来以后便直奔香水百合过去了,而另外一个应该是陪着进来的。
陪着的那位,声音好听到媚,拿起花的指甲上染着漂亮颜色。
杜悠言觉得血液流动的很缓慢。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一瞬不瞬的盯着店员包花束的动作,没有移开半分,哪怕她知道对方的视线一直似有似无的放在她身上。
“包好了,一共两百八十块!”店员动作麻利,眨眼就将一束花递过来。
“谢谢,给你钱。”杜悠言翻出钱包。
“找你二十,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店员找给她零钱,附赠一枚热情的笑脸。
杜悠言勉强牵了下嘴角,捧着花便推开玻璃门。
“郁太太!”
那个好听又媚的女音在喊。
杜悠言知道这是喊自己,脚步走得更急了,心跳好像也跟着急了起来。
这样的称呼从对方嘴里喊出来,让她觉得很刺。
后面的高跟鞋声追的很快,挡在了她的面前,一双美眸流转的看她,“郁太太,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赵。方便的话,能到对面咖啡厅坐一会儿吗?”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想跟她到咖啡厅坐?
杜悠言无形中挺了挺腰背,站的笔直,哪怕她手指已经攥到不能再紧。
曾经有过几个照面,迎面的还是背地里的,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她看着对方,还是感叹他挑女人的眼光,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尤物,就是放在男人堆里会让人疯抢的,带出去也绝对有面子的,简单的一个动作都那么风情万种。
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因为有她的存在,郁祁佑这个男人就不会真正的属于谁,很嫉妒,也很让人羡慕,更让人觉得有些难过。
“不好意思,赵小姐,我还有事情。”杜悠言让自己保持着礼貌。
“那就在这里聊两句也可以!”对方连忙的说。
“我没什么可跟你聊的。”杜悠言抿嘴。
胸腔内的情绪已经在叫嚣,这算什么,像是伦理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丈夫外面的女人来跟正房来谈判?
“我知道!”对方又说。
“……”杜悠言更用力的抿嘴,害怕自己弱了气势。
“我很喜欢他!”对方突然说了句。
杜悠言眼皮很痛,这样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直白的说喜欢自己丈夫,感觉具体说不上来,但是很糟糕,胸腔憋着东西。
她好像对这种场景还没办法驾轻就熟的掌控。
和预料中的戏份不同,对方竟然苦笑了一下,像是在解释,“只是你别误会,我们已经断了联系了!自从上次他从美国回来,我其实就见他一面很难了。直到有次他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要知道他很久都没给我打过电话了,让我到公司去,我几乎是挂了电话就打车过去了,那天他加班,加了很晚,我就在休息室一直等,直到他想起来叫我进去,然后提出来结束,我知道他是因为什么……”
杜悠言听着,忽然想起来应该是她傍晚到公司找他的那次。
当时她刚进了旋转门前,就看到王秘书和对方的身影,后来她打车离开了,回到了那条老街,先是遇到了秦朗,接下来还有单盈盈,然后喝醉了酒被他带回家,再然后他们……
“他让我移民,有很多个国家可以选择,但是只强调了一点,除了美国。”赵小姐说到最后,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
除了美国……
杜悠言怔怔的看着对方,心湖被彻底搅乱了。
赵小姐仍旧看着她,美眸里有着无法掩饰的艳羡,语气有不甘心,却更多的是怅然,“郁太太,我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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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错,洒在银色的车身上金子一样。
前面驾驶席坐着秦朗,旁边是单盈盈,后面依次是杜父杜母,杜悠言坐在最右边的位置,这会儿收拾了东西,刚从医院往杜家走。
轿车的空间还算宽敞,坐满了也没觉得拥挤,车内一直有聊天声。
杜悠言始终没插嘴,听着他们说,偶尔问到她了,就回上两句,一直神色处于恍惚的状态。
感觉到手肘被人撞了撞,是杜母在旁边提醒她包里的手机在响,她定了定神的掏出来看了眼,放在耳边。
是郁祁佑,在线路那端问,“爸已经出院了?”
“嗯。”杜悠言回,看了眼外面,“正往家走。”
“我这边有个重要会议,临时走不开了!”郁祁佑似乎是空隙间出来的,他说话时还能听到楼道里的回音。
“好,没事。”杜悠言忙说。
郁祁佑让她把电话拿给杜父,后者接起来,顿时笑容满面的说着“没事没事”、“工作要紧”等等的,末了,再将电话递过来。
她看了眼,还显示在通话中。
重新放到耳边时,郁祁佑低沉的嗓音问她,“你等会儿一直在爸妈那边?留下吃晚饭,还是到时候回家?”
“回家吧。”杜悠言想了想。
“那我下班过去接你。”郁祁佑听后说。
“哦……”杜悠言低低应。
挂了电话,她还攥着手机在手心里半晌没松开。
通话时间其实不长,但已经隐隐发烫,手心里能感受到温度。
轿车遇到红灯刚好停下来,杜悠言不经意的望向车窗外,旁边人行道上,有走动的行人,其中有个五岁多的小女孩,被两边的爸爸妈妈牵着手。
孩子的事情你考虑考虑……
不知道是不是刚通过电话的关系,耳边又响起他的低沉嗓音。
杜悠言视线像胶在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头发有些自来卷,编成了两股麻花辫,看起来像是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仰着张苹果脸笑咯咯的。
若是他们有了孩子,他轮廓那么深邃,不管男孩女孩像他应该都会很好……
这个念头窜起,杜悠言脸上的红像蒿草一样。
她抬手按了按脸,非但没有好,反而都疯长到了耳根子。
前面副驾驶的单盈盈,回过头的冲她笑,“悠言,祁佑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她支吾了句。
“没说什么你脸咋那么红!”单盈盈笑的打趣极了,“别藏着掖着,把你们夫妻的小悄悄话分享一下!”
这样一说,旁边杜父杜母都看了过来。
杜悠言本身脸皮薄,又解释不清,现在温度更加上升一个高度,而前面的秦朗也从后车镜里看她,她却没有发现,而是只陷在无措和羞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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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杜家,杜父被搀扶进了房间里。
毕竟是刚刚出院,医生也都还是建议以休养为主,在小辈们的劝说下,杜父也不得不再次躺在了牀上,准备继续过两日病号生活。
杜悠言关上门时,杜母正替杜父整理着衣角。
她翘了翘嘴角。
下楼到了厨房里,准备取水果上去,里面没有下人,而是站在水池前的单盈盈,手里握着把水果刀,正在案板上细细的切。
这样费心思的讨好,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很爱自己的未婚夫,才会把其家人视若已出。
杜悠言站在门口看着,抬手拂了一下鬓角。
听到脚步声,单盈盈朝她看过来,“稍微等一下,我想再切个火龙果!”
“我帮你吧。”杜悠言走上前,毕竟也是自己的父亲。
水果的种类很多,她拿起个洗好的橙子,用拇指按着圆心往外扒。
两人并没有什么交谈,只是相互看时会都笑一笑。
又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下人过来,看过去时,走进来的是秦朗,没有出声,就站在冰箱旁边,视线聚焦在她一个人身上。
单盈盈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好像我手机响了,我先去接一下!”
说完,便快步走出了厨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杜悠言将扒下来的橙子皮丢在垃圾桶里,到水龙头下面冲了冲手,抽出两张纸擦干净。
等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握紧纸团的侧过身。
“你早该告诉我的。”
杜悠言抿了抿嘴角,率先的缓缓开口。
从得知这个事实以后,她一直在努力消化,没想到可以做到这样冷静。
秦朗从她脸上神色里看出异样,语气不安,“……言?”
“我都知道了。”杜悠言抬头,没有回避,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低声的缓缓继续,“你早该告诉我的,至少……可以不用一个人承受。”
这五年来,她虽没有说过恨他,可心里到底是怨他的。
怨他没有兑现承诺,怨他丢下了自己,但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又如何去怪他怨他?就像是现在,她又该去怪谁怨谁呢?
“你都知道了?”
“嗯。”
“全部都知道了?”
“嗯……”
秦朗倒吸了口冷气,也就是瞬间,眼圈就红了。
他紧紧的盯着她,震惊又慌乱,猛然上前握住了她肩膀,“我当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天好像塌了……我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让我怎么能相信呢?”
“可是爸拿来的那份亲子鉴定,又让我不得不信!他告诉我,我们不能够在一起!不能够!这样让人难以承受却铁铮铮的事实,我要怎么告诉你?我要怎么启齿这样恐怖的真相?言,我知道这有多么痛苦,所以不能也不舍得让你经历,宁愿让你认为是我丢弃了你……”
杜悠言现在听到他亲口证实,闭了闭眼睛。
半晌,也没有泪留下来。
她重新睁开眼睛,覆在了他的手上面。
秦朗心神一动,眼圈就更加红了,像是那晚在医院里握住她的手一样,熟悉的触感,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怀念的,明明知道不可以,却控制不住。
就像是现在站在彼此面前,只有活生生的绝望。
秦朗感觉到她手上用了力气,将他握在她肩膀上的手拿掉了,顿时空落落的,什么都抓不到。
“这一次。”杜悠言咽了咽,用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是真的恭喜你结婚。”
“言……”秦朗身形僵硬住了。
杜悠言垂下眼,将果盘端起来走出了厨房。
秦朗直到她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他脚下往后趔趄了两步,伸手扶住了灶台,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血色。
到底还是让她知道了,这个他打算到死都隐瞒的秘密……
有脚步声响起,秦朗迅速的转回头。
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眼睛里刚燃起的光亮灭掉。
单盈盈走进来,察觉到他脸色不对,能想到是什么原因,心中很忐忑,正想着说点什么来转移,他已经径自发问,“盈盈,你私下里找她谈过?”
这件事情除了杜父杜母,就只有单盈盈一个人知道。
当初两人在朋友介绍下走到一起,既然是以婚姻为基础的,他不想有所隐瞒,将事情都告诉了她,是单盈盈在得知以后仍然没有动摇的要跟他结婚。
不仅仅是他难以启齿和舍不得,杜父在告诉他这件事情后,也特意交代要瞒着杜悠言,他们都把她当宝贝一样护着,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伤害。
“我……”单盈盈不能否认。
秦朗目光里没有温度,声音亦是,“我跟你说过,如果可以,这辈子我都不想让她知道!”
“秦朗,对不起……”单盈盈懊恼又紧张,冲动过后她也有后悔,后悔的就是事情一旦说出来就再隐瞒不住,而注定要面临这样的后果。
秦朗没有再听她说,冷漠的出了厨房。
单盈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微微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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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祁佑下班后,刚减速,就看到她已经站在院子门口等了。
原本打算跟进别墅跟岳父岳母打声招呼,见她径自打开车门上车,就也没有熄火,直接将车原地调了个头。
他往院子里瞥了瞥,似是不经意的问,“秦朗和单盈盈都在?”
“嗯。”杜悠言点头。
郁祁佑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两秒后,又看了一眼。
脸上表情看不出异样,双膝并拢的坐姿,低头视线垂在膝盖的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祁佑收回视线,望着前面闪烁着的汽车尾灯。
“稍微快点儿开吧……”杜悠言在旁边忽然说。
“怎么?”郁祁佑挑眉。
“饿了。”杜悠言摸了摸胃,隔着镜片的大眼睛很有神,瞅着他却像在自言自语的嘀咕,“阿姨应该把饭做好了吧?”
郁祁佑唇角一抽,弩了弩下巴,“路边有卖烤玉米,饿就自己买个啃。”
杜悠言看向车窗外,十字路口果然有支起的摊位,铁皮圆桶改造的炉子,盖子上面还放着几个黑漆漆烤熟的红薯,有汽车行驶而过,留下许久的尾气。
她不禁皱了皱眉。
看到她一脸的嫌弃样,郁祁佑食指敲了敲方向盘,心情不错。
到了家里,阿姨已经下班了,不过饭菜都已经做好,都放在餐桌上用保温盖盖着,每个盘底的温度都不凉,吃起来刚好。
杜悠言洗手,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分别盛了两碗堆尖的米饭,一人一碗。
阿姨的手艺很好,色香味俱全,最主要的是家常味很浓。
郁祁佑夹了筷子用杭椒炒的牛肉筋,不萦不软,嚼起来很劲道,味道着实不错,他又多夹了两筷子,不经意抬眸时,注意到她只保持着握筷的动作。
“不是说饿了?”他拧眉问。
杜悠言没出声,视线放在他脸上。
今天她戴了眼镜框,镜片后面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好像没看过他一样,在五官上面认认真真的来回梭巡。
郁祁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抬了抬手肘,“饿傻了?”
你才饿傻!
杜悠言这话自然直敢在心里反驳。
她握着筷子,夹了口他刚刚夹的牛肉筋,有些辣,她扒了很多白饭,都咽下去以后,舌尖上的辣感消失了不少。
“我想了一下。”杜悠言再度抬起头看他,轻声开口。
在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慵懒的递过来时,她咽了咽,继续轻声的说,“孩子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看过来的神色认真。
就像是平时认真备课的模样,郁祁佑喉结翻动。
“嗯。”他丢出个单字节。
有椅子摩擦在地砖上的声音,对面高大的身影站起。
杜悠言看了眼他的饭碗,不解的问,“……你做什么?”
“吃你的!”郁祁佑回她一记瞪眼。
“……”杜悠言默,继续吃饭。
郁祁佑并没有离开餐厅,而是到了窗边的酒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用绒布包着的瓷瓶,走回来时已经拧开,往杯里倒了小半杯。
然后,端起来慵懒的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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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悠言盘腿在沙发上,身上和旁边桌子上都摞叠了一堆课本。
每一个即将的新学期开始,做导师的其实和学生差不多,都是要重新吸收知识,做这行时间就了,她倒是也不觉得枯燥。
备课了一整个下午,杜悠言将眼镜摘下来。
向后仰靠着,闭目用手按着两边眉角。
手机这时响起来,她伸手够过来,看了眼,是杜母打来的,“言言,你在做什么?”
“我在家里备课。”杜悠言保持着姿势。
“祁佑呢?”杜母接着便问。
“他上班了啊……”她如实的回答。
“你这孩子!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杜母听后,在那边又问了句。
“……什么日子?”杜悠言有些茫然,努力在脑袋里回想,“有什么重要节日吗?中秋节应该在九月份吧……”
“快被你给气死了!你要再这样,我真得和你爸商量让你换掉教书的工作!”
“……”杜悠言还是很茫然。
杜母无奈,气呼呼的说,“祁佑今天生日,你怎么做人妻子的!多亏是我想着,哪年都得给你打电话提醒……”
挂了电话,她抿嘴。
不管是杜父还是杜母,对于女婿的满意程度她是知道的,生日也好,还是平时的口味喜好都掌握的清楚。
生日怎么了,往年的生日他们也从来没一起过过啊!
只是转念一想,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杜悠言沉吟了片刻,戴上眼镜从沙发上起身。
楼下的厨房里,阿姨正站在冰箱前,打开了上面的保鲜层,看到她下来,笑着询问,“太太,晚上想吃点什么?”
“都行,不过多弄几个菜吧。”杜悠言说。
扶着厨房门框,顿了顿又说,“阿姨,你帮我把食材准备好,等下我亲自弄。”
“好的!”阿姨点头。
看着阿姨将食材从冰箱里一样样拿出来,杜悠言回身,握着手机拨了个号码。
线路接通的不是非常快,等待了十多秒才接起来。
“喂?”
“在忙吗?”
杜悠言听出他那边的气氛,好像很忙。
果然,郁祁佑在那边回她,语气颇为严肃,“嗯,开会!你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杜悠言支吾了句,不敢浪费他时间,“只是想问问你,今天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不太确定,要加班!”郁祁佑低沉说。
“那晚饭不回来吃了?”杜悠言忙问。
“嗯,告诉阿姨不用带我的份。”郁祁佑在那边回答。
杜悠言挂了电话,皱眉看了眼墙壁上的表。
“太太,先生是说不回来吃了?”
阿姨大概听到她的通话内容,拿着食材问。
杜悠言没有回答,而是径自走进来问,“阿姨,家里有面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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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觉间,写字楼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郁祁佑伏案在偌大的写字桌前,手旁是小山一样高的文件,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钢笔落在纸上的唰唰声音。
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习惯点燃根烟来提神。
戒烟其实非常难,手在拿起烟盒的一瞬,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下了。
想起她那晚会考虑的话,唇角勾了勾,端起旁边冷掉的咖啡,虽是拧眉,却还是灌了半杯。
当最后一本文件合上,郁祁佑将手里钢笔一丢。
从高背椅上起身,他边活动着颈椎,边走向落地窗边。
这样的高度望出去,对面的一栋栋高楼大厦都像是水晶盒子一样,视线往下,好像整个城市都踩在脚底下。
俯览了几秒,他回身拿起西装外套往出走。
推开办公室的门,外面总裁办的王秘书立即起身颔首。
“早点下班吧!”郁祁佑扯唇。
“郁总!”王秘书叫住他,提醒说,“太太在贵宾室……”
郁祁佑闻言,脚步当即顿住。
和办公室隔了两个房间的贵宾室,里面亮着灯,却静悄悄的,沙发上躺着个女人,穿着七分的牛仔裤,脚下踩了双三厘米的凉鞋。
应该是等待的时间太久,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郁祁佑立身在门口,侧头问,“什么时候来的?”
“傍晚那会儿!”王秘书恭敬的回。
“傍晚?”郁祁佑拧眉。
被他一记眼神扫过来,王秘书忙小心翼翼的解释,“是太太坚决要自己等,不让我打扰您,所以……”
郁祁佑挥了挥手,后者颔首的退开。
他大步上前,脚步比之前刻意放轻了一些。
杜悠言双手教合在脸侧,像是孩子般的睡姿,两条腿规矩的收拢在沙发上,灯光打在她的皮肤上,白希又细腻,一点看不出是三十岁的女人。
郁祁佑瞥到她鼻梁上那副毫无美感的黑框眼镜时,撇了撇唇角。
只是即便如此,五官还是很美……
她睡得很香。
郁祁佑俯低身子,不由自主的失神。
随着她匀长的呼声,他心跳也渐渐一个节奏,突起的喉结滚动下,忍不住慢慢的靠近,黑眸盯住她纷嫩的嘴唇……
鼻梁即将贴上的一瞬间,杜悠言睫毛颤了颤,有转醒的迹象。
郁祁佑猛地窜起来,有些狼狈的背过身,一脸不自然,拳头虚握的挡在唇边轻咳了声。
杜悠言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刚刚睡醒的模样有些孩子气的迟钝,凝神到沙发旁高大的身影,她尴尬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我睡着了?”
“心真大,哪都能睡着!”郁祁佑冷哼。
“不好意思……”杜悠言窘迫不已,问他,“你结束工作了吗?”
“嗯。”
“那你吃饭了吗?”
“没顾得上。”
杜悠言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腼腆,“我做了点饭菜,给你拿过来……”
郁祁佑眉尾微动,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粉色的保温饭盒,此时被她拧开了上面的盖子,有饭香味顿时飘散而来,让他空空的胃里发出信号。
“还很温,你吃完再走吧?”杜悠言已经将每一层都摆放好,仰头问他。
她说话的时候,抬手拂了一下刘海,这个小动作显得不太自然。
郁祁佑将西装外套放到旁边,俯身坐在沙发上。
凉拌鸡丝,红烧豆腐,洒上芝麻的糖醋排骨,看到有酸熘鱼片时,他心里不禁一动,面上仍是不显山露水的。
郁祁佑拧眉,脸上表情嫌弃,“怎么有面条!”
倒不是不爱吃,而是实在不适合,尤其是汤水的,已经膨胀了一圈成了坨。
“时间太久,已经软了……”杜悠言有些窘的解释,示意保温盒最下面的白饭,说,“米饭我也给你准备了,不过面条就算难吃,你还是多少吃两口吧。过生日总要吃生日面的。”
郁祁佑听到最后一句,蓦地抬眸看她。
“你知道我生日?”他眸里闪烁着星光一样的清辉。
杜悠言被吸附住,舔了舔嘴唇,支吾的小声说,“妈妈打了电话,所以……”
郁祁佑唇角一抽,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要不要回答的这么老实?
刚刚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绷着唇角,手里的筷子嫌弃的拨弄,“西蓝花怎么这么淡,一点味都没有!还有这个牛肉,硬的跟石头一样!”
“……”杜悠言囧。
看着他嘴里挑剔着,筷子却不停,心里面不禁嘀咕。
难吃你还吃那么多!
不过看着他几乎将自己带来的饭菜全部吃光,尤其是他最嫌弃已经成坨的面条,杜悠言心里竟有很大的满足感。
郁祁佑抽了张纸,分别擦了擦唇角和手指。
胃里面被食物填充的很饱,有些满,有些涨,黑眸斜睨过去,在她将饭盒一层层的重新装好后,扯了扯唇,“给人过生日,连个礼物都没有?”
“……”杜悠言尴尬。
*******************************
写字楼附近的商场,还有半个多时辰打烊。
这个时间客源已经不多了,每家专柜里的店员基本都在做最后的清点和结算,在有顾客上门时,仍旧会报以最热情的服务态度。
杜悠言跟他乘坐扶梯上了三楼,商务男士的卖区。
郁祁佑进到一家专卖店后,单手插兜,在陈列的衣架和货品上浏览,拿起这个领带看一眼,放下,再拿起旁边的一对袖口。
她默默的跟在后面,随时随地的准备好钱包。
在他提出来说生日礼物时,杜悠言很不好意思,也觉得没有准备礼物有些没有诚意,所以出了写字楼,她就提议到附近商场来,希望能够弥补。
半个小时后,他们改为乘坐直梯到了负一层。
电梯门缓缓拉开,郁祁佑率先迈着长腿走出去。
“不买了吗?”杜悠言在后面急忙问。
“嗯。”郁祁佑似乎显得兴致缺缺。
好像这样自己去选的礼物,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转了一圈,他什么都没挑中。
杜悠言抿嘴,试图在劝说他,“其实刚刚那件条纹的领带我觉得挺好看的,还要那个棕色的腰带……”
郁祁佑耸耸肩,没有动心的迹象,已经从兜里掏出了车钥匙。
遥控解锁,不远处的黑色q7已经闪烁着灯。
“郁祁佑……等等!”
杜悠言叫住他,从后面抓住他的衣袖,尾音里有些不知名的紧张。
在他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时,她的手指攥紧,像是内心在进行着剧烈的挣扎,两秒后,下定了决心一般。
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改为勾上了他的脖子,随即踮起了脚尖。
四片唇瓣相交,很轻柔的吻。
性格安静又内敛的她,这是第一次主动吻一个男人。
天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
郁祁佑看着她往后退了半步,双手害羞又无措的贴在腿侧,脸上像是盛开了两朵桃花,和刚刚的吻一样,声音轻轻柔柔的,“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