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歌与陆筱打情骂俏的功夫,那位穿红色蟒衣的宦官缓缓走到了酒楼之下。
老头背着手,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柳广元,慢悠悠道:“柳掌门,您的大名在波旬城内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有不少人提起您的时候都会尊称一句柳真人,这种情况下,您就没必要还一直飘在天上显示自己的威风了吧?!”
这宦官一来,柳广元就知道今天没办法收拾朗逸了,先不说对方是魔王身边的亲信,单说修为境界就不比他差。
那宦官同样也是归虚圆满的境界,而且还比柳广元进阶的时间要早很多,只不过因为天根不在,此生都无缘入圣,才一直停留在这个境界的,但这也代表了他的修为要更加精纯,真要是打起来,柳广元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不管怎样,柳广元都必须将诬陷加害同门的罪名给朗逸坐实,凌渡也无论如何必须带走,否则,天玄宗在傲汉国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到了他的这个年纪和境界,一般讽刺的话基本很难再有什么触动了,所以他面对老宦官的无礼,只是冷哼了一声,道:“竺山,老夫正在处理天玄宗内部事务,你不在王宫里伺候,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就算要追究老夫毁坏酒楼的罪过,那也是府尊大人和酒楼掌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介阉人来管吧!”
名为竺山的宦官眼睛眯了一下,袍袖无风自动,显然“阉人”两个字还是触动了他的底线。
不过,很快,他又平静下来,转头看了“朗逸”一眼,目光还特意在他一直抓着不放的秦歌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才对柳广元笑了笑。
“柳掌门要惩戒门下弟子,老头子自然是不敢随便置喙的,可朗太师之子小逸儿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晚辈,就算有错,也应该由我带回去交给他的父亲,你一山野之人,竟敢当街肆意攻击朝臣之子,如此胆大妄为,老头子不禁要问一问了,柳掌门……你是想造反吗?”
柳广元闻言身躯一震,脸上的表情就再也无法淡然下去。
他很愤怒,却不是因为竺山所说的“造反”这样的诛心之语,而是因为“山野之人”四个字。
这几乎是天玄宗建派千年以来,所有历任掌门心中最大的隐痛。
天玄宗,在傲汉国普通百姓和修士眼里,是令人无比尊崇的修行圣地,但也仅此而已。说白了,就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与特权。
而且,在朝廷或明或暗的打压之下,堂堂神界三大一等宗门之一的天玄宗,竟然在几十年里都没有招到过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这在以前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想想同为一等宗门的另外两家,缺月寺的方丈历代世袭大乾国的国师之位,金乌国的太一星阁就更不用说了,一提起就眼泪哗哗的啊!人家阁主是兼任妖王的啊!听听,是兼任妖王,这说明阁主之位还在王位之上啊!
再看天玄宗的掌门是什么东西?
山野之人!
柳广元没有当众吐血三升,已经足以代表他的心性涵养之高了。
看看须发皆张的柳广元,再看看笑眯眯一脸云淡风轻的竺山,秦歌不由对陆筱好笑道:“你们神界的高人果然有水平,一个骂对方是阉人,一个说人家是山野之辈,句句捅人死穴,一针见血,高!实在是高啊!”
陆筱妩媚的白了他一眼,说:“不会传音入密就别乱讲风凉话,就你那点儿修为,人家光用嘴说也能说死你了。”
秦歌还想反驳,那边柳广元又开口说话了。
“竺山老匹夫,你也不用拿法度吓我,朗逸前日已加入我天玄宗,在老夫眼里,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门下弟子,老夫身为掌门,要教训自己的弟子,别说是你,就是朗太师亲自来此,也无权过问。”
竺山挑了挑眉,目光转向“朗逸”,问:“小逸儿,你果真已经加入了天玄宗吗?”
陆筱摇头跟拨浪鼓似的,说:“我是要加入来着,可柳掌门没同意啊!”
竺山点点头,淡笑道:“没同意好啊!天玄宗几十年都没招到什么像样的人才了,可见修行功法也不怎么地,回头老头子求求陛下,随便让你进武库抄录一本,都能甩天玄宗几条街了。”
陆筱极其配合的做出狂喜的表情,对竺山弯腰施礼道:“如此,小逸多谢竺公公。”
竺山身子不易引人察觉的微微侧了一下,显然是不想受公主的拜谢,秦歌见了,就对陆筱的父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据夏子义介绍,魔王如今的境界只是归虚初期而已,比起一般修士自然强大无比,但在圣人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可他竟然单凭这样的境界,就拉拢了一位圣人为他效命,身边甚至还有竺山这种修为比他还高、却对他的女儿都如此恭敬的忠狗,其是否雄才大略不好说,但绝对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
“柳掌门,你这可就没意思了。”这时,竺山再次开口道,“小逸儿要加入天玄宗的时候,你不同意,现在想教训人了又提起这茬儿,‘不要脸’这三个字,要不要老头子手把手的教你怎么写啊?”
柳掌门眼角抽搐了一下,冷冷地看了看朗逸,袍袖一甩,沉声道:“朗逸是否我门下弟子,暂且不谈,可他无故加害老夫爱徒,这一点,你们总无法狡辩了吧?!”
竺山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问“朗逸”:“小逸儿,柳掌门说的是真的吗?”
陆筱点点头,说:“凌渡确实为我所擒,但柳掌门所说‘无故’二字,小逸实在冤枉。”
“冤枉?”柳广元大怒,遥遥指着满脸血迹的凌渡大喝道,“我凌渡徒儿向来都是门内弟子典范,修行界也公认他为我傲汉国年轻一代翘楚,只要他不问世事一心修行,他日成就自然不可限量,有什么理由去做你所声称之事?”
“哎!柳掌门,稍安勿躁,你的爱徒到底会不会做,也得先看看是什么事啊!”
竺山笑眯眯的接口道,那气人的贱样儿,让秦歌差点儿又脱口一句“跟我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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