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程文脸色一变。
“你大可放心,我并非觊觎你家的秘方,你大可以回去问问香秀,我是否向她提及或打听过任何关于秘方的事?”
罗程文无话可说,他确实旁敲侧击问过几次,就是确定清音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觊觎秘方,他这几年才逐渐放松防备,让香秀好好跟着她学医。
“况且,我们清家也有自己的秘方,我母亲刘家那边的秘方也不少。”清音傲气的说,“你要跟我合作,就要给我一个抵押物,我不会让你吃亏,分红比例可以提高到8%,每年还可以给你批十万元的研发经费。”
提高分红比例和十万元的研发经费,可真不是小数目,罗程文的心立马蠢蠢欲动起来,“当真?”
“当真,而且我们需要白纸黑字签合同。”毕竟,现在的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他怕清音觊觎他的秘方,清音还怕他白烧自己钱呢。
“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香秀,我希望将来的你和我,在做重要决定的时候,都能够想想香秀。”这是清音对他的警告。
果然,罗程文神色严肃,“你放心,我再浑那是我的事,我不会让她难做。”
清音心说:但愿如此。
但他的计划书倒是真的写得不错,果然是搞技术的书生,一旦他想要把某件事研究透彻的时候,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清音也没忙着签合同,先把计划书带回家仔细的研究了几遍,确保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跟他签合同。
日化厂那边,则是跟清音预料的差不多,一个星期后,蒋腾飞自己去医院找到清音,主动跟她谈合作的事。
最后,清音比其他人多出价两千块,以整整七万五千块的价格买下厂子,避免了厂子走到被拍卖的地步,另外欠银行的钱则是以她个人名义借给厂子,厂子先还给银行,等盈利之后再按照银行存款利率连本带利的还给她。
可以说,也是蒋腾飞的爽快和豪情打动了她,让她愿意冒这个险。
她现在也在赌,赌厂子会起死回生,她不仅能收回十万的借款,还能堵死国外资本的路子——你不是号称纯中草药的国货之光割龙国人的韭菜吗,那我就先给你见识见识啥叫纯中草药国货之光,让你无路可走!
而她的对厂子的处置方式就对照着隔壁和善堂来,愿意留下的工人留下,待遇照旧,工龄照认。
跟和善堂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日化厂真的一无所有,设备得从头采购,清音已经找陈庆芳帮她联络好港城那边淘汰得二手压榨提纯机、折叠机和灌装机。
她接手后,最先主打的产品就是袋装面膜这个在这个年代很罕见的护肤品,而不是雪花膏,这也是她和罗程文商量好的,技术的事可以由他说了算,但大方向还是清音来定,正好现在玉应春她们那边的面膜粉已经供不用求,生产速度跟不上了,方便快捷的袋装面膜的出现,就有一批现成的客户。
当然,后期肯定会拓宽产品种类,一步步往高端全面的方向发展,但现在,她就只想简单的袋装面膜。
美容院成千上万的实验数据证明,她的配方对皮肤是完全无害的,且至今从未发生过一起烂脸例子,甚至连过敏发红都没有。这么安全的配方,完全能直接制成面膜使用,不仅省事,还大大提高了利润空间。
清音花了两个月,把日化厂的事情理顺,期间蒋腾飞带人去各个部门把该办的证办妥,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日化厂,迁移起来也没难度,有的证和资质还能继续沿用,只需要更换一下法人和企业性质就行。
那边,陈庆芳也给清音把设备运过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东风的第一步,就是厂子改名,既然性质都变了,就不能再叫以前的书城市第六日化厂,清音向厂里公开征集新厂名,得到的是——红星、利民、为群、爱群等一系列又红又专的名字。
倒是办公室主任提出叫春之秀,因为一听就是龙国品牌,还洋气啥的巴拉巴拉,清音转头就默默地把人开了。
呸,他不冒头,清音还想不起这个缺德厂长的亲外甥呢!她的厂里,不养任何跟日资有勾连的人,管他以前是啥职务,她私人老板想炒谁鱿鱼还要打报告不成?
倒是香秀某天无意间说起一个词——国色天香,大大的启发了清音。
龙国文化博大精深,短短的四个字,不仅形容了国花牡丹的雍容华贵,芬芳醉人,还代指女性的貌美。
护肤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美丽嘛!
再加上面膜主打的又是中草药成分,是纯天然的草药芬芳,清音干脆就取了其中两个字——天香。
1991年国庆节后两天,天香日化厂正式挂牌。在未来很多老网民回忆起来,这一年居然是龙国国产护肤品牌崛起元年,因为这一年,除了那几个耳熟能详的老牌子稳步推出新产品外,还诞生了一个历史不算悠久但却后世被誉为国货之光的天香牌!
*
而就在清音忙日化厂的时间里,顾家兄弟俩也从北面苏国出了一趟长差,足足待了大半年才回来。
清音不知道他们这一趟有多少收获,只知道他们回来之后,脸上是忍不住的得意与自信,绝对是捡了大便宜那种。
“现在暂时还在保密阶段,过段时间你注意看新闻就行。”
顾安还给清音的日化厂带回两台灌装塑封机,正好是清音让陈庆芳帮忙买,但还没买到的设备。
“你说你这么多好东西,都是白菜价捡的?”
“嗯。”
“听说你还给陈老带了东西回来?”
顾安点点头,“一个重工大国的陨落,坐等分割利益的人马太多了,我们还是去晚了,只捡到一点剩下的。”
苏国一直以来都是重工轻农轻手工,那些炼钢炼铁的大家伙,甚至是制造到一半的飞机大炮轮船,都被各方利益集体瓜分,而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却是卖上了天价。
“刚子跟着我出去这一趟,可没少赚。”刚子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手里有不少积蓄,顾安出发前两个月就安排他先过去,顾全在那边有人,有人带着,他把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换成最基本的食物,面粉白糖奶粉罐头,这些在龙国已经不算稀罕的食物,在那边却是十分受欢迎的“紧俏货”。
他也不要钱,就用食物换东西,重工大国的基础还在,什么高精度钢材、刚下生产线甚至还没来得及贴牌的拖拉机小汽车电视机打字机,甚至小到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的螺丝钉五金配件收音机,能换多少换多少。
“跟那些趁火打劫的国外资本比起来,他是雪中送炭。”
工厂发不出工资,把那些产品抵给工人当工资,可那些东西不能吃啊,刚子带去的食物可不就是雪中送炭?
“这些东西他估摸着要处理一段时间,我给你留了两台打字机,你看能用不?”他指着墙角的大箱子说。
现在还没电脑,清音很多病案都需要手写,确实很累的,但要是有打字机的话,就能节省很多精力。
俩人聊了会儿,清音想起个事,“李家才的事怎么说?”
“一直有人盯着,你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最近就会有所行动。”顾安不仅有了他的上线,还摸清了一整条线,目前小喜村附近的锂矿开采已经进入一个新阶段,他们要搞破坏正是“时候”,而要抓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
清音松口气,她其实挺担心他不在的日子里,李家才再一次脱逃,很想找王双强问问情况,可又怕王双强那傻愣子,不小心露出去打草惊蛇。
“对了,改天你有空去独山村一趟呗?”
“做什么?”
清音想了想,把自己埋藏在栗子树下的大黄鱼说了。
顾安似笑非笑,“藏不住了吧?”
“你早就知道?”
“当年林素芬和刘大坚称他们没碰过,我就知道肯定是被杏花胡同,甚至16号院的人拿走,你平时藏得挺好,就是每次去独山村都要去大树下溜达两圈。”
其他人可能发现不了,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清音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小心翼翼挺好笑的,其实她现在挣到的钱已经不少了,但那五条大黄鱼,是刘汝敏女士留给她女儿的,有它们在,原主才有存在过的痕迹。
“最近的国际形势,金价上涨得厉害,你要卖的话……”
“不卖,留着。”以后会涨得更厉害,这种不会腐烂的硬通货,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对了,帮我把那个花瓶也挖出来。”大黄鱼和花瓶她是分开埋的,但大致在一个方向。
“嗯,过几天去给你挖,妈前几天不是说胸有点闷?我明天抽空带她去医院看看。”
顾妈妈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胸闷,清音给她把脉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做儿子的不放心,还是想带她去好好检查一下。
“行,我明天先去上班,有事直接去诊室找我。”
第二天,虽然顾安没去诊室找自己,但清音还是不放心,想跟着去看看顾妈妈的检查,正好看见毛晓萍从门口经过,“晓萍你现在下班了吗?”
“刚下夜班。”
“那要不你来诊室里帮我看着会儿,我过去一趟,要是有病人来找我,你就先帮我问着病史?”作为临床老护士,很多医生能做的活她们都能做,问病史这是最基本的。
“行,反正我回宿舍也没事干,你去吧,我替你坐着先。”
“那正好,完事跟我一起回家,咱们涮火锅吃。”
毛晓萍勉强笑笑,没像平时一样跟她贫嘴,清音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怎么了?”
“我……”
毛晓萍犹豫片刻,“算了,先忙你的事,我的事不着急,等你回来再说。”
清音见她面色真的不着急,只是有点憔悴,以为是下夜班的正常反应,也就没再追问,赶紧去跟顾安他们汇合。
跟清音号脉的结果差不多,顾妈妈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简单的心肌缺血,其它各项指标都正常,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老年人。
知道她是清院长的婆婆,心内科主任又给详细的做了一次心脏听诊,“大妈,您这身体真好,保养不错。”
“平时一定没少喝我们清院长开的中药吧?”
“那可不是,我以前一堆老毛病,现在都没了。”老太太挺着胸膛,一点也不谦虚的夸清音。
“那敢情好,改天我也让我妈过来,请清院长开个调理方子,我们科好些老病号也说吃着清院长开的药,他们不吃西药都没事。”
心内科也是中西医结合的重点发展科室,清音一直很重视这个事,经常来这里参加会诊,很多住院病人都下去找她开过药。
病没查出来,老太太又有点心疼花了这么多钱,“看吧,我就说没病吧,咱们在家好好调理一下就行,白花这么多钱。”
“啥叫白花啊,难道一定要检查出病来才觉得值吗?”顾安有点生气,扶着她胳膊,“你要是再不听,我就去跟大哥说,让他请假带你去检查。”
“别别别,他那么忙,怎么能为一点小事就请假,你这混小子。”
“音音放心了吧,我真的没事,赶紧回去上你的班去,啊。”
清音也怕有病人等着,不好耽搁,“行,那你们先回去,我今天就不回家吃饭了。”
回到诊室,毛晓萍还坐在那儿,“今天倒是奇怪,病人这么少,难得就当给我放个假呗。”
“清音,我……”
“怎么了,快跟我说说。”清音见她状态不对,想起自己忙日化厂的事,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聊聊。
“我怀孕了。”毛晓萍眼睛一闭。
“啊?”清音的手顿了顿,本来她这个年纪怀孕很正常,但问题是,“你上次不是还说你早就上环了吗?”
谭志学丁克,毛晓萍为他去上环,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心里很是为晓萍不值,埋怨明明想丁克的是男方,为什么他自己不用安全套,或者他自己去结扎,做了那么多台外科手术的医生,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结扎术吗?
一个四十岁的未生育过的年轻女性上环,这放哪个年代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因上环的副作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炎症、痛经,以及非经期的腰酸背疼,易疲劳……哪一样单独拎出来,都是需要去看医生的程度,更何况还是叠加在一起。
“对啊,上次回去搬行李,我们有过,我也不知道明明上环了,怎么还会怀孕?”
清音苦笑,“你傻啊,上环又不是绝对的一劳永逸,不能排除意外怀孕的可能。”后世这样的病人她也遇见几个,毛晓萍应该就属于这种。
其实她自己就是护士,她知道的,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说是搬家前怀上的,那现在应该快两个月了,例假过期这么久,你都不去检查一下?”
“自从上环后,我的例假就一直不太准,当时我也没上心,只是感觉腰腹酸痛比较明显,就每天晚上躺宿舍床上用热毛巾捂一会儿。”
清音赶紧给她把脉。
幸好,胎脉很稳,就是她因为劳累过度,优思伤脾,整个人都有点气血不足。
清音想起自己办公室里还有点上好的阿胶,是孔老板和他夫人上次过来找自己复诊的时候,从港城带来的,据说是上好的胶东阿胶,专门出口的,国内买不到。
清音一家三口身体好,从来不会单独吃什么补品,最多炖点药膳,这点阿胶还没拆封过,她本来想着过几天送给玉香,让顾妈妈也跟着吃点,“你先坐着,我给你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