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去、看梅花的吗?”
“我是去看——看梅花的人。”
向苒笑笑,转过身,继续往前。
2012年的蛋糕和2011年的蛋糕,2011年的帽子和2010年的手套,江语乔不确定地问:“我有......送过你花吗?”
向苒又停下来,江语乔和她脚尖对脚尖。
“风铃花?”
向苒心里升起一点期待:“你记得吗?”
江语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十年前的事情实在太遥远了。
“2009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向苒终于讲起那一年的事,“我去山塘庄整理我妈妈的遗物,在楼道发呆时遇见了你,你在做什么呢?嗯——你在......跑来跑去、吵吵闹闹的、你问我是谁,问我是哪个年级的,教我画丁老头,啰哩吧嗦,还塞给我一盆风铃花,说是你奶奶种的。”
那天的片段像是永不褪色的影片,现在想起来,仍像是昨天的事情。
江语乔安静听她说,可是,她为什么会带一盆花去学校呢。
“所以,明信片上的压花是风铃花,等等,什么叫啰哩吧嗦的!”
“就是啰哩吧嗦嘛,一直缠着我,问我为什么不说话,你小时候真的很吵的。”
江语乔不认:“有吗?”
“有啊,很吵,话很多,一肚子歪理,天不怕地不怕的,哦,你还徒手抓蝙蝠。”
这人怎么这样胆大,向苒光是想一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江语乔瞪大眼:“这你都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哦。”
向苒笑眯眯,旋即有些落寞,那样漫长的日子里,她都是独自一人走过的。
江语乔察觉她神色有异,捏了捏她的手:“在想什么?”
“在想,你要是也能记得就好了,有一点难过吧,不过只有一点点。”
江语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高中的时候,你是数学课代表,会在下午课间去办公室问作业,你还记得是第二节课后,还是第三节课后吗?”
向苒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摇摇头。
“是第二节课后。”江语乔说。
“你怎么知道......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数学课代表?”
堤坝尽头是一段石阶,顺延往下便是原礼大学最大的人工湖,江语乔拉着她往下走,没有回家的意思。
“因为——我知道的也很多啊,我知道你是数学课代表,知道你们班有四十七人,知道如果要抱作业本,你需要跑两趟,也知道你去食堂会带个小罐子,就是我在你家吃到的萝卜小菜,嗯,还知道你们班的体育课总在下午,你作为宣传委员,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班里画板报,你画画很好看,不像我们班,永远都是倒数前三......”
江语乔滔滔不绝,向苒安静地看着她,某个瞬间忽然想要落泪,她从未想过,她注视江语乔的同时,江语乔也在注视她。
“不过,你画的那个女孩并不像你。”
“嗯?哪个?”
“黑板报上总有的,抱着星星的女孩......”
说着,江语乔忽然记起,女孩抱着的五角星,似乎和失物招领处那把伞上的五角星长得很像。
向苒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根,简单几笔在地上勾勒出女孩的轮廓:“这个吗,不像我的话,你觉得像谁呢?”
她看了看江语乔,又慢慢画出江语乔的衣服,江语乔的背包......
江语乔像是笑了,又像是叹了口气:“我当年,直接问你就好了。”
“问什么?”
“问——你到底喜欢谁呢?你说有喜欢的人,我想来想去也猜不到,每次路过你们班都要看上好久。”
是啊,当年自己直接说的话,是不是就不会等到2018年。
“那,后来呢,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江语乔说:“因为一张照片,肖艺寄来的照片。“
她讲起跨越大洋彼岸的老旧瞬间,讲起孟媛的蛋糕和存留的手机号,讲起她回到老房子,找到一盒留存许久的蜡烛,讲到那个下雨的雨夜,讲到她撑伞送一个女孩去公交车站,那是向苒,一只脚撑着身子,另一只脚一下一下点着地面的向苒。
“所以,那天晚上给我打骚扰电话的人是你啊。”
“准确的说是——我弟。”
“江朗,专业背锅一百年。”向苒点评,“不过,你现在的同桌居然是那个糕饼铺的小姑娘,命运真奇妙。”
是啊,谁能想到原本转学的肖艺,会在后来拍下最关键的线索呢。
“对。”江语乔点头“那家店的豆花蛋糕真的很好吃,你还记得巷子里那家奶茶店吗,名字很奇怪那家。”
“记得!”向苒印象很深,“我记得他家有个饮料叫什么,什么冷酷无情,像是黑芝麻糊!”
江语乔沉默:“那么奇怪的名字,你点过?”
“对,我觉得味道还可以,你没喝到可是大大的损失。”
江语乔更沉默:“......我点过。”
“味道呢?”
“......像芝麻糊。”
向苒哈哈笑。
再摇晃,距离错过末班车只剩一刻钟,向苒看了眼时间,提醒她:“回去吗?”
江语乔不答,只说:“起风了。”
向苒穿的少,毛线罩衣不抗风,她缩了缩脖子:“是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