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娘摘得愉快,直到她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沈元娘耳朵一动,不耐烦地看向来人。
是二皇子。
沈元娘不喜欢二皇子,这人老是追在她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叫人烦透了。沈元娘没给二皇子好脸色,可二皇子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仍旧小心翼翼地跟在沈元娘身后。
沈元娘怒了,随手丢过一朵花:“别跟着我!”
她正在气头上,也没注意到刚才丢的那朵花原是有刺的。二皇子更是被砸得猝不及防,脸上登时破了一块皮。
站在二皇子身后的太监宫女立即围了上来,神色紧张,不停地问来问去。
沈元娘烦不胜烦,可更叫她烦的是,这帮人的动静太大,直接让林贵妃给招来了。谁人都知道林贵妃最疼二皇子,如今见到二皇子被伤到了,越发对沈元娘不满起来:“平阳,你怎么能这般不知礼数!”
沈元娘昂着脑袋,满是不屑地盯着林贵妃:“我爱怎样就怎样,用不着你来管。”
她从未向林贵妃放在心上,又不是皇后,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林贵妃指着沈元娘,气得说不出话了。
气氛正僵持着,那边忽然又传来一道声音:“不要谁管啊?”
沈元娘惊喜地回过头:“舅舅!”
男人可不正是当今皇帝。
沈元娘与她舅舅一向亲密,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扑了过去,直接抱住了她舅舅的大腿,指着二皇子和林贵妃软乎乎道:“都是他们的错,二表哥老是跟着我,我都快烦死了。”
在舅舅面前,沈元娘还是收敛了一些,称呼二皇子一声表哥的。
皇上哄着她:“你二表哥因为喜欢平阳。”
沈元娘一脸嫌弃:“我才不要他喜欢呢。”
皇上揉了揉她的小揪揪,爽朗一笑,并不以为意。
可那边的二皇子却低下了头,有些受伤。二皇子都如此,更莫说是林贵妃了。她看着沈元娘,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可这个叫她碍眼的平阳县主还一再贬低她的皇儿:
“舅舅,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想跟他玩。你好生同他说二表哥说说,让他以后不要再黏着我。”
沈元娘说得娇气,然而她确实有娇气的资本。皇上听了之后也并未发脾气,只是将她抱了起来,随意道:“那行,这就带平阳去别处看看。”
“好呀。”沈元娘拍手,得意地扫了二皇子和林贵妃,那高兴劲儿,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不待见这两个人。
沈元娘讨厌二皇子和林贵妃很久了,且没有缘由。她讨厌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沈元娘被皇上抱着离开了,她心满意足的瞅着御花园的景色,见不远处景色甚好,便同皇上商量道:“舅舅,咱们去那住。”
抱着她的人突然将她放了下来,“平阳自己走吧。”
沈元娘没有犹豫,哒哒地跑去摘花了。她一边摘一边算着,她自己一朵,爹娘一人一朵,哥哥也要一朵,舅舅也要一朵……等摘要之后,沈元娘的小手已经抱不住了。身后的丫鬟要帮她拿,沈元娘还不乐意,压根不让她们碰。
摘好了花,沈元娘又兴高采烈地原路返回。
不远处,林贵妃不知什么时候又黏上了她舅舅。
沈元娘撇了撇嘴,一肚子不高兴,板着脸便要跑过去赶人。
林贵妃似乎在说话,沈元娘走近了些,便听到她的话:
“皇上总是纵着平阳县主,如今可好了,纵出个无法无天的孽障出来了。”
当今淡淡一笑:“总归有要用到她的一日。”
沈元娘身子一震,随即便看到林贵妃看了过来。她本能地想躲,却发现林贵妃也被吓了一跳:“呀,哪儿来的狗?”
沈元娘迟疑地低下了头,只见到两支毛茸茸的前爪,她正要解释,便看到她舅舅忽然换了一副脸孔,鄙夷,且厌恶。
“畜生而已,直接打死便是。”
沈元娘呆住了,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她听着这话,只觉得如坠冰窖。沈元娘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了,她想要叫醒舅舅,可喊出来的话,却变成了一连串的狗吠声。
沈元娘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狗,左右几个太监便突然跳了出来,拎起她的爪子,拖着她便要行刑。
沈元娘猛地挣扎了起来。
她不要死,她不是狗,是人啊,她是平阳县主,谁也不能打死她。
沈元娘拼命地叫着救命,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即便听懂了,也未必会出手救她。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仿佛她原本就该死。
棍子就要落下,沈元娘闭着眼睛,爪子忽然抽搐了一下,不知撞到了什么,只一阵钻心的疼。
沈元娘立即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她方才,是在睡觉来着。沈元娘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做梦。
沈元娘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肥爪子收回来。虽然是做梦,可是有些东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摘花确有其事,可她并没有听到后面那些话,那些话是真的吗,亦或是她臆想出来的……沈元娘不确定,无端的,她又有些难过起来。
半晌,沈元娘钻出了被窝,一双毫无杂尘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楚慎。
楚慎还在睡觉,沈元娘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靠近了些,趴到楚慎怀里。
夜中并不怎么凉,楚慎身上火气重,如今已经换上了单衣。睡熟的时候,寝衣便没有那么整齐,兼之沈元娘又折腾了一番,这会儿便更凌乱了,连领口也开得大大的。
即便这样,楚慎依然没有醒。
沈元娘望着他的胸口,忽然间陷入了沉思。屋子里黑乎乎的,可是借着月光,沈元娘依然能窥见一星半点。
这就够了。
大概是思考的问题太过正经,以至于沈元娘都已经忘了之前的梦了,也没了醒来时的失落与伤心,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楚慎的领口,近在咫尺。
沈元娘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半晌,她终于有了动作。沈元娘收了爪子上的指甲,歪了歪头,小心地钻了进去……
翌日,楚慎是被压醒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在睡梦中便感觉胸口沉沉的,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这份沉重感一直持续到醒来,楚慎伸手摸了摸胸口,待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不明物之后,陡然清醒过来。
手底下是个热乎乎的肉团子,手感甚是熟悉。楚慎摸到了一个爪子之后,忽然放下了心。衣服里的小东西似乎被他惊扰了,有些不耐烦地嘤了一声,爪子也随之动了动。
楚慎一僵,胸口被划过起了一丝异样。他抬起手,轻轻将她的爪子挪开,又将她从里头给托了出来。
沈元娘还在睡,被放下之后,又摊着四个爪子睡得东倒西歪。
楚慎想着方才的情形,无奈地摇头,还说自己不是小色鬼。
安置了沈元娘之后,楚慎便起身了。想着昨儿她的失落之态,楚慎原打算等她醒来再好好哄哄,许她些好处,谁曾想早上元娘一直没有醒过来。睡得太好,像个小猪崽子一般还打着鼾。
楚慎看得好笑,睡得这样踏实,估计醒来心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是以他便没有再等元娘醒来,仍旧带着人出了府。
果真如楚慎所料,一夜好眠之后,沈元娘的精神彻底恢复。
意识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之后,沈元娘还懵了一下。她分明记得,昨天早上她是睡在楚慎身上的……
楚慎呢?
沈元娘环顾了左右,并没有发现人。老实说,她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的,毕竟他没看到楚慎早上醒来时的表情。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楚慎是怎么想的,嘿嘿。
沈元娘自以为占了便宜,摇头摆脑地从床上下来了。至于昨晚上的梦,也被沈元娘抛到了脑后。她是个不会为难自己的人,想不通就不想呗,大不了等她变成人回去后,再好好地问问舅舅。如今想得再多也没有,注定只是庸人自扰。
精神来了之后,沈元娘又琢磨起如何报复韩茵和元宝了。
她昨儿的遭遇,可都拜这主宠两个所赐呢。
第40章 玩大了
沈元娘说到做到, 才吃过早饭,她便领着知夏和陈石几个人去了上房。
临走时,还让陈石带上原先的弹弓小镜子, 务必准备齐全。
沈元娘是直接奔着楚老夫人的屋子去的, 她算是清楚了,韩茵这个马屁精有事没事都会待在楚老夫人身边, 也不知道她这么殷勤究竟是为了什么。
果然,沈元娘到的时候,韩茵正在楚老夫人的屋子里。
远远地,沈元娘便看到两个人嘀嘀咕咕在说话。沈元娘本想冲进去的,可是想到楚老夫人昨儿在宫里对她的维护, 她便突然迈不开步子了。当众打楚慎夫人外孙女的脸,似乎不大好。
沈元娘犹豫了一会儿, 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三个人,转过身, 示意他们不要跟着。
知夏几个伺候沈元娘伺候得久了, 自然能得懂这个暗示。至于陈石,他比知夏两个更懂得察言观色。即便,被他观察的其实只是一只狗。
三人留在了原地, 沈元娘小心翼翼地上前, 趴在了门缝上,伸出耳朵,仔细地听着。
楚老夫人门外不是没有伺候的人。众人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奶狗, 都有些惊讶。其中有两个原想进去汇报的,被沈元娘瞪了一眼, 当即没了动作,人也安分了下来。
沈元娘见她们识相, 便没有再凶神恶煞的瞪着了。
她只顾着听着里头的话。
屋子里,韩茵正追着楚老夫人问道:“外祖母,我见您昨晚回来的时候面有忧色,到现在都没好,可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若不是怕太引人注目,韩茵哪里会等到现在才问。昨天楚老夫人领着沈元娘回来的时候,韩茵便好奇地要死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条死狗崽子的惨状!
楚老夫人幽幽一叹:“唉,还不是阿元……”
韩茵按住心中的激动:“阿元?它怎么了,是不是它在宫里胡闹被人打了?”
这连声的发问一声高过一声,叫人听着打从心底里觉得怪异。楚老夫人狐疑地看了外孙女一眼,随即摇头:“又胡说了,阿元哪里会被打。”
韩茵笑意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嗯,您说什么?”
“阿元确实是闹了一出事儿,只是吃亏的不是她,是旁人。”提起这个,楚老夫人又愁的很,“它也是个不省心的,得罪别个也就罢了,偏偏得罪了陈姑娘,把陈姑娘的手都咬破了。陈姑娘自然不乐意,之后又将事情捅到皇后娘娘跟前。”
那场景,楚老夫人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丢人。她索性也不想了,看着外孙女道:“这赔礼虽送出去了,可我这心里还是觉得愧对了人家。你跟陈家姑娘一向要好,下回再碰到的时候,一定替咱们家同她好生道个歉,再请她多来府上坐坐。”
“原来是这样的吗。”韩茵听着脸都僵了,只愣愣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楚老夫人担心地摸了摸外孙女的脸:“茵儿,你脸色这样差,莫不是病着了?”她这外孙女身子不是个好的,从小到大也是大小病不断。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同那看病的大夫互相熟悉了起来。
韩茵赶紧摆了摆头:“没有,只是昨儿晚上有些没睡好,没什么精神罢了。”
楚老夫人听着这才放心了些,只是仍旧叮嘱道:“以后晚上少看些书,有什么东西不能白天看的。”
韩茵虚心称是。
屋外的沈元娘听了,心头嗤笑。这韩茵一准是想看她笑话没看成,把自己给气到了。
活该!
沈元娘道自己想得果真没错,韩茵这人就不是个东西,使坏使到她头上了,且还学会了借刀杀人。等着吧,等她从楚老夫人那儿出来,看她不狠狠地教训教训她一顿!
沈元娘这边磨刀霍霍,屋子里的韩茵也缓过了那一阵心塞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