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范婉媛等江心朵在床上睡过去之后才起身离开。房间门口,真真一脸的担忧。
“回去睡吧。”范婉媛揉揉她的头。
“朵朵呢?”如果睡得着,她就不会此时还站在这里了。
她们什么事也不告诉她,难道她真的是个无知无觉的傻瓜吗?特别是下午fran匆忙来过一下后,朵朵一直在房间里哭。
“她已经睡了。”
“我想进去看她。”
范婉媛看着真真难得坚持的模样,身子从门边让开,“那你陪陪她,有什么事叫我。”
“我会照顾朵朵还有宝宝。”真真很快地进了房间
范婉媛回到房间,洛岩还在沙发上等着她。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把头直接靠在他肩上,侧头望着他坚毅的下巴,“fran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宋瑾行说朵朵昨天的一直没有单独离开。”
洛岩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等宋瑾行调查出来再说。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就算事情有蹊跷,但他的态度也不应该这样恶劣。更何况朵朵还怀着孩子,她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以她这段时间对朵朵的了解,她知道她爱着范仲南,不可能背着他做这种事。
“一切等事情结果出来再说。他最近应该是压力太大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过两天就回去。”
虽然他是的眼睛是看不到,也没有再工作,可是他有耳朵,每天也在看新闻,知道金融界业内发生什么事情。
“回去?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朵朵。我担心她有事。”
“你也可以在这里陪她,我自己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
“我刚才打电话给主治医生,问他能不能开刀,把我脑中压到视网神经的淤血清掉。”
“什么?你要开刀?我不同意。这太危险了。医生不是说会慢慢消除的吗?”不管怎么样,开颅手术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她宁可陪着他慢慢康复也不要去冒那个险。
“能不能开刀,等我回去检查之后医生会做出判断。不必提心。”
“你为什么忽然——”范婉媛不解地望着他。
“你以为我瞎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洛岩叹了口气,“fran的事情我知道了。”
“所以你想尽快恢复视力回去帮他?”范婉媛这么聪明,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虽然我已经不在范氏,但好歹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十年,应该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撇去他与范家的关系,这些年,他与范仲南在工作上也算是相互协助合作了不少案子,算得上关系经不错的工作伙伴。
“谢谢你。”范婉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去。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是你的家人。”而他们,是一家人啊。
以前,他没有意识要去维护与珍惜这样的关系,从现在开始,他会用行动表示。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朵朵在这里。
“我已经通知洛斯了,他明天下午过来接我回去。”
“他行吗?”范婉媛仍旧是不太放心儿子的行事作风。
“他二十一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当年的他早就学会了很多事情。
“可是,你们会不会吵架?”范婉媛最担心的还是这一点。
“我没有惹他妈咪不开心,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洛岩想到自家儿子每每维护母亲的模样,嘴角轻扬。
幸好,在他忽视他的二十年人生里,他的妻子为他,培养了一个并非只会花钱的纨绔少爷,而是一个脾气虽然很坏,却积极向上,努力进取的好男儿。
“那我只能把你交给他了。”范婉媛在他怀中露出宽慰的笑。
——
江心朵半夜醒来,因为流了太多眼泪而疲倦的双眼许久没有睁开。但是她头部的摆动却让一直坐在她床边守着她的真真紧张了,“朵朵,你是不是不舒服?”
听到那柔软而带着无限关怀的声音,江心朵努力地睁开眼,看着真真紧张的神情,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得要命。
真真见状,马上去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扶着她在床头坐起来,喝了几大口水后江心朵总算是可以开口说话了。
“真真,你怎么会在这里?”就算自己伤心难过,真真在她眼中就像个不大懂事的妹妹一般。
“我不放心你。我不知道你跟fran发生了什么事,可你哭得那么伤心,宝宝也会难过的。”
“我知道。我会尽量不让宝宝难过。”听到真真提到那个人,心还是疼得像是被人揪住一般。
他离开后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给她,这,算什么呢?
她低下头,努力把那股泪意忍了下去。为了宝宝,再怎么难过,她还是得极力忍住。
不哭,坚决不能再哭了!
可是,眼泪不听话,还是溢了满眶。
“朵朵,我会一直陪着你跟宝宝,你别难过。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我陪你睡,好不好?”真真坐到床沿伸手搂住她微微有些抖动的肩膀。
“好,宝宝困了,我们一起陪着他睡。”虽然范仲南这么对她,可是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关心她,担心她,陪着她一起难过,她怎么能让这么多人担心呢?
伸手,把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抹掉,她与真真,还有宝宝一起躺了下来。
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事,她还有朋友,还有宝宝陪着她。
——
第二天,范仲南仍旧没有给她来电,而她拿着手机几次三番地想打给他,最终却仍旧是没了勇气。
下午的时候,洛斯风尘仆仆地从英国赶来,把洛岩接走了。
江心朵一直在房间里没与他碰到面。
那天之后,范仲南就与她完全断了关系。
他的态度让她极度的不安与害怕,她不敢问范婉媛,也不敢问任何人,而他们在她面前也不再提他。
虽然有范婉媛及真真陪着她,可她脸上曾经充满着幸福与期待的笑容已经好久不见了。
她经常悄悄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宽敞的露台,望着遥远的天际,看夕阳西沉,想着那个与她断了联系的男人。
她也常常在家里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着,以为会是他打过来的。
可她仍旧是一次又一次地的失望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敢落泪,因为她情绪一激动,宝宝的反应总是非常地强烈。可夜深人静,每次从梦中醒来,她都会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江心朵瘦了,虽然每天都会正常进食,该做的,该吃的,该喝的,她一样也没少,可她原本圆润的脸颊却是那么明显的瘦了下来。
肚子里的宝宝仍然发育得很好,七个半月的时候,已经跟人家怀胎十月一样大。
她的行动也变得越来越慢了,小腿浮肿也开始出现,经常睡到半夜的时候小腿开始抽筋,幸好范婉媛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要不然她真是不知道一个人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该怎么办?
女人这个时候需要不是佣人及医生护士,而是心爱的人在身边陪伴。
可是,曾经以为对的那个人,就这样的扔下她了。
江心朵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到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
这一日,江心朵回房午休后,范婉媛回到自己房间,仔细地又看了一遍那份被她扔在沙发上的报纸后,打了个电话给范仲南,可惜那边迟迟无人接听。
她有些急躁地又打了第二遍,可是,仍旧无人接听。
她气恼地丢下电话,跑出房间,往别墅旁边的地下室而去。这件事,宋瑾行一定知道的才对。
江心朵是在睡得朦朦胧胧的不安中,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动得比平常还厉害,她有些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下床,穿上棉拖鞋慢慢往外走。
昨天上午才体检过,医生说宝宝一切都正常,所以,她也没有想要在午休时间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sara——”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撑在门边叫着范婉媛,想问问她怎么回事,可是没人回应,于是她便朝她对面没有关好门的房间而去。
为了方便照顾她,她已经搬到离她最近的房间住,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在她房间内过夜。
推开门,她再叫了一声“sara——”
还是没人应,她正打算离开,眼睛地被那扔在地上的报纸给吸引住了视线。
她慢慢地走过去,连蹲下来都不必,那份英文报上,斗大的黑体字已经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范氏财团与美林集团将结亲家——”
“据悉,一年前刚结婚的范氏继承人范仲南,已于上个月与原配妻子协议离婚——”
接下来还有什么内容,江心朵已经看不下去了!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是唯一的意识里,却紧紧地揪住着刚才所看到的事情——
他与她协议离婚了!?
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难道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不见她,不与她联系的原因?
而sara她们都知道了,是不是?所以,她们都在瞒着她?
原来,当事人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种感觉竟是这般的难受。
她想哭,可是没有眼泪,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想移动脚步,脚步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她胸口好闷,两条腿渐渐地软了下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摔到地上时,出于强烈的母爱天性,在最后一刻的时候,她终于还是神智清醒过来,伸手双手努力地扶住眼前的沙发扶手——
可是,因为肚子太重了,最后,她仍旧是双腿颤抖着跪倒在地——
肚子里的动静更大了,她努力地喘着气,开口叫人,声音却是有气无力地低喘,“sara——sara——”
宝宝,你一定要挺住啊!
当范婉媛他们冲回房间看到跪趴在沙发前的江心朵时,脸色发白。
宋瑾行当机立断马上打电话通知别墅里的医护人员上来,随即让人备车,准备前往医院。
“朵朵,你怎么了?”范婉媛扶着她,担心不已地问道,眼神在看到那张被她扔在地上的报纸时,她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
怪不得朵朵会这样!如果朵朵跟孩子有什么事,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sara——宝宝——”江心朵在范婉媛的怀中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细密的汗珠已经从黑发中溢出来。
“没事,没事,医生马上就来了,不怕,有我在。”范婉媛心疼地安抚着她,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
她那句‘有我在’却让江心朵的心疼得更厉害了。
曾经,那个人也跟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让她以为,这辈子,只要有他在,便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sara——我——我——”她的眼泪慢慢地滑出眼眶,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动得越来越厉害,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无力,可仍旧坚持着,想要把话说清楚。
“你先不要说话,好不好?朵朵,听话,把力气留下来好吗?”范婉媛怎么样也是生过一个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猜测不到朵朵现在这种情况是动了胎气,可能马上就要提前生了。
“我,我想——我想见他——”
原来是这样的时刻,她最想的一件事,竟然是见他。
就算,她以为的爱情消失了,她还是要问个明白。
她要他亲口告诉她。
“好,我答应你,就算是亲自飞回伦敦,我也会把他给送到你面前来。”范婉媛握着她发冰的双手,心如刀割。
随后,医护人员赶了上来,马上给江心朵检查,结果跟范婉媛猜测的一样,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引起宫缩频繁,估计要早产了,必须马上送往医院。
车子已经准备好,一路上,范婉媛一直握着江心朵的手从未松开过。
在她被送进手术室后,她咬牙切齿对宋瑾行怒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也不管他现在在忙什么,马上把他给我叫到这里来。”
女人总是能理解女人的心情的!她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见那个男人,她对他的用心可见一般。
这样的江心朵也让她想起当年,她一个人在医生待产时心酸又无助的感觉,那时候的她,多么希望洛岩可以陪着她一起进产房,一起迎接她们的孩子,可是,希望仍旧是落空了。
可不管那时候的她有多么的害怕与无助,都比不上朵朵现在的情景来得让人心疼。
——
范仲南风尘仆仆地赶到旧金山某著名的私人妇产科医院时,那对没有足月产的小宝贝已经被送进了婴儿保温箱,有专人的护理人员24小时看护,而江心朵从手术室出来后,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就连范仲南进来看了她好久,握着她的手,摸着她的脸,她也毫无知觉。
最后,范仲南离开了病房,与范婉媛一起前往育婴室,隔着一层玻璃望着里面那两个小得像只猫咪一样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他努力地闭了闭眼,朝身后的季哲问道:“史宾娜他们呢?”
“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fran,你疯了!”范婉媛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向前两步与转过身子的他正视着。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范仲南丝毫不受影响用眼神示意季哲可以去办这件事了,看着季哲领命而去,范婉媛叫住他,可是并没有回头。
“孩子还这么小,就算朵朵现在没有清醒过来,你也不能这么做。”范婉媛知道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之前她们对她的隐瞒已经很过分,现在她还躺在病房里未清醒,他就要把从如同她身上割下来的两块肉拿走一块去做筹码。
就算她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会原谅这种事。
难道除了这样,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范仲南无动于衷。这件事,他已经决定了,便不会再更改。
“就算是朵朵知道后无法原谅你,你还是要做。”
“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回转之余地,范婉媛知道他的脾气,无话可说。
“那报纸上订婚的事情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朵朵也不会忽然早产。
“他看中了美林集团旗下的石油金融公司,但是他们拒绝合并。”那家石油公司的总资产远远胜过范仁敬释放出去给沃尔的范氏的百分之三的股权,而且,沃尔持有那家公司百分百的控股权,如果范氏与美林的千金联姻,那么范氏将可以持有它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熟轻熟重,范仁敬当然会分得清楚。
“所以,你同意跟朵朵离婚,跟那个女人订婚?”
“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范仲南却回避了她这个问题,“我要走了。”
“范小姐,范太太她醒过来了——”这时候,江心朵病房里的护士小姐脚步急促地过来通知范婉媛,也让范仲南欲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示意护士小姐先回去后,她对着范仲南道:“你要不要去看她?在进手术之前,她一直嚷着要见你。”
“不了。”范仲南闭了闭眼抬脚向前。
“照片的事情——”
“我知道了。”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
回到病房后,江心朵已经醒了,但因为手术伤口需要静躺数个小时,所以她只能睁着眼期待地望着范婉媛。
“醒了?”范婉媛从到床边,伸手把她一小缕黏在脸颊边的发丝轻柔地拂到耳后,看着她有些干的嘴唇低声问道:“口渴吗?”
虽然暂时不能进食,但还是可以沾点水润润嘴唇的。
“宝宝呢?”做为一个母亲,江心朵最为关注的当然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啊。
“宝宝很好,很健康。但现在还在保温箱里。”幸好在怀孕期间,母体营养充足,两个宝宝的发育也比正常的指标好上很多,所以,就算早产了也是很健康。
“是女孩?”之前梅医生告诉过她,是女生的可能性最大后,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怀的就是女孩。之后的产检中也没有再问过这个问题。
虽然在无数次的潜意识中,她觉得可能是男孩子,因为胎动很活跃。但如果是女孩的话,性格应该很活泼开郎才对。
“对,是个跟妈咪一样漂亮的小公主。”范婉媛对着她微笑,心里却无比的酸涩与黯然。
江心朵也笑了,虽然笑容有些疲倦。
真的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啊!她也好想去看看她的小公主,可是,她现在没法动弹。
那小公主的爹地呢?他知道了吗?
江心朵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了下来,之前范婉媛答应她,一定会把找他来的,可是,人呢?
她转动眼眸,豪华得不像病房的病房里,明明只有她跟sara。
他是没办法抽身还是不愿意,或是在来的路途中?
看着她的表情,范婉媛就知道她要找人,她握住她仍旧有些冰凉的小手,“朵朵,fran他已经知道宝宝出生了,他——”
“他工作忙,是吗?”没等范婉媛说完,江心朵黯然地接过了话。
这算是自欺歁人吗?报上不是登了他要跟别的女人订婚?甚至说他们已经协议离婚了——
这件事他对她,难道一点解释也不需要的吗?
之前那么宠着她的他,她曾经以为是爱。
虽然他从来没有开口跟她说过爱,但她以为,一个男人会疼,会宠一个女人,会把她说过的话,想做的事情都放在心里,那便是爱了。
可,原来,她还是错了。
原来,所有的疼宠与珍惜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什么也没有了。
原来,男人的宠爱是这么的廉价,说给就给,说收就收。
就连他厌了,不想要了,连亲口解释都不必了。
“朵朵,他说等你出院的时候会来接你。”范婉媛从来都不屑说这种谎话的女人,可是,她现在除了这样说,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不伤人的话来为范仲南辩解。
就当sara的话是真的吧!
不管外面怎么传言,她在心底仍旧留着一个机会等待他的解释。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只要他愿意解释,她一定会相信他,一定会的。
因为她知道,外面的很多风风雨雨的传言,都是假的。
“我等他来。”江心朵看着范婉媛轻轻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