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经机播放了两遍。”
    “什么?”
    “一遍大概29分钟。”
    ……
    直到结束问话,离开了房间,见到了等候自己的熟悉面孔时,唐宁的焦虑感才稍稍好了些。
    也好在问话的时长还没有完全造成唐宁产生过于负面的情绪反应,不然对警方这边的工作也会造成影响。
    警方对比了唐宁的回答以及之前对狄子迦等人的询问结果,确认几人话语的真实度后,又拿到了当日的实时风向记录,最终彻底否定了唐宁投入炉中的燃烧物因风力原因造成火星燎烧易燃物造成火情的可能。
    办公室内,结束了对唐宁问话的警官与同事一同查看调查员那边发来的一段行车记录仪对眉梁兴扔出烟头的行为录像时,对同事说道:“那个小孩还挺有意思,谁会注意唱经机唱了几遍经文啊,刚问话的时候,都给我搞懵了。”
    “我这边和他的同伴也聊过了,刚才你询问的那个男生,似乎是学者综合征,对于一些细节有着超乎常人的注意力也正常,你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吧?”
    “还成,能交流,就是脑子得转得再快一点儿。”
    眉梁兴一直胸有成竹地看着神情明显有些不安的狄子迦等人,不过他这份闲适模样也维持不了太久了。
    警方最终确定,眉梁兴扔掉的那个烟头才是造成火情的真正原因,之前对狄子迦等人的问话也只是为了等待角度最直观的行车记录仪的证据,同时对其他火情产生的可能性进行排查。
    看着唐宁几人已经可以离开派出所,眉梁兴终于慌了。
    “你们要不再多调查一下,怎么可能是我!”
    眉梁兴不敢相信,上午出门的时候他带着对成为荣誉教授的畅想,现在却是要面临拘役的可能。
    “都是你!”
    眉梁兴咆哮着,想要拦下正准备离开派出所的唐宁。
    “老实点!这可是在派出所,你还想做什么?”
    两名警察按住了眉梁兴。
    狄子迦看着眉梁兴怒目圆瞪的模样,叹了口气,对警察开口说道:“警察同志,你知道为什么唐宁要焚烧那些纸张吗?还有他额头的伤。”
    警察本无需多管案件之外的事宜以及私人恩怨,但若是案件相关人员主动告知,又与案件有关联性,他们便需要再做考虑。
    狄子迦拿出了上午的视频录像。
    眉梁兴听着视频里传来自己的声音,后槽牙咬得生疼,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同门一个比一个有手段,这几人在校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一点。
    此刻最为畅快的人当属那名曾被眉梁兴窃取设计稿的男子,虽然即便此刻他表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真实情绪,但心中的激动和微微颤抖的手,足以证明他此刻的兴奋与满足。
    虽说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们所设想的那般发展,甚至他们根本都没有将计划实施,眉梁兴就已经大势已去,他们完全没有享受到这个报复的过程带来的快乐,但眼下的结果可要比他们的计划要好得多。
    眉梁兴深知逃不过罪责,不愿将视线从唐宁身上挪开。
    “你烧掉了我的前途,你知道吗,如果你之前老老实实就把手稿交给我,我也不至于如此,那本就该属于我,我明明是她最出色的弟子……”
    唐宁沉默半晌,就在众人都认定唐宁不会理会眉梁兴的时候,他开了口:“老师给了每个人最合适的方向。”
    言下之意,路,是眉梁兴自己选的,他一开始做了错误的选择,今日又哪里来的立场去指责唐宁毁了他的前途。
    而真正被眉梁兴毁了前途的人,可是在场的。
    学姐拍了拍唐宁的胳膊,想要示意他跟上,但唐宁却站定在派出所门口,轻声对仍旧怒视着他的眉梁兴说出了不久前眉梁兴才说过的话。
    “我相信,法律会给出最公正无私的判罚。”
    眉梁兴望着唐宁离去的背影,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雨终于下下来了,连着好几日的阴天憋着的这股水汽彻底被释放了出来,雨水击打在地面很快便连成了一片,扬起的尘土气息还没有飘散多久便融入了雨水的潮湿之中。
    不知为何,此刻的眉梁兴突然想起了刚刚被钱教授收为弟子的那日,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那日,他收到了教授赠给他的入门礼,钱教授曾送给他过许多礼物,不过只有入门礼附赠了亲笔书写的寄语。
    钱教授曾给眉梁兴送过亲手织的毛衣、围巾、羊绒袜子也有刺绣、图稿、技法总结。钱教授确实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照料眉梁兴,知道他一个人在外求学的不易,甚至格外偏心他,不是溺爱一般的偏心,是更尽全力地对眉梁兴的教导。
    刚开始,眉梁兴对于钱教授的关怀感激涕零,发誓定会努力奋斗,不辜负钱教授的培养,但时间久了,眉梁兴也认定了钱教授对他的好是理所应当。
    当初的他没有理解为何拜师礼的寄语会写着“脚踏实地,方得善终”,如今也不会意识到他需要感恩而不是继续索求。
    若放弃对手稿的追求,便不会有今日祭拜所发生的一切事件。
    拥有了手稿,就代表前途一定会一片光明吗?前路的顺畅永远是靠着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亲手打造,不会存在捷径。