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衔月魂不守舍地跟着宋泠音来到二号会议室,宋泠音出去给她泡咖啡了,独留她一个人在这。
    她开始绕着圈来回踱步,不该出现的人又在她生活中出现了,这是多大的孽缘啊。
    她慌得心里直跳,有一种做的腌脏事要浮出水面的直觉,她攥起拳头狠狠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想不明白见义勇为怎么就和淫秽色情挂上钩了。
    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沉衔月啃咬着手指甲,嘴巴撅的高高的,眼看都能挂上油壶了。
    宋泠音端着咖啡进来,一眼就望见了她这愁眉苦脸的苦相,她走到跟前把咖啡放桌上,上手把她咬在嘴里的手拽出来,“怎么了?啃指甲这习惯不是早改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泠音。”沉衔月看见来人,一把圈住她的细腰,把急的绯红的小脸贴在她身上,说话的语气像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泠音,我又闯祸了,都找上门来了。我该怎么办呐?”
    她一急就手忙脚乱,像小时候犯了错的娃娃,生怕大人来惩罚。
    宋泠音揩去她眼角的泪珠,看着她缩成一团的窝囊样,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意味,“你先和我说清楚发生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你啊?”
    于是,沉衔月嘚啵嘚地把那天的事情都跟她讲了,说完她仰着小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在说,“我多无辜呀。”
    宋泠音被她气得哼笑出声,她用鲜红的指甲戳沉衔月的额头,“你怎么就这么有本事啊?学校,厕所,帮人撸管?看样子还是个未成年,你真是诚心给自己找麻烦。”她说话一顿一挫的,牙齿被她磨得咯咯响。
    “我那也算好人好事吧。”在宋泠音吓人的目光下,沉衔月声音越来越小,她扁着嘴巴,环着她腰的手背直晃,“泠音,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呀?他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你认识他吗?”
    宋泠音拉开她的手臂,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皮椅上,端过原本倒给沉衔月的咖啡送入嘴边,她抿了一口,沉思了几秒,“他就是今天来面试你助理的其中之一。他今天来,要么是诚心来找工作的,要么就是奔你来的。”
    “奔我来干嘛呀?”沉衔月巴巴地又缠上宋泠音的手臂,一脸的担惊受怕。
    “还能干嘛,勒索敲诈你呗。可能瞄准了你家老周有钱,想从你这弄点钱花花。”思索至此,宋泠音突然转过脸去,急问道,“拍照录像了吗?”
    “没有吧,我没看见他掏出手机。”沉衔月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的确没看他掏出手机。
    “那他手里没证据,你不用怕他了。”宋泠音利索起身,高跟鞋跺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去把他撵走。”
    “哎,等等。”沉衔月追上去拉住宋泠音的胳膊,“就这么直接赶他走会不会不太好?”
    “万一,我是说万一……”沉衔月瑟缩着脖子,闭上眼快速说道,“万一他真是来找工作的呢?他还是个高中生就出来找工作,也许家庭条件不好呢。”
    “所以你就要雇佣他,或者直接做善财童子,乐善好施,然后心甘情愿地受他勒索?”宋泠音眯着眼看她,双手抱臂等着听她辩解。
    “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好不好?”自刚刚宋泠音说出他对她没威胁之后,沉衔月的心思就宽泛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浮想起当日他饱受春药摧残的可怜模样,这么想想他明明才是受害者,看起来更不像坏人了。
    也许是她刚刚第一眼看到被吓到,因此想太多了。
    宋泠音无奈地叹气,“随便你吧。”
    面试期间,宋泠音对前叁位面试者认真考察了一番,等轮到最后一位少年时,更是问的仔细不能再仔细了。
    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挺朴素的,一件白T,一条浅色牛仔裤,鞋子刷的很干净,也不是名牌,一身看上去可能不超过二百块钱。
    宋泠音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开始询问,她问的与专业无关,甚至是在挖掘人家的隐私,显得及其尖锐、刻薄。
    年龄,家庭,为什么出来打工,家里人知不知道,从哪看见的招聘,打算做多长时间,对这份工作有什么看法等等。
    楼观阳的回答听起来有点生涩,倒是符合他还没走出校园的学生身份,在回答某些问题时,他甚至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他貌似在极力隐藏家庭条件不好的事实,但是却又不小心暴露出来了。
    母亲早亡,父亲身体不好,他却说他出来找工作是想锻炼锻炼自己。
    贴补家用就贴补家用,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宋泠音小声地“戚”了一声,打量对面的青葱少年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朵随风飘摇的小百花,稀奇但不带有同情。
    宋泠音扭头看向沉衔月,她双手撑在桌面合拳放在胸口,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怜惜”。
    宋泠音摇头扶额,对沉衔月说,“你来问吧。”
    楼观阳由此看向沉衔月,这是进会议室之后,他与她对视的第一眼,视线刚一触上,他就急急忙忙低下了头,下一秒好似觉得这样不妥,又急忙抬起头来,看上去更加紧张了。
    他看上去比她还要无措,这下意识的动作愈发打消了沉衔月对他的怀疑,心里还生出一种既然有缘,何不在帮他一次的冲动。
    “如果你应聘上了,除了周末,还有别的空余时间吗?”
    楼观阳沉思了会,答道:“周二下午一般也有空。这个下午通常是自习,我可以请假。”
    “这样不会耽误你的学业吗?”
    楼观阳窘迫地笑笑,“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接着沉衔月又问了和专业相关的事情,看了一些他的作品。
    最后,不出宋泠音所料,沉衔月敲定他了。
    楼观阳也十分痛快地签了合同。
    少年十分欢喜地向她们鞠躬、道谢,“谢谢姐姐。”
    “我叫沉衔月,叫我衔月姐就好。”沉衔月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地笑。
    宋泠音没有做声,看着二人相似的傻笑,摇了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