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棱随手把自己的衣袍打点好,越看越觉得有种随时会被扫地出门的寒酸感。
他一把甩开那个看着就不吉利的丑包袱,阔步走向外间,他走得急,绕过屏风时险些与往寝殿来的容淖撞个对冲。
“当心。”策棱眼疾手快刹住脚步,单臂顺势揽上容淖的腰,防止意外。
容淖惊魂甫定,垂头看看自己腰上搂得死紧的大手,复抬眼再看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
……看到故作冷淡的一张俊脸。
容淖在他胳膊上轻拧一下,示意他放开。
策棱不为所动,像是打定主意要对抗到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淖好气又好笑,右手顺着他的胳膊游移,最终摸到他的大掌,在他手背轻挠两下,柔软的指尖于他指骨上流连,意思很明显……
绕指柔。
策棱脑海中蹦出三个字,一咬牙,终于松开她的腰,转而握住那只作乱的小手,十指紧扣。
容淖歪头看看他,牵着他往寝殿走,“还在生我的气?”
“没。”策棱回答得很快,“我气自己。”
没出息、不成器、自作多情……可气的地方太多了。
容淖觉得他多少有些言不由衷,哼笑一声。
策棱看她不信,气得磨牙,干脆把人扑倒在床上胡闹一番。
约摸半个时辰后,绡纱帐内红浪平息,徒留暧昧的余韵。
策棱斜倚在床头,把软成一滩水的姑娘抱到自己腰腹上坐好。
容淖腰累得慌,下意识往他怀里靠想要省力,策棱爱怜地吻过她微润的额角发丝,一路往下,停在依然泛着红意的耳朵边。
轻含耳尖一下,嗓音里有无限缱绻,“从那年你坠马我塞火铳给你时,我便想告诉你一句话。”
“你是怎样的公主,我做怎样的额驸。”
容淖心头一动,想要抬起头来,却被他幼稚地用下巴压住发顶。
第66章
翌日天色微明,策棱悄然起身。
本意是不想打扰容淖睡眠,她觉浅,总是睡不太好。
可临出门前,又忍不住回身坐去雕花大床边。
锦衾软枕里的姑娘仍沉沉睡着,香腮似雪,乌发如瀑。
怕惊醒人,他谨慎着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只是摸摸那铺了满枕头的秀发,指尖绕着一缕慢吞吞打转,眼睛从始至终都未从姑娘灿如春华的睡颜上移开。
时辰差不多了,策棱起身欲走,衣摆忽地被什么轻扯了一下。
低头望去,对上一双惺忪睡眼。
容淖懒懒趴在软枕里看人。
“我把你弄醒了?”策棱又坐回去,晨起的嗓音发哑。
容淖倦倦嗯了一声,伸手在枕下摸索,掏出一只宝蓝荷包递给策棱,“戴上。”
策棱眼前一亮,以为是她背着自己给求了平安符之类的,他很多同袍就随身带着妻女上庙中为他们虔诚祈愿所求来的物件保平安。
可当打开系绳看清里面内容,策棱不由紧张起来,“为何要把我送你的绿松石还回来?”莫非是还在气他昨日撂脸子离开?还是他其他哪里没做好?
容淖看他神情紧张,不免好笑,“不是还你。”
“你不是说这个还算灵验,我左右闲居京城,太平无事,索性给你了。”先前策棱发现容淖把这两枚称得上是二人定情信物的小绿松石镶在出嫁当日的帨缡上,特地把来历讲了给容淖听。
不管容淖信不信,反正他挺信天国宝石名不虚传,是真能带来吉祥与幸运的圣物。
“你自己留着。”策棱推拒,“留在你身边我安心。”
容淖以目示意他看不远处的妆台匣子里,小小打了个呵欠,“我有它自能安心,你少同我扭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策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把改良后的火铳。
她这脾气,策棱自知拗不过她,把绿松石妥善放进荷包,悬于腰间。见容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动作,像是最严苛的考场官。
到底还是担忧他的,才会谨慎紧张。
策棱心头蓦地发软,见不得她这般紧绷,故意逗她,“这两个东西这般小,战场瞬息万变,万一不慎遗失,估计能被人一脚踩进土里去,怕是想找寻回来都难,届时你可莫要与我生气,是你硬要我带上的。”
谁知容淖根本不受他逗,反倒一本正经对他叮嘱,“若是丢了,不必找寻。”
容淖看过一些戏文和话本子,里面总有那样的情节。
一个人逃命之时发现丢了极其重要的物件,根本不顾当时处境危机立刻便要冲回去找寻,最终难免再次遇险。
容淖从来都认为这样的行为既不能理解也没必要。
若当真是重要之人所赠,她相信那人赠物的时候,怀揣的心意定然是希望对方平安喜乐。
抛却赤诚心意去就一死物,简直是舍本逐末。
若有朝一日策棱做出这样的事,容淖肯定不会有多感动他舍命护下了一对儿破石头,只会被气死,并且怀疑石头疙瘩是不是长到了他脑袋里。
策棱听罢公主殿下的见解,深表赞同,忍笑保证,“好,丢了我一定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