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衍把人搂在怀里,轻抚着苏冽青的后背安抚,直到那人情绪稳定下来,陆成衍才开始讲那一年的事。
“那是我和艾弗第一次见面......那天海边有两个想轻生的人,却都以为对方是遇难者,于是我救了他,他救了我。”
“我们手上一直带着的手环其实是为了互相监督对方活着。”陆成衍说,“那四年,我们都想救对方,却谁也救不了谁。”
“他的爱人,死了,是个中国人,某种意义上他比我更痛苦,毕竟生死两隔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所以当我决定忘记你时,他一直劝我放过自己,他经常说,生死之外无大事,从前我不懂,在南海你中枪之后我懂了,苏冽青,活着真好,我可以抱到你,吻到你,真好,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陆成衍把苏冽青拥进怀里,感受着这人温热的体温,他们互相汲取着对方的温度,生命的力量,平凡而伟大。
那晚陆成衍絮絮叨叨和苏冽青说他的那些年,艾弗临走前那番话让他有些介怀,他总觉得这人还是要轻生。
曾经艾弗给过自己一个期限,如果在那个期限里他还忘不掉那个人,就随那人一块走。
后来他和自己和解了,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去忘记,记住不是更好吗......
后来艾弗告别父亲和朋友,独自出行,环游世界。
后来那人失踪,再也没人能找到他。
很多年后的一天,他在北冰洋拉普捷夫海将和陆成衍唯一的联系甩手扔出去,手环沉浸海底,他迎着海风展露笑容,张开双臂拥抱他的救赎。
定位永远停在那个地方,手环至此静止。
后来,他再也没有联系过陆成衍。
—
重生后的第八年,终于脱离七年这个枷锁,冲破上辈子走过的路,他们迎来了余生。
这一年过年,陆成衍正巧在年前被陆父委派了一个大项目要去国外出差,苏冽青照常回南海过年。
虽然他也不想和好后的第一个年就不在一块过,奈何陆总被委以重任,两个人只能成天煲电话粥。
这一年过年南海格外热闹,苏天泽破天荒带着妻子回了老家,隔壁胡大娘要回老家办房证,干脆就回来过年了,带着檬檬一块儿。
每天早上苏冽青睡不醒就听到檬檬的大嗓门。
“冽青哥哥,冽青哥哥!!!”
“我想阿衍哥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檬檬问。
“过两天就回来了,等过完年。”苏冽青说。
“过完年我就开学了!”檬檬气哼哼地说。
苏冽青和陆成衍视频,把胡檬檬喊过来,檬檬对着屏幕脆生生喊了一声,“阿衍哥哥,你不回家过年吗?”
陆成衍笑着应了她一声,“过完年就回去,檬檬。”
“过完年你就见不到我了!”檬檬说,“我看看啊,你在xx号之前回来......”
胡檬檬把老家的挂历拿来,捧着给陆成衍数日子,“xx号过年,你最迟这天下飞机,万一下雪,最好还是提前,对了,阿衍哥哥,你在哪,我帮你算算时间,提前一个星期,最晚大后天买票......”
小丫头握着笔,皱着眉,算得一本正经,把两个人都逗乐了。
晚上苏冽青窝在被窝里和陆成衍打电话时,顺带提了一嘴,“真不回来吗,檬檬都想你了......”
陆成衍在那边翘起了嘴角,“嗯......只有檬檬想我吗?还有......别人吗?”
苏冽青笑了一下,“有啊......”
陆成衍快抑制不住颤抖的嘴角,小声问:“谁啊?”
“就......爸妈啊,还有爷爷,对了,他今天念叨了很多遍,做饭崽什么时候回来,做饭崽怎么还不回来啊......”
“奥......”陆成衍点点头,“还有呢?”
苏冽青一拍手,“还有......”
陆成衍呼吸一滞。
“胡大娘!她今天也念叨了好久阿衍......”苏冽青说。
陆成衍不说话了。
苏冽青在被窝憋着,快笑岔气了。
“苏冽青,你故意的吧?”陆成衍听到那人的笑声。
“好了好了,我也想你......”苏冽青说,“所以你回不回来啊?”
“你说......老公,冽青宝宝好想你,快点回来吧,我就考虑考虑。”陆成衍说。
“陆成衍,你他妈还能不能再恶心一点?”苏冽青说。
“你说不说吧!”陆成衍说。
苏冽青沉默了。
这下轮到陆成衍笑了。
片刻后,陆成衍听到那人在电话那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似乎闷在被子里,特别小声。
“老公......冽青......好想你......快点回来吧......”
宝宝两个字苏冽青牙都咬碎了也没说出来,陆成衍当场倒吸一口气,差点就地喷鼻血了。
夜里挂了电话后,苏冽青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十多分钟,差点把自己闷死了才露出头来,他望着天花板,从耳根到脖颈通红一片。
一把年纪,老脸都丢没了。
除夕夜晚上,胡大娘和苏夫人做了一桌年夜饭,苏老头还是不苟言笑,对苏冽青呼来喝去,但时而眉目中会流露出柔软。
他自虐似的把自己关在这里三十多年,却还是喜欢热闹,虽然他不说,但都能看出来,苏老头很开心,没人会拒绝阖家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