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娘眯着眼睛,望着几个人渐行渐远。她是个好记仇的,韩茵今儿犯到了她头上,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沈元娘甚至已经想好了诸多报复手段。
知夏两个对着这只无法无天的奶狗,实在是心累至极。本想告诫一下这狗不要惹表姑娘,可是想想这狗应该也不会听她们的。算了,还不如省些口舌,回去告诉国公爷呢。
沈元娘可不知道她们的打算,知道晚上楚慎回来,这两人当着它的面告起了小刁状。
沈元娘气得嘴都歪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丫鬟,下回再不替她们求情了!
知夏两人打着胆子将今儿这是一字不落地说与了国公爷。她俩也不想告奶狗的状,只是表姑娘毕竟是国公爷的表妹,又颇得老夫人的宠爱,提前同国公爷通声气,免得到时候表姑娘发难没人站在她们这边。
谁料楚慎听完,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毫不意外地看了沈元娘一眼。
沈元娘又怒了,这畜生果真是和他表妹站在一块儿沆瀣一气呢。她又怪丫鬟不会说话,没将韩茵陈素琴几个的恶状渲染出来,又怪楚慎偏着韩茵,不会给她出气。反正怎么想沈元娘心里都不舒服,最后索性不理楚慎了。
直到晚间躺在床上,沈元娘还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压根不看楚慎一眼。她本来还想过几天再惩治韩茵的,现在这么一委屈,顿时觉得等不了了。
她明儿就去报仇。
表哥表妹什么的,真是恶心!
楚慎也不介意。这性子,等明儿睡醒了找人撒撒火便能消气了,现在哄只是白费口舌。
翌日一早,楚慎刚醒来便发现自己身边没了狗的踪影。他怔了一下,旋即赶紧下床,打开门冲着守在外头的杜伍急问:“阿元呢?”
杜伍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阿元叫得是谁,是以道:“早上便起来呢,喝了奶,让两个丫鬟抱着它去了上房。”
说来也奇,杜伍活了这么久,还头一次看到能指路的狗。它就坐在那丫鬟怀里,倨傲得很,想个大爷一般指挥着左右,看得东院一干人等大跌眼镜。
楚慎闻言了然。
上房,韩茵……这奶狗跟她一样的睚眦必报。
被送到上房的沈元娘已经下了地。报仇这件事得由她自己来,被人抱着太跌份了。
知夏担忧地跟在后头,她并不知道这狗要干什么。正因为这份不知情,所以才更觉得恐惧。这狗从今儿早上起来便不对劲,喝奶的时候也喝得很快,压根就没喝完,只包着一口奶就冲出来了。知夏看得真切,那口奶,它到现在都还没咽下去呢。
沈元娘哒哒地晃小屁股跑去了正堂。
楚老夫人正待着外孙女在用早膳。
一看到韩茵,沈元娘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恶意顿生。这一次,她一定让让韩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元娘摇着尾巴走了过来,还不要脸地对着楚老夫人的脚蹭了蹭。
楚老夫人一下子便心软了,将这奶狗抱到桌子上,一面问道:“你们怎么把它给带来了?”
被问话的知夏晚秋面上尴尬:哪里是她们带来的,分明是这狗带着她们过来的。
楚老夫人正要逗狗,便发现这狗已经蹿到外孙女身边了。
韩茵没好气地低头:“干嘛——啊!”
话音刚落,韩茵便惊觉一阵白色的东西从下面袭来,速度之快,叫她避之不及。待韩茵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喷个正着。
她迟钝地伸出手抹了一把,手心都是白色的东西,黏黏的,有些膻,还有些腥。
“……”韩茵渐渐瞪大眼睛,脸色发白,而后突然高声尖叫,“啊——!!!”
第26章 府中一霸
韩茵快要被恶心吐了,这黏糊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总能叫人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
楚老夫人瞧见外孙女这样子,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招呼身边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姑娘下去收拾。”
丫鬟才碰到韩茵的手,准备领着她下去,韩茵却忽然看向了沈元娘。收拾得收拾,可是走之前,她非得先教训教训这只狗崽子!这狗太欠了!
韩茵看沈元娘的目光都快要喷出火来。
沈元娘梗着脖子迎上她的目光:怎样,让你也尝尝丢脸丢到家的滋味儿!沈元娘报复完了人,也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都有些志得意满,越发嚣张起来了,直冲着韩茵龇牙咧嘴。
她可不怕这什么表妹。
她是无所畏惧了,可吓坏了后头的知夏和晚秋。两人不得不冒死将她从桌上抱起来,免得表姑娘真气急了将这狗给摔出去。
到时候受罪的又是她们了。
韩茵冷下脸:“你们把这狗给放下!”
知夏两人犹豫不决。
“我说,放下!”韩茵近乎歇斯底里。
身边给她擦脸的丫鬟都有些吓坏了,印象里,表姑娘柔柔弱弱的,可不会像今儿这样失态。
楚老夫人也为难,一边是孙子宠着的狗,且这狗她也挺喜欢的,一边又是受了委屈的外孙女,楚老夫人斟酌了一下,遂开口劝道:“茵儿,你先冷静冷静。”
“冷静不了,我今儿非得打死这个小畜生!”
沈元娘眉飞色舞地朝着韩茵吐了吐舌头,嘿嘿,打不着~
她现在可是东院里头的小主子,身边还有两个丫鬟跟着,这两丫鬟一向怕死,哪怕自己上去挨打,也不会让韩茵打到她的。是以,沈元娘有恃无恐。
韩茵怒气更盛,正要扑上去,便被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给拦住了。韩茵气极:“外祖母,你瞧这狗无法无天的样子,再不教训教训只怕都要翻天了。还有我脸上这,这……”
韩茵气地都说不出话,更兼,她亦分不出这恶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晚秋接道:“这是羊奶。”
楚老夫人面露不解。
晚秋硬着头皮解释:“今儿早上厨房里端了羊奶过来,阿元喝了一些,临走时候还包了一口在嘴里。”
至于阿元包着奶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楚老夫人真是大长见识。这狗为了折腾她外孙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盯着那奶狗,越看越觉得这狗有些神奇。这么记仇,还这么有成算,莫不是什么精怪吧?
沈元娘朝着祖孙二人龇了龇牙,看什么看!
“外祖母,你看它!”韩茵就差没撸着袖子冲上去了,“它分明是故意恶心我。我若是不给它点颜色看看,往后还有什么面子?外祖母你到底帮这狗还是帮我?”
楚老夫人被逼着表态:“那自然是帮你,帮你……”
“那就让表哥赶它出府,名字里头带元的,果真都没一个好东西。”
韩茵说得无心,不过是想到就说了,可听在沈元娘耳朵里,便变成那姓韩的又在污蔑自己了。沈元娘又在肚子里的小本本上给韩茵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初战大捷,沈元娘并不是恋战之人,示意知夏将她放下来之后,便朝着韩茵轻蔑地瞥了一眼,而后飞快离去。
蠢货,该是动手的时候非得说那么多的废话做什么?直接上手不就行了。
可惜,韩茵这方面的觉悟并没有沈元娘高,也没有沈元娘这般身经百战,所向披靡。所以,她便只能愣在原地,看着沈元娘几下便跑了没影。大概是走之前还有故意气一下她,沈元娘在爬出门槛的之后,还特意回了一下头,对着韩茵露出了一个微笑。
走了,蠢货。
沈元娘嘲笑过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韩茵一手指着外头,一手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来话,她竟然被一只狗,被一只狗……
上房里头并没有因为沈元娘的离开而冷静下来,反而因着她闹出来的那一出,变得更加不受控制了起来。
哭得哭,哄得哄,许久没能消停。
韩茵这回是真被气哭了,又气又憋屈。她虽然母亲早逝,父亲再娶,可认真说起来,从小到大她也没受过委屈,更没被什么人欺负。卫国公府的下人都拿她当正经主子,外孙女看她看得比亲孙女都要重,外头各家的姑娘亦不敢给她气受。
可韩茵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在一只狗身上翻了跟头。
韩茵也曾告诉自己不要和一只小畜生计较,跟一只狗计较只会自降身份。可是,可是——她真的忍不下这口气!
太欺负人了!
韩茵趴在楚老夫人怀里,不可自抑地掩面哭出来。
楚老夫人也挺愁的,你说一个人一只狗,到底是怎么结得仇,还结得这样深?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清。
沈元娘气哭了韩茵,得意洋洋地回了院子。
只是没想到才刚进去,便碰到了从演武场回来的楚慎。沈元娘疑惑地看了看天色,都这么晚了,楚慎怎么还没走。
似乎看懂了沈元娘的疑惑,楚慎解释道:“今日沐休。”
沈元娘恍然大悟。她昨儿晚上还不理楚慎来着,今日从上房回来,心情好了许多,对着楚慎的时候也没再吹胡子瞪眼睛了。
楚慎瞧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又做坏事了,便问了两个丫鬟一声。
晚秋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方才,阿元包了一口羊奶,跑去上房,直接吐了表姑娘一脸。”
楚慎一言难尽地看着地上的奶狗。
“表姑娘如何了?”他问。
“好像还在哭。”知夏说着,脸上也生了几分愧疚。说到底,表姑娘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楚慎点了点头,与韩奇吩咐了一句:“你去库房里寻几样东西,送去表姑娘那儿,只当是赔礼。”
韩奇还没点头,沈元娘就先炸了。她冲到楚慎跟前,蛮不讲理地叫唤几声,就是不许它送东西给韩茵。
送什么送了,是她们嘴碎在先的!沈元娘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乖,别闹。”楚慎示意奶狗安静些。
沈元娘忽然顿住,面色古怪地看了楚慎一眼。
她被这个乖字惊到了。
印象中楚慎好像还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骤然听到,沈元娘觉得挺奇怪的,也没有不喜欢,就是……不习惯。她摇了摇小尾巴,因为惊讶太过,连阻止楚慎送东西过去赔礼道歉都忘了。
楚慎只得对韩奇使了个眼色。
韩奇瞬间悟了,脚底一滑便出了院子,朝着后头的库房走去。只是走着走着,韩奇又忍不住好奇起来——那奶狗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然将他们国公爷逼的也使了心计了?
这手段,啧啧啧,幸亏只是一只狗。
沈元娘出了一会儿神才发现韩奇走了,兼之楚慎也不提这事了,她便以为楚慎已经放弃了赔礼这个愚蠢的念头,也收了之前狂躁的情绪。
今日本不该想这些不愉快的,沈元娘忘了这一遭,踏着轻快的步伐直接进了屋子。
她又饿了,要去喝奶!
知夏两人落后了一步,她们还有些事要同国公爷禀报。两人之前没有养过狗的,不过自打接受了这奶狗,倒也认真请教了许多人。阿元如今已经满月了,乳牙也长得差不多,一颗颗的,如同小米粒一般。不过满月之后,便该计划着断奶,总是喝奶对它来说也不大好。
只是这事知夏两个是决定不了的,必须得回禀国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