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想吧。”
    “你说什么?”
    “你们想吧。”林逾甩开他的手,“别跟我说话了,我想不出办法。”
    “林逾——”
    克洛维斯的话音还未落下,深沉的暮色中缓步走出另一道身影。
    他像看不见林逾和克洛维斯的争执,兀自拖着长长的披风,走姿一如既往地优雅傲慢。
    但当昏暗的廊灯照亮他的脸庞,光影斑驳,那双眼瞳内里深浓的阴翳,只一眼便能让人心里打怵。
    林逾仓促的步履和他相错而过。
    披风的边角刮到林逾的手腕,林逾便听到对方低沉的话音:“托你的福,他最先腐烂的就是大脑和心脏。”
    仿佛尖锐的铃声在颅内炸响,林逾感到一阵刺痛。
    不经思考地,林逾反身一拳猛地砸了过去,那一拳砸得正好,陆权被他揍得偏过了头,而下一秒,林逾已经扑上前来,将他骑在身下。
    拳头如雨点一般砰砰砸落,有的落在陆权的脸上身上,有的失了准头,砸得地面跟着震荡作响。
    陆权不躲不避,那张秾丽的脸庞犹挂笑意。
    鲜艳的血色溢满他的唇齿,连发缝里都沾有鲜血。一时间,衣领、袖管都有鲜血铺染开来,更有血滴飞溅到林逾的脸上,沿着下颌滑落时,便如一行行斑驳的血泪。
    克洛维斯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拽住林逾的后领。
    但林逾死死攥着陆权的衣襟,最后一记拳直直对着面门,却在砸落的瞬间偏离半寸,掠过耳廓深深砸到地面。
    他的双手和陆权的嘴唇同样血肉模糊,二人的眼睛都充斥着异样的血色。
    陆权呸地吐出一口血,扬眉冷笑:“他死了,幸亏有你,他死得可彻底了。”
    “……那么烂的一滩肉,我连一点点骨头渣子都搂不住。这就是‘神’的本领吗?那你说,这么有本领,死掉的怎么全是对你一心一意的人?”
    “陆权!”克洛维斯也急了眼,他一手把林逾抱住,另一只手捂向陆权的嘴,“你这张嘴才最该烂,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我们!”
    陆权原本吃痛地急喘着,被他这样捂住口鼻,一时间又一阵闷咳。
    他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抬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也推走克洛维斯的手,只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逾。
    “别以为你能好死。你怎么敢妄想一死了之?我绝不放过你,我要把你的家人朋友抓起来一刀一刀地割肉,我要让你烂成比艾利亚更可怜的肉泥。”
    林逾同样阴狠地瞪他:“……是我不会放过你。”
    “哈——好啊、好啊。”陆权嘴里的血都倒灌进喉咙,一阵阵的呛咳不停。
    碧绿的眼睛犹如毒蛇,陆权微微仰首,眯起那双眼,阴鸷的冷光刺破了二人之间所剩无几的体面。
    “人类必须活下去,我不允许艾利亚白白牺牲。”陆权道,“然后,我再来和你一笔一笔清算,林逾,你罪该万死。”
    陆枚和郁郁也闻声奔来,毫不犹豫地将两人拉开。
    郁郁张嘴想问些什么,但被陆枚伸手一挡,他摇摇头,眸中波光微动,眼神落在陆权缓慢爬起的背影上。
    他眼见着陆权重新系好披风的带子,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无视那些红肿狰狞的伤痕,陆权拍拍衣上灰尘,余光从陆枚身上一掠即过。
    陆枚没有出声,他也没有说话。
    两人的目光交汇一瞬,陆权转回头,扬长而去。
    事已至此,做出选择的时机已经来到。
    四人相视沉默,只有陆枚为林逾疗伤的微光在暗暮中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陆枚出声问:“你刚才是想去哪?”
    林逾回以缄默。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见过艾利亚斯实体的人,但大家都默契地避开此事。他不追问,他们也不抢答,借此维护着脆弱的冷静。
    “你这次昏睡了九天,特殊调查的先遣队已经不能等待,提前出发去东部星域了。之前派来福利院的调查队也救走了那些受困的考生,临走前,陶夭夭、维多利亚他们都很担心你。”
    “就像你之前预测的那样,艾媛媛和兰瑞都出现了,余海音也在暗处。除了段星渊和霍勒斯,只是被护理员抓走和在迷宫里消失的考生都只是被余海音的‘储存’偷偷软禁,现在已经全员释放了,岳壑,就是段星渊的队友,他来问过段星渊的下落。”
    “……至少你没有猜错,兰瑞不是罔顾人命的那种人。”
    陆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可他也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克洛维斯和郁郁都不是擅长周旋的性格,林逾的状态又很微妙,艾利亚斯已经不在,陆枚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
    他等了几秒,没有等来林逾的回应,陆枚咬咬牙,探手想要擦掉林逾脸上沾到的血。
    但在他伸出手的刹那,林逾猛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逾的体温实在是太低了,那只手都冷冰冰的,没一会儿,陆枚就感到被握住的腕部传来一阵钝痛。
    克洛维斯又想说话,陆枚依然摇了摇头。
    他和林逾无声地较劲,直到林逾指节都泛起白色,力道大得好像要把他一起握成一滩肉泥。
    “你刚才,是想去哪里?”
    陆枚反手覆在林逾的手背,语气坚定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