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才那个女孩。
“那给钱呢?给她塞个大红包。”这是一把男声。
“我还没来得及呢,她就把我凶了一顿,这什么狗屁医生,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哼!”
“好了好了,我不好出面,这样,带会儿我让秘书陪你进去,让秘书跟她说。”男人温声哄了几句,又说完事儿带她去美容院充卡,直接冲八千,过几天带她去港城坐游轮什么的,许以重利之后,女孩才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应下。
“不过吧,你怎么就这么迷信她的技术?我看她挺年轻啊,还不如去找个西医看b超。”那些小黑诊所的还好说话,只要钱到位,啥都给你做。
男人摇摇头,“你不懂,b超还有看错的,家里那个二胎,当时就是请先生看过说是男胎,又去医院看过也说是男胎,结果生下来是个丫头,这一折腾好几年怀不上。”
女孩脸上露出得意,“要是你家里那位怀上男胎,就轮不到我了吧?”
男人笑笑,“怎么着,还吃醋了?”
俩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清音却如坐针毡,这扇窗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她能听得一清二楚,关键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她有印象,那分明是祖静的老公,王超英啊!
她真是尿也不是,不尿也不是。
终于,俩人走了,清音畅快解决之后,赶紧出来诊室里,就见香秀也是眉头紧锁,一副很想不通的样子,“你怎么了?”
“师父,刚才那个女病人,就是让你给看男女那个,我好像认识。”
“哦?”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我们学校上一级,大二的一位学姐,跟我住一栋宿舍楼,我见过好几次。”
清音:“……”事情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她是说还是不说?肯定不能跟祖静说,她自尊心那么强,说不定还以为她就是知道了故意去恶心她看她笑话的,清音觉得,还是跟祖红说一声吧,祖红比她理智,且她们是亲姐妹,说不定还能有办法挽回一下,或者不挽回了,也能争取到最大利益。
毕竟,王超英现在可是有名的大富豪,随便分点家产都是不菲的一笔,够她养老一辈子的。
祖静当年嫁给他也算是低嫁,结果现在……只能说,男人的口味真“专一”啊,王超英是有点学历崇拜的,呵,人家再找也要找大学生。
果然,中途那个女孩又带着一个秘书样的人进来说情,清音依然拒绝,并说如果他们再纠缠的话就要报警,俩人才悻悻离开。
晚上回到家里,清音把这事跟顾安一说,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你早知道?”
“他外面有人很多人都知道啊,但你说的这个大学生我没见过,我听说的是歌舞厅里跳舞的女孩。”
清音:“……”
“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啊,虽然一开始我也没觉得他是好人,但至少对祖静还有两分真心在,现在是真把祖静当生育机器,还是不用顾忌感受的那种。”
“不然你以为在家做全职富太太那么简单?”
清音拧他腰上的肉,紧实得很,一点赘肉都没有,“你呢,你要是有钱了,是不是也想左拥右抱?”
顾安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清音同志就是故意挖坑,他从来都是上炕表达,“老子都这个年纪了,能按期给你交公粮就算不错了,哪还有精力出去乱搞?”
“怎么着,你缺的是精力?那我给你开个补肾壮阳的方子,让你雄风大振?”
“不补你都求饶,要是补了,你还不得被我……”后面两个字实在是太粗俗了,清音想揍他。
俩人正闹着,忽然电话响了,清音懒得去接,踢他。
顾安只穿个大短裤和背心出去,几秒钟后进来,“找你的。”
清音接起来,原来是冯老首长那位生活秘书打来的,让清音明天去三号院帮老首长再复诊一下看看,时间不着急,清音就约好上午九点,那时候正好老人家醒了,也吃过早饭,状态应该是一天中最好的。
因为明天还有正事,顾安也没再逗她,自己叼着根烟出门去找刚子溜达去了,清音为明天的复诊做准备,又看了会儿书,准备好出诊箱,这才开始睡觉。
第二天一早,清音也没让张哥送,自己开车去的,还是一样的流程和检查,不过这次是生活秘书在门口等着接她,一进门,工作人员们就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上次在这里面住了三天,每次工作人员送餐的时候,她都很客气,大家觉得她比那些老专家可亲,也大着胆子跟她聊天,请她把个脉,问个病情,咨询点养生常识啥的,一来二去也熟悉起来。
客厅里,一位须发半白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身板挺直,精神抖擞,哪里还有半个月前的虚弱病态?
“老首长,清院长到了。”
清音在离他一米多的地方站定,微微弯腰,“老首长,您好。”
“小清啊,怎么还怎么客气,坐。”
清音可不敢真去沙发上坐,而是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小板凳上,“老首长这几天感觉如何?”
“吃得好,睡得香,就连前列腺的老毛病都好了很多。”
清音点点头,把手搭上去,“很好,您身子骨比一般人硬朗,恢复得相当不错。”
老人家喜欢听这话,大笑两声,“想当年咱们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我一个人能扛……”巴拉巴拉,老人家嘛,都喜欢忆当年。
清音笑着听完,又给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病后长期调理的,能兼顾他前列腺和高血压的毛病,一个则是长期的饮食调理方子,尤其是各种饮食禁忌。
她认真地写,老首长也不说话,看着报纸时不时的翻阅一下,见她写好,笑着问她家里情况,“听说你有个闺女,多大了?”
“快十八了,还是个小丫头。”
“我听他们说,已经考上大学了?”
“是的。”
“哪个大学,什么专业?”
清音只得一一回答,其实冯老这样的身份,关于她的信息他早已了如指掌,现在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学习导弹动力工程的,老人家呵呵笑了两声,“你们很会教育孩子。”
清音只得又谦虚两句,聊了一会儿,老爷子不问了,清音也想不到什么话题来继续,正想起身告辞,忽然冯老问:“小清这么高超的医术,有没有意向到京市去?”
清音一愣,但嘴巴反应比脑子快:“谢谢您的好意,但对不起,我在书钢医院的工作刚开始,我……”
冯老也就是这么一问,哪里就真要强人所难,当即又若无其事笑起来,“我身边正好缺一位保健专家,虽然你年轻,但医术高明,咱们任人唯贤嘛,又不是唯老,是吧?”
清音心头一动,冯老的意思是,让她当他的专职保健专家?
要知道,只有级别很高的干部才能享有这个待遇,而能去当保健专家,这也是对医者的肯定和认同,能给省里领导当保健秘书都算不错了,冯老……她简直不敢想!
这份明晃晃的巨大诱惑摆在眼前,清音要说不动心是假的,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心动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她的最终目的是发扬中医,让中医药服务于更多的龙国百姓,而一旦成了专职的保健专家,门诊就得停下,甚至连小徒弟们都带不了。
“其实我昨天刚和你们李书记提过一下,他还挺舍不得放你这么个人才跟我去,我说我下半年会回来石兰常住,他才勉强松口。”
亲眼心头一动,回来常住?
生活秘书见冯老又不说话了,于是补充道:“冯老少小离家,现今也到了老大回的年纪,到时候还得多麻烦清院长。”而冯老身边的保健医生,因为也早到了退休年纪,上面正在给老人家物色新的保健医生,清音那晚的红色电话,误打误撞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
直到走出三号院,发动车子,清音才反应过来,出门的时候秘书一个劲说“恭喜”,还让她今后“多加照拂”是什么意思,她居然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成了冯老的保健医生,哦不,保健专家?
年近不惑的专家。
而且,听那意思,她平时可在医院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只需要定期过来看诊就行,平时有什么都电话联系。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常伴冯老这样的人物周围,对她和她的家庭意味着什么,这从保健专家的选拔难度上就能看出来,整个石兰省,还从未出现过能在冯老这样级别身边当保健专家的人,一个都没有,而她清音是第一个。
清音知道,在普通人看来,她现在虽然取得一定成就,但只有自己知道,想要将来中医走得更远,想要让大家都相信中医、运用中医,政策层面的支持必不可少,而她或许终其一生,也坐不到那个能做出决策的位子上。
但是,她可以走到能做决策,或者影响做决策人的人的旁边。
想到这里,清音只感觉心头狂跳,有种不知不觉间,又进了一大步的感觉!
这一高兴,车子都开得快,差点闯了红灯,清音回到家,手还有点抖。
*
这个消息一开始并未对外公布,除了家里人,清音也没跟谁说起过,是过完1994年的春节之后,天气渐暖,冯老回来石兰省荣养,这件事才在医疗卫生系统内小范围的传开。
冯老会回石兰,大部分人都知道,他身边的专职保健医生要退休了,这也是大家知道的,业内很多人都铆足了劲想冲一波,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得。以前冯老在京市,京市水那么深,石兰离这么远,大家也不敢想,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谁不想挣一把?
然而,就在众人摩拳擦掌的时候,忽然传出保健专家已定,还就是书钢医院的清音时,大家沉默了。
沉默之后是一场不小的轰动,毕竟清音的年纪和资历在这儿摆着,不说一定要找西医吧,光中医,临床经验比她丰富的中医也多了去了,她居然能在一众老专家里脱颖而出,同行们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靠技术吃饭的行业啊!
年轻时候,清音长得漂亮,水灵灵的,有些不怎么服气的同行总会哼一声,心里暗自嘀咕,肯定是跟她容貌有关有些人就是看脸。
可现在她头发都白不少了,脸上皱纹也有了,早就没了那种水灵灵的劲儿,大家反而也不往那方面想了——当一个人专业技术足够强的时候,是可以忽略外貌带来的便利的。
不过,这时候的清音已经过了兴奋期,她现在的重点还是在书钢医院上,中医发展不错的同时,西医火车头也不能落下。最近,斯考特又飞过来找她复诊,清音有了别的打算。
是的,斯考特还活着。
从发现确诊胃癌至今已经七年多快八年了,他依然活得好好的。他每次回英国,那边的私人医生就要带着一整个团队给他做全身检查,似乎是想要找出他“长生不死”的秘诀,他体内的癌细胞并未消失,只是繁殖速度减慢,对身体正常细胞和能量的吞噬减轻,他的体重上涨了大概三分之一,但太胖也不是好事,他有意控制和锻炼,现在就保持得很好。
他现在一年有三分之一时间待在龙国调养,投桃报李,他的好几家工厂也陆续搬迁到龙国的石兰省内,工业意味着有钱,意味着就业率,意味着经济发展,意味着整个石兰省的突出,这样的财神爷谁不想扒着?
他一来,领导们都恨不得亲自相迎。
这次也不例外,他刚下飞机,拒绝了好几拨人才终于来到书钢医院,“清,我真的太累了,你们龙国太热情了。”继西山疗养院的各种老布鞋小老头之后,他发现这些喜欢穿正装皮鞋的官员们,也对他格外热情。
清音笑笑,这算啥啊,这还是含蓄的,要是再过几年,人们变得更大胆,那才叫真的被吓到。
聊了几句近况,清音开始把脉,发现这小老头有钱就是好啊,保养得相当好,说实在的,要是一般老百姓得了他这个病,即使清音敢尝试,也不一定能有这么长的生存期。
他是一个不用为生计奔波,不用为医药费用苦恼,也不用为闲言碎语伤怀的人,金钱带给他这么多的幸运!
“清,你在笑什么?”
“我笑斯考特先生你真是一个幸运的人。”
斯考特画了个十字架,“哦,上帝保佑他虔诚的子民。”
“不过,这也是清带给我的好运,你们古老的龙国医术要是能传播到英国去,将会给更多人带来幸运,你觉得呢?”
又来了,又来了,以前他就极力邀约清音去英国开医院,他承诺全程出资,只要清音出技术就行,但清音好好的龙国不待,去干嘛?老祖宗的智慧结晶,龙国人自己都还没完全享受到呢,惠不及友邦。但最近跟曾经在国外待过多年的林眉见面聊过几次,眼看着世界的发展,清音开始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有个事情想麻烦先生。”
“请说。”
清音把书钢医院目前的发展情况说了一下,中医慢慢发展起来了,相对的西医跟其它医院比起来就没什么优势,但清音是坚持要“两条腿”走路的,“我们相信英国在现代医学上具有很多龙国没有的优势,我们何不展开合作呢?”
“哦?”
清音给他倒了杯温开水,“我们来一场人才交流吧。”
“你们家族在英国不是每年花大价钱赞助建桥大学、牛筋大学和帝国理工吗?能否考虑为我们引荐几个学习名额?到时候我们将投桃报李,你们也可以选派医学生到我这里来,我负责教授中医学,怎么样?”
斯考特眼睛一眯,“你确定?”
“确定。”
这几年仗着斯考特的关系,书钢医院确实比国内绝大多数医院拿到了更多的先进设备和药物试剂,但这远远不够,与其从他们手指缝里捡成品,不如学技术。
学到了技术,龙国自己也能制造先进设备,也能研发药物制剂,甚至在某些罕见药特新药上,突破专利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