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道:“你慢慢说。”
岳捕快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道,原来,那张家两口子越想越不甘心,后来想着,既然卖身契在手,那就不说是大儿媳妇了,直接说是妾,现在妾逃了,可不成了逃妾吗。
张家人还真是做得出来。
苏玉脸色微变。
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她对岳捕快道:“岳大哥,这事你知道就行了,我姐的事麻烦你了,你就当不知道吧。”
岳捕快在衙门当差,是自己这事的严重的,他惊讶的看着苏玉:“你不想想法子吗?”
苏玉笑:“不用了,我们这两人就回安定县,等到了那边,就有法子了。”到时候叫方策帮忙再给苏桂花再上一个户籍,将这身份抹去。
岳捕快不解问道:“那可是按了指印的。”
苏玉扬唇一笑。
指印,哪根手指印的,就切了哪根指头,那卖身契不就成了废纸一张吗,总不能五根指头都按上去了吧。
不过,她不打算就这样便宜了张家人,她还都没找张家人算账呢,张家人竟反咬一口,张秀才胆可真肥啊。
苏玉看着岳捕快,说道:“岳大哥,这样,你先将你妹子接回家住几日。”
岳捕快一惊:“这,这……你……”
苏玉笑:“放心,不会让他们死的,只是让他们受受教训,不然,他们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掌握别人的生死了。”
岳捕快担心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苏玉看着他道:“这事你别问了,你放心,我不会恩将仇报害了你的,张秀才不就是怕自己肖想儿息的事暴露吗,所以才污蔑我姐是逃妾,他既然怕暴露,我偏偏就不如他的意。”
苏玉说完,顿了顿,又道:“只毁些名声,损不到你妹子的头上。再说,你放心你妹子跟这种老东西生活在一起吗,万一哪天你妹夫不在,这老东西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照我说,最好让你妹子跟那两个老家伙分家。”
岳捕快听到这话,瞳孔一缩,他竟忘了这事!
他急冲冲的去了张家,黑着脸将妹了带回了娘家,张娘子满脸不解,岳家人也是不明白,岳捕快将家人叫到屋里,将张秀才的事说了,还道:“我看你们还是分家吧。”
张娘子脸色一白:“不,不能吧。”
岳捕快脸更黑了:“怎么不能,万一哪天就你们两个在屋,他一个大男人,你打得过他?”岳捕快说完不由得庆幸起来,“若不是那位姑娘,咱们还真发现不了张秀才的真面目,万一你受了委屈,我真不敢想。”
或真受了这样的委屈,哪个敢说出来?到时候不仅婆婆嫌弃,丈夫嫌弃,恐怕连娘家却是容不下的。
张娘子也是一阵后怕。
就在岳捕快带张娘子回家后不久,张良木也找上门了,他是过来找自家娘子的。岳捕快没给他好脸色瞧。
张娘子跟岳捕快说道:“我相公可不知道这事,怪不到他头上。”
张良木一头雾水,他提着菜回家,大舅子不在,后来他娘做好菜,大舅子回来了,没想到,张秀才竟然拿着棍子将大舅子赶出了家门。
此时他才发现他娘竟不在,一问,才知道自家娘去了衙门。
他问他爹是咋回事,他爹含含糊糊的说:“你嫂子丢了,你娘去报案了。”他并没有起疑心。
这等丑事张秀才是不准备告诉儿子的。
反正,到时候将人找着,偷偷卖了,儿子问起来,就说人丢了,外人问起来,就说是逃妾,多省事。
张马氏去报了案,回到家满脸高兴,她悄悄跟张秀才说道:“咱们那契约先前没备案,刚刚我去立了档,以后,那小贱人就真的是逃妾了。”
张秀才喜不胜收,可想了想,又埋怨张马氏:“你先前怎么没想到,让她白吃白喝那么远,还不如早些卖钱,给我纳个妾呢。”
张马氏嘀咕道:“先前哪有银子,若不是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咱们一家只怕边屋子都住不上。”
张秀才哼了一声。
张秀才一家才报官不久,这柳阳县就流传了一个消息,有个姓张的秀才,欲对儿媳妇不轨,儿媳妇抵死不从,逃了出去,这儿心狗肺的东西,拿造了一个假的卖身契,对外称那儿媳妇是逃妾,还去报了官。
还听说,这一家子是从外地刚搬过来的。
张家,儿媳妇,逃妾,还报官?
有好事者查了一查,发现这事竟是真的,这张家就住在北边的胡同时,还真有那么一个酸秀才,一把年纪了。后来这人跑到那张家附近一问,呵,你猜怎么着,还真有一个逃妾,之前说的是儿媳妇,那儿媳妇死了丈夫,在家守寡,不怎么见人。
这事半真半假,越传越凶,不过半日,半个县的人都知道了,那张秀才还在家做着纳妾的美梦呢。
消息是苏玉让人传出去的,她使了银子,让那些小乞丐到处散播的,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苏桂花本就要走了,只要岳捕快不露半点风声,没人知道是他。
再说了,苏玉他们就要离开了这里了,就算岳捕快嘴巴不严,那又怎样,谁会查得到苏桂花的头上?反正,苏玉是打定主意让苏桂花改个名字了,上户籍的时候改,至于苏家村的族谱,早被火烧了个精光。
现在,苏家村几个老人,正在商量着再造一本族谱呢,如今人少,连女娃子要把名字上上去。以前姑娘家可没这待遇,就算是媳妇子,也只写了一个张某某氏。
张家报官的事苏玉没跟苏桂花说。
苏桂花睡了一个下午,天黑才醒,她一起来就去寻了苏老婆子,她不太敢回村,怕连累家人。所以,她想问问苏老婆子咋办。
苏玉也在。
苏桂花问完后,苏老婆子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苏玉:“二妞,你说咋办?”
苏桂花有些不自在,结果这事还是落到了二妞妹子的身上么,让一个比她小的当家,她还真是有些不自在呢。
苏玉道:“桂花姐,你把这事忘了,从现在起,你改个名字,等回到了安定县,咱们重新给你上一份户籍,这卖身契,咱不认。”
苏桂花眼中迸出惊喜。
过了会,她才回到现实,她伸出十个指头:“可是,我可是按了指印啊……”
苏玉道:“怕什么,那东西若真到了跟前,咱就给撕了,反正安定县的东西都毁了,也没个证据。”苏桂花依旧愁容满脸。
苏玉道:“你若真担心,那好,等张家人找到你面前,纸上是哪个指头按的,你就切了哪根手指,你敢吗?”
苏老婆子眼睛一瞪:“你疯了,那人不就残了吗,谁敢娶啊?”
苏玉端起茶,慢慢的喝着。
这话当然只是一说,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再说了,那些个流言,张家若不尽快解决,恐怕全镇的人都会知道张家的丑事,张秀才的仕途,也算是完了。
这种事若偷偷的做成了,不说出来,没人知道,别人也就不会当回事,若若是闹了出来,谁不看笑话?
苏桂花眉一拧,眼中透着一投坚决:“这是个好法子。”不就是掉一根指头吗,竟然这么简单。
苏玉看到苏桂花的表情,也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桂花姐生得柔弱,性子倒是个要强的,这样的人,有一股韧性。
桂花的事,家中除了苏玉跟苏老婆子,谁也不知道,苏桂花安心的住了下来,不过,统共也没住到三日,苏玉就带着一家子人,迁往安定县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张家已经流言搞得焦头烂额,张秀才的名声真是臭了,若不是有几个同窗为他担保,他那秀才的身份怕是也保不住。
至于那卖身契,过了几天,又传出一则流言,说那大儿媳妇是张家在从流民堆里捉来的,张家人见人家漂亮,打晕了人偷摸着按了卖身契,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细节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一下,张家的名声更臭了。
他们不敢在县里呆下去,后来搬到了乡下,至于张良木跟张娘子,并没有跟张秀才两口子分家,总共就这一个儿子了,怎么能分家?
若是真分了,那是张良木不孝,子不言父之过,张秀才就算不是东西,也轮不到张良木来说。
岳家人担心张娘子跟张家老两口住在一起生事,就凑了银子给张娘子租了个铺子,让张良木跟张娘子在县里做起了小买卖。
张马氏不在,没有挑剔张娘子,她的日子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张良木事业心重,忙着挣钱,每月给张秀才两口子送些银子,再看看他们。
张秀才为了这事脸面尽失,在县里都不敢出门,现在住到村里,倒是自在了几分。后来,当地村民知道他识字,还是个秀才,求着他教孩子们识字。张秀才名声毁了,也断了继续科举的念头,倒是一心一意教起了书来。
周围的村子都将孩子送了过来,张秀才成了老师,张马氏也成了师娘,每当有孩子这样喊她,张马氏的心都跟吃了蜜似的甜。
现在想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年不该让自家男人继续考科举的,若是将那读书的钱攒下,给她大儿用,大儿的身体也不至于那样差,还是小时候没养好啊。
至于苏桂花的事,张家人再没提过,当初就是因为这事闹得没脸,现在哪敢再提。
苏玉从柳阳县回安定县,这次人多,所以走得慢,每路过一个县都会买点本地的特色东西,再带着上路,这东西越来越多了。
这日,到了平乐县,苏玉去了银楼,银楼中金银首饰最多,珠宝其次,这日,苏玉竟瞧两串珍珠,一串有小指拇盖那么大,有扁有圆,另一串则是更小,不过每一料都差不多圆。
苏玉只盯着看了一会,那银庄的掌柜就笑吟吟的过来了:“客官好眼力,这东西可是昨个才到的。”
苏玉随口道:“这东西怎么卖?”珍珠这东西以前见过不少,并不觉得稀奇,她准备干这行,所以来问问价。
掌柜笑得亲切:“你可瞧,这多白啊,全是新珠,可不是那等老珠,这一串,颗粒略大,还有一串,粒粒一样。这东西,这个价。”
掌柜的伸出了一颗手指。
苏玉问:“一百两?”挺贵的,比金子还贵呢。
掌柜的摇摇头。
苏玉皱了皱眉:“十两?”这两串珍珠这么小,十两,价钱不太高啊。
掌柜的一脸诡异的看着苏玉:“十两,一颗都买不到!这一串一千两,这一串一千二百两!”
苏玉脱口而出:“这么贵!”
掌柜的一脸理所当然:“这珍珠可是珠民一颗一颗从蚌里摸出来的,你瞧瞧这成色,晶莹透亮,你瞧瞧,周围这几个县,可就我家店里有。”
苏玉的脑中冒出两个字: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