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本郡等你很久了!”
静谧的内殿之中,陡然间响起男子清越圆润的声音,悠悠然格外清晰,那人是谁他不用猜也知道,原本还怕他突然出手对主子不利,此刻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寒濯当真是松了口气。
背对着寒濯的内殿榻旁,黑袍人站着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有出声,也不知是否因为右手的命门被人拿捏,而有心有顾忌,又或是其它,她便只静静的看着那帏账之中的人。
帏账之中原本眼帘紧闭的男子,那双清濯烨烨的眼眸突的睁开,就宛如两柄斩破苍穹的绝世宝剑,直直的射落在那黑衣人的身上。他的脸色依旧还泛着无尽的苍白,连唇畔亦有些发白,然则那眼中的寒凉之色却是丝毫不减。
他便在黑袍人眼中直直从那床榻之上坐了起来,衣袖轻拂之间,另一只修长的手,如电般拂开了那人头上的黑色斗笠。那人竟也没有偏头去躲,于是那斗笠便就那般被拂下。
嘭一声,飞落三丈外冰冷地面。
同时那斗笠之下的那张脸也露了出来,容狄抬头扫了一眼那张脸,却是微微蹙眉:“怎么,你特地来看本郡此刻却为何一言不发?今日打伤慈安的人若本郡所猜不错,也是你可对?你潜伏在本郡四周到底所为何来?”
你又与曦氏一族有何牵连?你最好一五一十与本郡招来,否则,今日本郡可以保证,你,绝然走不出这南齐皇宫!”那阵法布阵共需十二人,能在阵中击杀那十二人已是他的极限。慈安并非伤在他手,这点除他之外大概无人知晓。
而能闯入阵中将慈安重伤者,除她,他也不作它想!
男子声音泛着无尽的冷意,眸光却是依旧落在那张脸上,严格说来这是他第二次与她碰面,上一次是在断魂崖边。也诚如他与无忧所推测,这个白发黑袍人的确是个老妪。
这人满头的银丝华发,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色袍子,她的身体有些瘦弱和褴褛连背脊也有些躬起,那张脸如被刀削过般,颧骨高凸眼窝深陷,如在那面骨之上覆上一层干涸的皮堆满了厚厚的褶皱。
从面相来看约已有七八十岁左右,却无法从五官来分辨出她的身份,这张脸太过的普通,大约所有七老八十的妇女都大概长得差不太多。
若说唯一有不同的,也就是她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黑亮,幽幽的如雾又如散着光的黑色宝石,就那般定定的朝他望过来。没有被揭去面纱斗笠的惊慌,亦没有被拿住命脉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怆惶。
唯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然则,在那双眸底却似又划过什么一般,却是让人来不及捕捉。
那婆婆只看着容狄,许久才轻叹了一声:“不愧是紫微极星,天命少主,我倒是低估了你。看来曦氏一族当真是有救了,至于你所说的问题现在我没办法回答你,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那人说着,手指却是如灵蛇一般扭动两下,竟是诡异的挣脱容狄的钳制,而后宽大黑袍袍摆一拂,那斗笠便重新回到她手上,与之同时她整个疾射向外面的漆黑夜空。
床榻之上的容狄身体也自疾射了出去。
两人两道同样黑色的身影像是两道流星一般划过漆黑的夜空,眨眼便飞出了那片延绵的南国皇宫殿宇,竟是未有任何人发现。!$*!
前方之人身形极快,容狄亦是半点不落其后,身形一个疾射那距离竟是一点点的拉近着,也不知疾弛了多久,那人眼见状忽尔就顿住了身形,同时也转过了身体,再次看向容狄。
斗笠之下眉宇微蹙的开口:“何必这般固执?你为破阵身体损耗巨大,还强撑来追我,这样下去只会让你自己吃尽苦头而已!你是曦氏少主当以自身安危为重,如此不爱惜自己,又岂对得起关心你的人?”
“这其中也包括你?”
容狄冷哼了一声,压下喉头腥甜:“本郡的身体本郡自己知晓,就不劳你担忧,本郡说过,今日你若不说绝难离开此地。你以为,本郡所说之言是在和你玩笑?既然已现身,你觉得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有何用?如你所说本郡乃曦氏少主,你既为曦氏族人见到本郡为何不行礼?”
冷冷瞥视着眼前的人,男子清越的声音依旧寒凉却多了一抹强硬,修长的身体之中睥睨霸气流泄。
曦氏一族以族长为尊,六大长老之所以称容狄为少主,不过也是因为他还未接受正式的族长授礼仪式而已。
但他在曦氏一族中的威严和权利依旧是不容置疑!
“若她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定会很高兴。”
那黑袍愉凝视良久,却是突的幽幽说了一句,微顿:“少主还是赶紧的回去吧,你想知道的事,你自己已有答案了不是么?至于我的身份,其实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你能好好的,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黑袍人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嘶哑难闻,然则,那语气里多了一抹浓浓的欣慰之余,又隐着一丝丝几不可见的怅然。
可惜的是,她却无法亲眼所见!
说着那人身形再次化作一抹流星消失在那夜色之中,容狄提气想追,胸口却是传来一阵刺痛,被强行压制的血气,再次上涌,男子完美的唇畔也溢出了丝丝的鲜血,身体再提不起丝毫的气劲。
伸手将那血迹拭尽,容狄凝视夜空中那人消失的方向,狠狠蹙眉的同时,脸色更是冷凝的厉害。
许久,他转身返回皇宫的方向,方才走到半道便遇上正来找寻他的人。未等到众人询问,整个人便再次陷入昏迷之中。那黑袍人所说不错,因着破阵他开启秘术,不止内力,身体也损耗巨大。
而他这一昏迷便昏迷了多日。
……
秦都官道之上,一辆马车徐徐的行驶着。
车帘悠悠的恍动间,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妇人,容颜娇丽眉宇间却是染着丝丝的轻愁,透过车帘瞥见外面光秃秃的树桠和几近于荒凉的景致,向开朗的中年妇人,不由也叹了口气。
“王妃,您放心吧,王爷不是说了,等出宫便会赶来的,才不见一会儿而已王妃却是已叹了十次气了,若是王爷知晓又该心疼了。”车厢里传来一道轻劝的女子清脆的揶揄劝解之声。
容王妃见状不由嗔怒的瞪了一眼明玉,片刻后倒也是轻笑出声:“明玉,你倒她,也来打趣本王妃了?”明知她为何叹气却还这般说,这明玉当真是故意的,然则思绪被转移,脸上轻愁倒是真的消散不少。
“奴婢可不敢那般大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妃不用记挂王爷,待上山之后得好好的求支签才是,郡王妃不是说王妃身体已然好多了么?说不定很快咱们王府就会添丁了呢?”明玉捂嘴偷笑,说的煞有介事。
“哪有那么快,你这丫头,才扎几次针喝了几碗汤药,你以为那药里放了仙丹,当真说有就有了?都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倒是不急了。就像了缘大师所说一切皆顺其自然就好,那该是本妃的跑不掉。不该是本妃的,本妃也求不来。”
容王妃摇头心里想着确实如此,那手却也轻轻抚过自己的腹部,有希望自是好的,只是她却怕这也是再一次的失望。
明玉见容王妃的样子不禁有些懊恼,本想逗王妃开心,却不想还是让王妃心生烦恼了,想了想她却是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抿了抿唇。跟随王妃多年,她深知这个时候怕是她劝什么都是不会有用的。
这是王妃心中的刺!
除了郡王之外的另一根刺,在心上扎得很深,远不像王妃所说的那般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可恨是她脑子有些不灵光,怎的什么话题不好转,却是将话题给转到了这上面来?
果然,天气阴郁,似乎对人也有很大的影响。
明玉在心中感叹,可不是么,原本早上看着今日好似还有太阳,岂知出发后不大会儿天色却是变得阴沉了起来,就怕这天儿若会下雨,只怕就糟糕了。
偏偏王妃又不肯转回,哎……
轰隆隆
明玉刚响想外面便传来阵阵雷鸣声,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像是连成线一般从那九霄苍穹之中落了下来。这让她明玉不禁有些滞住,当真是乌鸦嘴,怎么刚想着会下雨,那雨便来了。
瞧这样子下还不小,簌簌的声音极为清晰,掀帘一瞧那原本就乌沉的天空更是因着雨水落下升起雾气,有几滴雨溅在她脸颊处,她正要收回眼,却是突然间整个人猛然间一滞。
“王妃,您坐好……”
话未说完,空中却是传来一阵马儿嘶鸣,整个车厢一阵颠簸后停了下来。容王妃身子也未有移动,只那眼眸却是微眯了起来。
显然早在明玉出声之时她也已发觉了不对:“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妃动手,当真是不知死活,莫不是这些人忘记本妃的出身了么?”她是堂堂武林泰斗世家,上官世家的女儿。
虽不说天下无敌,可当年在江湖之上那也是排得上号的人。
却竟还敢有人如此的对她进行劫杀?
此时,外面已传来刀剑之声,那雨幕之中却是突的出现大批的黑衣人,上前来直接将马车围了起来,半字未说,举剑便砍,浓浓的杀气穿透雨幕与车帘扑天盖地全都朝向那停滞的马车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