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萧覃已经后悔下来院中,方才便让州牧府的侍卫乱箭射死也就罢了。
“我听闻楚大人富可敌国,府中有稀世之珍宝,故而日思、夜想。”
这理由倒是成立,毕竟人为财死,富贵险中求,普天之下觊觎楚州牧之财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夜来探财的又不是头一遭。
可这话楚霁怎么听着怎么牙酸。
什么府中有稀世之珍宝,他府中确实集天下之珍,要什么样的宝贝都有。
但这话从萧覃口中说出,以楚霁的耳朵听来,摆明了是说严毓是稀世珍宝,叫他日思夜想。就连站在楚霁身后的姜木和杨佑也听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偷笑着。
楚霁正要再说什么,忽的他眸光一闪,抬起左手射出一针暗器。
兵刃相撞之处迸溅出银光,萧覃显然没想到楚霁竟反应如此之快,阻止了他自杀的动作。
那是秦纵亲自为楚霁改造的暗器,其力道大得出奇,萧覃原本横在自己脖颈间的短匕脱手便飞了出去。
萧覃被州牧府中的侍卫彻底缚住,楚霁摇着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另吩咐了侍从:“现下去请严小姐吧,便说是故人到访。”
楚霁此话一出,萧覃立刻意识到,楚霁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和严毓的关系。那方才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若是因为愤怒,方才何必阻止他自杀?若是想成全,又何必……萧覃想不通。
楚霁并不再说话,只是随意地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又吩咐侍从放开萧覃。
不多时,严毓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原先还想着楚大人的话是何意,现下却愣在了门口,久久也挪动不出一步。
此时的萧覃虽尚未从惊惧疑惑中缓过来,但已经全凭本能地看向门打开的方向。
灯火阑珊之处,严毓还是那般的温婉动人,但只要萧覃知道她柔婉的外表下有着怎么样一颗坚毅的心。
“怎么愣住了?”楚霁笑问道。
严毓第一时间却没去到萧覃身边,反而朝着楚霁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感谢楚霁,楚大人竟这样快地便将萧郎带回了她身边,便也顾不上自己六个多月的身孕,在如霜的搀扶下快步走到楚霁身旁,跪下感谢。
楚霁哪里能让孕妇给自己行跪拜大礼,连忙将已经泣不成声的人扶起。
萧覃这才看清严毓的身形,小腹隆起,显然已有了身孕。一时之间,只有一个想法涌出脑海,是楚霁强迫了严毓!
萧覃无法压抑心中怒火,作势便要暴起,连身旁的侍卫都控不住他,被打伤十数人。
不远处的弓箭手看萧覃杀意大甚,纷纷搭弓拉弦,只待楚霁一声令下。
“萧郎,你怎么了?”严毓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是换唤回了萧覃的理智。
萧覃愣怔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严毓,更准确来说,他在看严毓的肚子。
“他竟是不知道你已有身孕的吗?”
楚霁一直以为自己明白得很,怎么现在搞得他和萧覃一样迷糊呢?
楚霁一开始是不喜萧覃的,尤其是知道严毓有了身孕之后。
萧覃是严翕派过去监视严毓的人,他自然知道严毓的身份和处境。诚然,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情是这个世界最无解的东西。萧覃在日夜监视严毓后,对她暗生情愫也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但他至少应该管住自己。
纵使严毓与他两情相悦,但以二人当时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善果的。
若是萧覃是个有担当的,他便应当舍了他益州牧府侍卫的身份,另谋出路。凭他的武艺,无论是投靠哪一方势力,都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到那时,他想求娶严毓,便名正言顺。
即便他没能想到如此,那也应该控制好自己,不该在严毓那等处境之下还同她发生关系,日后事发只会将他们二人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果不其然,严翕知道了严毓怀孕之事,若不是现在局势复杂,楚霁又故意想引严翕入局,严毓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再退一万步讲,这个时代对女子极为严苛,哪怕二人是寻常人家相恋的一对儿,二人尚未成婚便有了孩子,那叫无媒苟合,传出去被万人耻笑的也只会是严毓。
楚霁本人朗月清风,于严毓本也有利用她入局的愧疚,所以对着这么一个不负责任又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实在没有好感,也不认为他是严毓的良人,只不过碍于严毓所求,这才出手营救。
但在他的人救出萧覃后,楚霁想着严毓对萧覃的用心,所以也准备给萧覃一个小考验。
在萧覃利索地准备自杀时,楚霁便已经对他产生了改观,还不算无可救药,所以他才命人将严毓带出来。
严毓听完楚霁的一番话,便知道这其
中有误会了,但果然楚大人是顶顶好的人。
她笑着解释道:“楚大人的用心,严毓很感动。但是大人误会萧郎了,那日,是我给他的茶中下了药。算起来,是我强迫了他。”
楚霁万万没想到事实的发展竟然是这样:“严小姐果然女中豪杰。”
面对楚霁的感慨,严毓坦然笑道:“我喜欢他,也知他喜欢我。只是他碍于身份,总是一味退缩。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楚霁越发觉得这位严小姐实在妙人:“小姐坦荡,亦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