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手背贴上冰冷的掌心,我下意识缩起隐藏在口袋中的手,却并非本意地纠缠到对方的指间。
愉悦的低笑声钻进耳朵,下一刻,掌心的打火机便被抽了去。
如出一辙的剧情。
彻底翻转的人物角色。
清脆的弹盖声自耳边响起,火光映得冰冷的掌心看起来暖暖的,松弛的眉宇间隐约可以窥见对方年轻时的那份凌厉。
我看着在对方指间开合的打火机,静默了几秒,站直身体伸出了手——
“用完了就还我吧。”
“等抽完再说。”
打火机自指间急转直下,在邢安的手掌转了一圈,最终没入了对方的口袋。
我抬眸看向邢安,微微蹙眉道——
“大名鼎鼎的导演连一只打火机也要同我讨?”
邢安叼着烟,闻言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将我两秒之前出口的话尽数奉还。
“大名鼎鼎的经纪人连一只打火机也要同我计较?”
“……”
口角也好,吵架也罢,自己从来都没有赢过。
就连感情也是,输了个一败涂地。
唯一能赢的,大概也只有识相地提前提出分手这一件事了。
“邢导慢慢抽,我去看看我家小朋友。”
我先行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干脆利落地拉开了车门,坐上驾驶位面无表情地握上方向盘发动车子。
“一会儿见。”
倒车镜中邢安叼着烟笑着摆手的画面越来越远,我从倒车镜上收回目光,又向下踩了踩油门。
我选的路,大抵是不能回头望的。
进录影棚的时候,周逸潮已经提前就位了。
我同工作室的老师们打过招呼后坐到外面的沙发上,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
年轻总是占有放肆一搏的优势,总是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总是享有放肆追逐的资格,总是持有最昂贵的本钱。
如若自己是二十五岁的年纪,刚才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该在邢安钻进自己的口袋摸打火机的瞬息握上对方的掌心吻上去。
只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也不存在什么时光倒流。
太多的熟面孔接二连三的出现,无一不在提醒着我,我和邢安曾经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隔阂。
而时至今日,也未能完全消除。
我看着更多存在于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推开录音棚的门走进来,笑着同周围的人打了招呼,俯身和棚里的周逸潮聊天,举手投足间仅显沉稳与内敛。
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投向手边累积的工作上。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各种意义上。
有邢安这位名导演盯着,自然也不用我去操多余的心。
我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自公文包里拿出艺人培养方案,连上蓝牙耳机轮番查阅练习生的视频进行标注。
过多的资料和视频看得人身心疲惫,我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手上忽地一轻。
刚刚还盯着进度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正低垂着目光翻阅着自己刚刚写完评价的培养方案。
“邢导不去监工了?”
“你带出来的小朋友真的很优秀,我没什么可以挑剔了。”
我看了里面的周逸潮一眼,摘掉了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向后枕在沙发靠背上。
休息一会儿也好。
周逸潮舒缓哀伤的声音流进耳朵,我听着录音棚里的旋律闭上眼,突然很想在旁边点上一根烟。
搁置在沙发上的指尖传来触感,大约是对方放回的培养方案。
我这么想着,逐渐放松了身体。
一会要驱车回英爵一趟,练习视频还不够,眼缘有时候也很重要。
干燥粗糙的掌心覆上温热的手背,我惊慌地睁开眼,看见邢安正一点一点地扣上我的五指。
我奋力想要甩开,然而邢安抓着我的手却一直在用力。
在不断拉扯中,邢安折起的衣袖下方露出一串光洁的佛珠,显然已经佩戴了多年,然而上面的串绳却像是最近才换的。
明明一直以来也没有看见对方经常佩戴,事到如今却来展露痕迹。
圆润的珠子轻微地擦过手背,我停止发力,眼圈泛起红来。
“邢导、桐哥,逸潮今天状态很好,录制已经基本完成了。”
音乐总监挪过转椅,同我和邢安说道。
在对方视线调转的同时,那本艺人培养方案被邢安轻轻搁在相握的掌心上,因此在对方彻底转过来时,并没有发觉我和邢安之间的异常。
太过残忍的体贴。
我垂下头一语不发,直到周逸潮出了录音棚,邢安才收回了那只握住我的手。
手背两侧隐隐有些发红,嘱托完周逸潮,我自口袋里摸出烟盒,香烟叼进嘴里才反应过来缺了什么。
刚出录音棚大门的邢安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腕骨上的佛珠很是惹眼。
我立刻转过身迈开了步子。
“你家小朋友二月份有档期么?”
我转过身,看邢安挥了挥手中的打火机,露出了一个吃定我不会拒绝的笑意。
如此好的资源送上门,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理智告诉我应该过去,然而情感却在告诉我不能。
我沉默着坐进邢安车里副驾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