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久保的小题大做,纲吉只是淡笑着收回手转移话题道:
    “没事,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对了,既然你就住在附近,那正好去你家拍视频吧,方便吗?”
    “……sure!方便!太方便了!!顺便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久保愣了愣,随即一口应下,连捧带吹地把人请到了家里。
    进入独栋小洋楼后沢田纲吉不禁问道:“你是和同学一起合租吗?”
    这样大的房子对一名独身大学生来说似乎没什么必要,而且就算房租低廉,这么一整栋精装洋楼也不便宜。
    “不……就我一个人。”
    正在厨房里泡咖啡的久保显得有些难为情。
    “因为之前在学校里装富二代所以头脑一热就……啊,不过我真没花什么钱完全在负担范围内,以比周围同样户型的房子低一半的租价拿下了。”
    说着,他神神秘秘又有点忍不住要显摆地转身道:
    “您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沢田纲吉配合地接茬:“怎么?”
    “哈哈其实这是栋凶宅死过人,这才让我捡了个漏,我还真得感谢那位杀人犯。”
    沢田纲吉取下墨镜的动作顿住。久保也自知失言,连忙端着咖啡心虚地放到青年面前的茶几上,并拿出医药箱要给青年治疗伤口。
    “我一激动就容易说话不过脑子,但真没别的意思,您别介意……”
    “我明白。”
    沢田纲吉似乎并没将此放在心上,他由着久保执起右手细致处理,另一只手端起杯子闻了闻,却像是不怎么满意,手腕一转,直直把咖啡倒到了男大学生的手腕上。
    ?!
    两人的手都被温烫甜腻的液体浇了个透,久保手中刚沾湿酒精的医药棉都被浸成了棕色,滴滴答答的从他们相隔的间隙洒落到沙发表面。
    久保完全没有料到沢田纲吉会来这么一出,没躲没避直愣愣地挨下了。即使被烫疼他仍旧握着纲吉的手,不敢置信又神伤地看向监视官的眼睛。
    “您、您为什么要……”
    他又蓦然哽噎,不再看青年的脸匆匆垂下头去,就在这时棕发青年出其不意反手将人贯倒在地!紧接着他一脚狠狠踩上了久保的终端,连同其手部一起用力碾压。
    “唔!”
    久保面露惊恐,不明白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沢田纲吉为何突然发难。
    “我真的有在好好反思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骗人了!啊,还是说是因为咖啡泡得太难喝了?真的很抱歉我这就去……!”
    久保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恐惧和剧痛已然让他失去冷静和判断力,只能颠三倒四地求饶。
    墨镜好似让沢田纲吉拥有了冷酷的假面,他残忍地前倾身体将大半重量都注向那只踩踏在久保手腕上的脚。纲吉居高临下地审视这名大学生,对男生的哀嚎无动于衷。
    过了片刻棕发监视官不禁真切地疑惑道:
    “你真的没有考虑过去当个演员吗?那样也能体验许多不同的人生吧?”
    “什、什么……?”
    久保涕泗横流,被这突变吓得六神无主的他根本不能理解青年的意思。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俯身下蹲,拍了拍久保不停左右摇摆的头,而后扣住他的两颊把脸掰正朝向自己。
    “对于'角色'的揣摩、演绎你已经炉火纯青,就连久保说话时不时会蹦出一两个英语单词的口癖细节也还原得非常自然。我和久保也只有短暂的接触,对他知之甚少……如果你没有回避我的目光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拍出不错的祝福短片。”
    沢田纲吉微微侧头敛目,终于摘下脸上漆黑的墨镜。他重抬眼帘,琥珀色的眼睛锐利地看向脚下的男性。
    “我猜……你并不是不敢直视我,而是不愿看到镜片里映出的‘自己’的样子吧?你真的很讨厌照镜子呢……也是,毕竟都不是自己的脸,应该看着很别扭。
    “不管是在带我熟悉更生设施环境的时候,还是说想要砸掉黛西镜子的那会儿,又或者让暗下去的电脑马上亮起来的瞬间,你都在极力避免从观察窗、从屏幕上看到自己的模样……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对你的了解也不比对久保多多少。如果不是最近将和你有关的监控能找出来的全都看了一遍我恐怕也不会发现这点,更不会注意到久保去作证的那天,公安厅大门的摄像头并未拍到一名毫无存在感的普通巡警下班回家的影像。
    “……竟然在厅里就动手了,真是令人倾佩的胆量。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一般来说确实没有人会想到真有疯子敢在公安局本部犯下命案并偷梁换柱。”
    随着青年的陈述,久保的终端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清脆裂响,还未干涸的咖啡进一步侵入电路,将这牢固、精密的器械无声腐蚀。久保的五官开始错位,身形渐渐失真,仿佛分裂成了无数个不同模样的人,又好像始终都是那同一个人。
    依赖终端维系的虚拟成像频频闪烁出五颜六色高饱和度的色块,久保丸户的哭饶在错乱的面孔下戛然而止。他们一同在这绚烂的晨光里突兀地静默,谨慎克制的呼吸声占据主导,直到被踩压在地上的男性忽地发出一道遗憾的叹息。
    “好久不见,佐藤前辈。”
    沢田纲吉从后腰拿出手铐,沉吟几秒却改了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