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身后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身着连衣裙的漂亮女性扶着门把手,脸上的期待与忐忑在看到小男孩的瞬间破灭。
    听到动静,背对着她坐在台阶上的小男孩起身回头,对面容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说:“我回来了,妈妈。”
    “嗯。”女人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回屋,“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昨天不是说和朋友约好了要去公园玩吗?”
    男孩嘴巴一瘪,两颊微微鼓起,有些沮丧,也有些委屈:“我在公园等了两个小时都没人过来。”
    女人的脚步一顿,柔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男孩抿唇不语。
    没听到应声的女人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微微提高声音:“真司?”
    小真司抱紧了怀中的皮球,愤愤地开口:“他们说我是‘诅咒之子’,跟我玩会变得不幸……”
    “真司——!”
    女人尖利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小真司浑身一个哆嗦,手里的皮球“啪”地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到了一边。
    “妈、妈妈……”
    女人转身蹲下,双手用力地握住儿子稚嫩的肩膀,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是爸爸的孩子,才不是什么‘诅咒之子’!”
    小真司痛得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吭声,只乖乖点头认错:“是我说错话了,妈妈,对不起……”
    女人脸上的表情顿时舒缓下来,松开手,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道轻轻抚摸着孩子的眼角,眼神迷离,好像在透过他看什么人。
    小真司一动不敢动,深怕那只手戳进自己的眼睛里。尽管他心里清楚母亲不会这么做,因为她曾说过“你也只有这双眼睛像你的爸爸”。
    ……
    院子里的郁金香果然没活过这个夏天。
    ……
    夏末,雨夜,电闪雷鸣。
    “咔嚓——轰——”
    一道惊雷劈开昏昏沉沉的天际,刹那间照亮了满地的狼藉。
    小真司蜷成一团缩在墙角,惊惧地看着“噼里啪啦”摔东西的暴怒母亲,牙齿“咯哒咯哒”直打颤。
    “该死!该死!”她摔了花瓶、砸了电视、推倒了椅子、掀翻了矮桌、割烂了挂画……她为这个家精心布置的一切,都在此刻被她亲手摧毁。
    就在她抓起什么东西想要扔的时候,窗外又是一道闪电略过。
    昏暗的房间被照亮,让她看到了躲在角落的男孩。
    眸中那蓦金色在光照下是那么的熠熠生辉,亮得几乎能灼伤她的眼睛。
    她骤然安静了下来。
    与她视线交汇的男孩心中一个咯噔,不安立刻将他包围,如同海水没顶,几乎令他窒息。
    女人快步朝男孩走了过来。
    男孩想躲,却无后路可退。一眨眼,女人就蹲在了他身前。
    她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男孩细瘦的手腕,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接着,她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硬塞给了男孩。
    男孩的小手根本握不全,因此,他借助闪电带来的光亮,看清了手中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头,只是表面带着一缕擦不掉的鲜亮红痕,带着丝不详的诡异,让男孩瞬间就联想到了血。
    将石头塞给男孩后,女人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掐着男孩单薄的肩膀,厉声说:“你要救他,真司!”
    “杀了它,把爸爸救回来!”
    “把爸爸带回家,带回妈妈的身边!”
    她说一句就用力晃动一下,似乎这样就能将指令牢牢刻进男孩脑子里一样。
    男孩被她晃得眼晕,恍惚间,他觉得对方掐住的不是自己的肩膀,而是他的脖子。
    眩晕稍止,他定了定神,在黑暗中看到女人期待的面庞,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那句“爸爸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妈妈”,而是顺从地说:“好的,妈妈。”
    女人舒心一笑,抱住自己的孩子,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不会的。”
    她的声音明明那样温柔,吐息温热还带着点清新的花香,然而男孩却有种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的感觉,浑身冰凉,不敢妄动。
    他试图摆脱这种危险的感觉,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它是谁?我要去哪儿找它?”
    女人抬起头,狠声说:“境界的彼方,它叫境界的彼方,是连接此世与彼世的‘门’,也是你爸爸他们一族世代看守的‘门’。拿着这块石头,你就能找到它。”
    门?
    男孩看着手中的石头,若有所思。
    既然是门,那就应该有打开门的钥匙。“此世”是他们所在的世界,那“彼世”指的又是什么?死者的世界吗?母亲是想让他拿着钥匙,打开“门”,去死者的世界将父亲带回来吗?
    “轰——”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声势震天撼地,劈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栗山真司骤然从睡梦中惊醒,急喘一口气。
    同学们正呼呼大睡,没人发现他的异样。倒是坐在前排的五条悟听到动静,偏头问了一句:“做噩梦了?”
    栗山真司敷衍地“嗯”了一声。
    其实说是噩梦也不太吓人,和噩梦一样让人觉得不愉快倒是真的。
    五条悟没追问,也没刻意安慰他,只是说:“马上到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