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秦纵亲自配的,药效自然不必说,服下后楚霁便觉得周身松快许多。
    心跳渐渐平缓,喉间的血腥之气也渐渐散去,楚霁也总算是冷静下来。
    蒯民说的那些话,楚霁并非不懂。
    他知道,从大局的角度上来说,沧州城门不可破。
    保存守军的实力,的确比营救那些百姓重要的多。
    可是楚霁,总觉得自己应当在多做些什么?
    就像是蒯信所说,他绝对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百姓一日一日的,在绝望中等待死去。
    在这一个瞬间,楚霁突然觉得自己那样地想念秦纵。
    只可恨,自己没有亲自那样天赋卓绝的军事领导能力。
    若是秦纵在,今日的情形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哪怕是在沧州只有4000守军的情况下,他也能够做到用兵如神,既能解沧州之困境,又能救胶州无辜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秦纵在,他必然会支持自己的想法吧。
    忽然,楚霁的目光看向沙盘,秦纵为他制作的沙盘。
    沙盘上,在沧州城的位置外面,是一条横亘着的护城河。
    可是护城河下却有一处拱起。
    那是在修建护城河时,秦纵特意让杨佑留下的。
    那时,秦纵对他说,这是一条地道,向前挖通,可至沧州城外。
    在秦纵寄回来的回信上,他也提到了这一条地道。
    那封回信详细的安排了此次平定胶州的战略方法。
    只留5000人守沧州,秦纵领1000人守住沧胶边境,薛正、万鲁领余下的14000人攻下胶州。
    这是属于秦纵的自信,兵力的计算精确到每一个人。
    在那封信的最后,秦纵便再一次的提到了这一条地道。
    他说,若遇情急之事,可用之。
    这是秦纵给楚霁留下的退路。
    用兵如神的秦小将军并不怀疑自己对于兵力的安排,也不怀疑自己训练出来的沧州军。
    与此同时,他也绝不怀疑楚霁誓与沧州共存亡的高洁品格。
    但作为爱人,秦纵却依旧想要给楚霁留一条能保证他活下来的后路。
    万一呢?因爱而生怖,不就是如此吗?
    “蒯民听令。”楚霁终于开口。
    蒯民猛然抬起头。
    “我命你召集乡民,从护城河下过,挖通一条地道,直至周珩大营。”
    听到地道二字,蒯民便明白了楚霁的打算。
    这条地道若是能运用得当,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那些胶州百姓。
    “可是,即便是咱们救出了这些百姓,周珩大可以传信回到胶州,命人再搜刮一匹百姓过来。”
    蒯民思虑周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楚霁轻笑出声,脸上扬起笑意;“你忘了,有阿纵替我守着。任何人、任何信,都别想越过胶州边境。”
    胶州与沧州的交界处是一座边陲小城,川门县。
    这座小城放在整个大雍的地图上来看,实在是小的可怜,几乎都找不着影子。
    但是仅仅只论胶州与沧州的话,却是咽喉要道。
    尤其是对于周珩来说。
    信息的传递、物资的补给,都要经过这座小城才能流通。
    对于这样的一座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城市,周珩自然是不惜兵力地守卫着。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竟胆大到如此地步,明晃晃地埋伏在他的身后,打着这座小城的主意。
    况且,周珩手下的兵力也是有限。
    其他城池的守卫也需要人手,尤其是桐昌城外,周珩担心楚霁会弃沧州城于不顾,取道弋江,到桐昌城求得庇护。
    因此,桐昌城外兵力最多,川门县其次。
    但即便如此,这座小城全副武装,也不过只有五六千守军。
    面对这五六千人,秦纵可不会手软。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受周珩压迫的穷苦百姓。
    这里的守军,全部都是周珩的心腹,与周珩沆瀣一气,帮着他坏事做尽,就如同桐昌城外的那些守军一样。
    否则,周珩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将守城工作交给他们。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秦纵便带着手下的一千兵马,以极为强势轻松的姿态,打开了川门县的大门,又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城中守军尽数俘虏。
    此战下来,川门县守军死伤无数,更有俘虏三千余人。
    在秦纵这里得
    手后,薛正与万鲁也迅速行动起来。
    捷报一日一日地传到秦纵手中。
    倒不是薛正他们手里的信鸽够快,而是但看各城各县向着周珩发去的八百里加急的求援战报更快一些。
    只不过,这些战报都落在了秦纵的手里,一封也不曾越过川门县。
    只怕时至今日,周珩都还以为自己的胶州城一片太平,能够任由他搜刮民脂民膏。
    川门县西南角的城楼上,秦纵目光古井无波般地看着外面的尸体。
    就在刚才,秦纵率领着手底下的人,击退了想要夺回川门县的胶州军。
    他身旁的士兵也同他一样,驻守在城墙上。
    他们手持武器,连成了一条线,注意着胶州的一举一动。
    秦纵擦拭着双月画戟的手柄,那上头是楚霁亲手为他纂刻的“秦纵”二字。
    他身后,百十公里开外,便是楚霁战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