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段惜云的性格,她该不会是爱来这种地方的人。
    顾倾摇摇头,伸出手指了指,
    “不是游船,是对岸。”
    顾倾眼神好,刚走出那茶坊时,便看见人群里有个戴着花头巾的熟悉身影。
    她忙跟了上去,但段惜云身旁那人,该是个功夫极好的,很快察觉到了顾倾的动作,而后带着段惜云直直朝对岸跃去。
    速度极快,现下就连顾倾都跟丢了。
    “她身旁那人,看身形,应是段清云。”
    顾倾又说道。
    “那就别愣着了,跟过去看看。”
    辛夷心头着急,抓起顾倾的手,也朝对岸跃去。
    “小姐,叫我姐姐。”
    “现下你还纠结这个?!”
    辛夷扯着顾倾,落到金满楼地盘之上,找了个角落隐起身形。
    “你看着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辛夷贴近顾倾,小声问道。
    金满楼的伙计们多得很,为了避免引起段清云的警觉,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顾倾闻言,轻轻笑了笑,也贴近辛夷。
    辛夷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讲。
    “叫我姐姐,我便告诉你。”
    “……”
    辛夷无奈抬头,看向顾倾的脸,
    “姐姐,好了吧?姐姐姐姐姐姐——”
    “好了。”
    顾倾眼睛弯了弯,随后说道:
    “最后一刻,她们的方向应是往西而去。”
    往西……
    辛夷看了看对岸,又想象站在对岸的视角之上那所谓的西方。
    “小姐,是那个楼。”
    顾倾眼瞧着辛夷伸出手来比比划划半天没有结果,该是猜到了她的方向感并不好,于是直接伸出手来指给辛夷看。
    辛夷顺着往上看,那是个三层小楼,里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连烛光都红艳艳的。
    没等辛夷细想,顾倾便带着她躲过伙计,到了那楼楼顶。
    “有没有种可能……”
    辛夷看着脚底下那整整齐齐的瓦片,有些犹豫,
    “这瓦片……掀不开啊?”
    刚说完,辛夷便听见底下有些响动,而后便是情绪激动的说话声。
    她马上朝顾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竖起耳朵听下去——
    “我摸爬滚打忍辱负重这么些年,不全是为了你吗?!”
    嗯???
    只一句话,便引起了辛夷的兴趣。
    这声音分不清男女,但细细听去,还是能从里头听出些女子声线来。
    这般有特点的声音,是段清云没跑了。
    那……对面呢?
    段清云为了谁?!
    “我当你死了。”
    又一个声音传来,辛夷赶紧趴下,将耳朵贴在了瓦片之上。
    与她猜想的没错,段清云对面的人正是段惜云!
    “你翻来覆去不过这一句话,我没心思听,你也不必再说。你们东家都能光明正大与另个女子成亲,我也自然不会甘落下风。
    当今圣上对我极好,你跟着我,比跟着那个一穷二白的贪嘴木匠享福得多。”
    段清云此时似是平静下来,这番话听来还有几丝语重心长的味道。
    辛夷转头,与趴在她旁边的顾倾对视一眼。
    咋的?这段清云想把人已婚直女掰弯??
    这可不得行啊……
    两人眼里的震惊丝毫没有掩饰,就这般继续听下去——
    “圣上?段清云你清醒些!”
    “他将你母亲折磨而死,而你却认贼作父?”
    段惜云的声音猛地拔高,将房顶上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你懂什么?姐姐?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金钱,名声,地位,以及……姐姐你。”
    段清云冷笑一声,细细数着这些年来,杨福给她的一切。
    从前丞相府暗处的那些钱财,其中一半都是段清云的功劳。
    段清云似乎已经将段惜云当成了自己人,丝毫没有设防。
    她说:
    “我有天分,当个外室之女能有什么出息?”
    “段家给不了我的,圣上能给。姐姐,你不知道吧?当年娘亲能进丞相府,还是妹妹我的功劳。”
    “我筹谋那么久,终是让圣上注意到了娘亲,我也终是进了圣上的眼里。”
    “如今金满楼,便是我的地盘!”
    “从前那个昏庸皇帝也是蠢笨,还当金满楼是朝廷的眼线呢……他可从不知晓,他的那点子秘密,皆被圣上转卖于邻国了。”
    “姐姐,咱们于金满楼成亲,而后于邻国定居如何?”
    段惜云一直没有回话,段清云则是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
    她越说,语气便越雀跃。
    听得房顶上的辛夷头皮一阵阵发麻。
    按段清云的说法,这金满楼,压根儿不是朝廷的眼线,而是……给邻国卖自个儿情报的地方?
    那不就是,邻国设在我国的眼线吗?
    想到这里,辛夷脑海中蓦然蹦出了此番两邻国联军攻打宣关。
    难不成……
    “你……随他一起……卖了国?”
    与这个消息相比,其他的话根本不重要了。
    段惜云不可置信,语气里都带着颤抖。
    她虽痛恨那些当权者,但她依旧爱这片国土。
    不论何种原因,卖国这种事,正常人如何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